“所以,雪葉君……”
“……請和我在一起。”他說。
他看到麵前的她微微睜大雙眼,像是很驚訝的樣子。然而他就那麼不屈不撓地站在那裡,努力想要通過自己臉上嚴肅的表情,來傳達自己十分認真地作出了自己認為最好的決定這一事實;然後,他看到她忽然眨了眨眼睛,長睫閃了幾下,唇角微微上揚,笑了起來。
她並沒有回答他的話。然而下一刻他卻覺得自己眼前一花——
她居然徑直伸出雙手環抱住了他的頸子,身體前傾微踮腳尖,嘴唇猛地碰上了他的。
藤田五郎下意識地從喉間發出“呃?!”的一聲驚歎,然而那聲驚歎很快就被吞沒在他們相觸的唇間。由於她這一下前傾有些突然、也有些用力的關係,他站立未穩,失去了平衡,往後倒退了一步,砰地一聲後背撞上了房門。
藤田五郎幾乎是立刻就緊張得額頭冒汗。
這一下聲音實在太響了……不可能不驚動這間宅邸裡的其他人的吧?到、到時候假如被人看到——
然而他的冷靜思考也就到此為止了。
因為她不但把自己的嘴唇緊貼住他的唇,而且還得寸進尺地伸出舌尖,在他因為驚愕而微微張開的雙唇上微微舔舐而過,繼而毫不客氣地鑽進他的齒間,調皮地戲弄起他的唇舌、輕咬他的下唇,最後竟然卷起他的舌尖,活像是要將他的靈魂從口中卷走、吞入自己體內,由她自己來永久保管一樣。
與此同時,他的後背先是撞上了房門、繼而又被她貼近的身軀迫得緊靠在房門上,沒有一絲空隙;她柔軟玲瓏的身軀緊貼著他的,讓他的心臟咚咚咚地像是下一刻就要衝破胸膛、直接跳到地上去了。
她並沒有說“好”。
然而這就是“好”的表示了吧。
他感覺得到她的雙臂緊緊環繞過自己的脖頸,身軀貼合著自己的懷抱、不留一絲縫隙;自己的呼吸和她的一樣淩亂,心臟在胸口躍動著,像是要證明他們有多緊張、多親近;他一向引以為豪的冷靜頭腦現在卻成了一團漿糊,混亂得隻有嘴唇和身體末梢的感官是清晰的——在那裡,一個不屬於他本身的體溫熨帖著他,溫暖著他,像是在會津、在鬥南……在那些他九死一生、傷痕累累地倒在原野上的時候,那些在冰天雪地中隻能通過回憶溫暖著他的時刻裡,他心中所浮現的那個人影一樣。
然而此時,在他麵前的她,卻感覺自己的嘴唇微微顫抖,仿佛馬上就要流下淚來。
在她心裡,沉甸甸地壓著一個比副長的下落更加致命的秘密。她思前想後,無論如何也無法坦率地說出,自己是異世界來客,自己即將離去的事實。
像這樣親吻著他,擁抱著他的機會,是一生中最後的一次了吧。正如他們每次作出約定的時候,都會用來作為暗示的那柄國寶級的太刀的名字一樣。
一期一會。
就像這樣擁抱著他,卻仿佛距離他很遠,而且再也無法縮短這種距離的感覺,為什麼這樣難過呢。
在眼淚流到他們相交的唇間之前,她微微往後撤了半步,鬆開了自己的雙手,改為虛虛環繞過他勁瘦有力的腰間,同時離開了他的嘴唇。
可是她不敢再去看他明亮的眼眸。於是她垂下了視線,為了掩飾臉上的表情,故意用自己的鼻尖去碰著他的鼻尖,啞聲說道:“齋藤……”
在說出這個熟悉的名字時,她停頓了一下。
“……一。”
雖然此刻這個姿態讓她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不過小一那張認真又真誠的臉上,一定是充滿問號了吧。
啊啊,明明還沒有真正地離彆,但她為什麼從這一刻就開始懷念這張臉了呢。
“……這並不是一君的本名吧。”她繼續說道。
他在她頭頂低低“啊”了一聲。也許是表示肯定,也許隻是因為驚訝於她為什麼突然提起這種話題。
柳泉慢慢地眨了眨眼睛,眨掉一顆已經在睫毛上凝結成形的水珠。
“可是,我覺得這個名字,真好啊……”她慢慢說道。
“‘一’……有著‘第一’的意思吧。”
“第一次……深深地感受到毫不動搖的信賴,令人安心……”
“即使我並沒有完成任務,即使彆人都說我背叛了新選組……”
“在彆人也許都開始動搖了的時刻……”
“一君,認真地相信著我呢。”
她的手指慢慢撫過他後頸的肌膚,讓他不由自主地戰栗了一下。
“能夠認識你,是多好……多好的一件事啊。”
即使翻開真相,清原雪葉的內裡隻是一個腐壞了的人偶,踩著刀尖跳舞的卑劣密探……徒有虛名的大小姐,或者受製於他人的一把刀——
這些事實,她雖然並沒有明說,然而她引導著他去調查了。隻要他能夠查到九條道清這個人,就不難找出“九條則子”這個名字背後的一些真相。
然而他現在仍然站在她的麵前,說著他信任她,他喜歡她,他想要和她在一起……
這就是,不管時光如何變幻,不管發生再糟糕的事情,都始終心地明澈堅韌,一如既往的一君啊。
而聽到了她的話以後,他先是瞪大眼睛露出了驚詫的神色,繼而眉目慢慢都柔和下來,最後微微低下頭,雙手抬起來,突如其來地捧住了她的臉頰。
柳泉:?!
然後她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臉重新接近自己,以前額輕輕頂著她的額頭。這個動作雖然並不像接吻一樣熱情且令人心跳狂亂,但卻透出一股難言的親密和溫暖。
他說:“……彆哭了。”
柳泉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眼淚已經從眼角流到了唇邊。
她不得不抽了抽鼻子,剛要抬手去抹自己臉上的淚水,就感覺到他的大拇指微動,指腹輕輕擦掉了已經在他手邊的水跡。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溫和的笑意。
“我並沒有不……不喜歡你。也沒有看上彆人……”他說。
雖然說出這兩句從前的台詞對他來說無異於又一次的羞恥py,使得他打了個磕絆,但他還是堅定地把話說完了。
“這就是對我而言,最正確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