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時的一瞬驚訝過後,柳泉默然頷首。
“果然……你也這麼想嗎。”她輕似無聲地喃喃道,然後驀地抬起頭。
“去一趟四國屋那邊,三日月君。”她的表情變得毅然起來,剛剛因為三日月宗近突如其來的出現而產生的那種心虛和擔憂的神色全部都不見了。
“看看一期君和長曾彌君那邊出了什麼問題……然後——”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忽然,遠方的天空之中砰然爆發出一聲巨響。
她的語聲中斷了,愕然仰起頭來望著那發出聲響的方向。
隔著一段距離,天空中爆出美麗的煙火;十分適合現在夏日祭的時刻,卻與眼下這種暗藏殺機的生死相鬥的氛圍格格不入。
三日月宗近歎了一口氣。
“到現在才有機會發出信號嗎……這可有點棘手呢,哈哈哈。”
柳泉的臉色沉了下來。
“我們,必須現在就趕去。”她當機立斷下了決定,然後,回過頭去望著池田屋那敞開著的、黑洞洞的門口。
一瞬間,在她心底滾動過的話語,不是副長說過的任何一句話,也並不是小一曾經說過的什麼一針見血的台詞,而是上一次在薄櫻鬼的世界裡,在仙台城中麵對無數凶神惡煞的羅刹包圍時,衝田含笑說過的話。
那個時候,他說:那天沒來得及參加的人,今晚出場也不晚的哦?
那麼……總司君,今天,我是不是及時趕到的呢。
然而,即使她這一次終於趕上了池田屋之役,也不得不就此提前退場了。
因為她還有彆的使命要完成。因為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女扮男裝的新選組隊士了。因為此刻站在池田屋門前的,並不是“清原雪葉”,而是——
柳泉的視線在那裡短暫地停留了兩秒鐘,然後毅然決然地轉過頭去。
“我們走。”她冷聲說,“去四國屋!”
然而柳泉剛剛打算自庭院的入口處直接衝上池田屋外的街道,甫一探頭又立即縮了回去,然後開始——脫衣服!
三日月宗近:“……啊哈哈,這是怎麼一回事啊主殿。”
柳泉一邊脫下自己最外側穿著的那件淺蔥色羽織——這件事當然是躲在角落的陰影和三日月宗近身影的掩護之下進行的——一邊急匆匆地說道:“外麵已經來了人!大概是京都所司代或者會津藩的人,我這麼闖出去的話會被當作新選組隊士加以詢問,無法脫身。我們走另外一邊!”
之後,他們順利在無人發覺的情形下溜出了池田屋。然後憑借著自己對京都地形的深刻認識,柳泉帶著三日月宗近在小巷間穿行。
一路上,出乎意料地,三日月宗近並沒有再對她說什麼“就這麼把您從前珍視的同伴丟下也沒關係嗎”或者“您從前曾經那麼仰慕的人近在咫尺,您竟然能夠丟下他去彆的地方嗎”之類綿裡帶刺的話。
他隻是沉默地跟在她身後奔跑著。雖然身為太刀,按理說在夜間的機動值實在不能指望,但他居然也沒被她落下多少。
此時的京都也並不算是多麼大的一座城鎮,柳泉在小巷中左一轉、右一轉,不多時就看到了四國屋遙遙在望。
然而此刻他們兩人卻已經意識到,不必真正闖進四國屋才能完成任務了——因為四國屋附近的街道上已經是一片慘嚎之聲。
柳泉在剛剛衝出池田屋之前的時候,已經趁著沒人看到的機會脫下了自己那件淺蔥色羽織,還細心地從懷中抻出一塊布將其包了起來,打成一個小小的包袱斜背在後背上——這是為了防止擅自丟棄羽織之後,萬一被新選組成員發現而產生疑心,也是為了防止自己身著淺蔥色羽織再度出現在四國屋而被人發現、造成混亂或誤解。
現在她就活像是個剛剛浪蕩到繁華的京的外來浪士一樣,一眼看到正在街道上肆虐的不祥黑影,就迅速拔刀衝了上去!
和池田屋那邊的情況截然不同,四國屋這裡出現的時間溯行軍,正在進行無差彆攻擊。
不僅僅是一期一振和長曾彌虎徹這樣的刀劍付喪神被他們絆住,就連正走在街上的、這些曆史中的普通町人和百姓們都遭了殃。
大概是想違反曆史、在本應無事發生的四國屋附近製造一場聲勢更大的混亂,把這裡反而變成舞台的中心吧——啊,假如順便再把理應維持京都治安的新選組,或者理應在池田屋那邊清理善後的會津藩兵和京都所司代的人馬吸引而來,那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