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喜拳頭硬了硬,勉強不跟他計較。
“睡吧,你不是說明天要去看你哥嗎?”
-
從蕭慎被圈禁至彆院到今日,已經過去四天了,這四天裡整個洛陽上下都忙得如一團亂麻,終於塵埃落定。
好不容易歇了半天,今夜洛陽眾人恐怕是能睡個安穩覺了。
朝中部分大人是睡不著的。
城中一座院子掛著燈籠,白色的、纖薄的油紙,在冷風下顯得格外蕭瑟。
不多半刻,李相穿著一件青綠色半舊的褂子進來。
眾臣紛紛起身,向他拱手,這些多半都是李相舊交,心腹之臣。
一人急不可耐道:“相爺,陛下駕崩一事許是有蹊蹺,陛下在圍場才出事,太子與皇後便將洛陽封鎖了。”
李相佝僂著腰,示意大家都坐,像是帶著風箱一樣咳嗽了兩聲:“若是諸位大人懷疑聖上駕崩與太子有關,為何早不發聲?”
眾人啞聲,李相捋著胡子淡聲道:“我與諸位都是一樣的,大可不必試探。”
蕭慎近半年頻頻動作打壓舊臣,在座的恐怕早就對他生了怨懟。
他衝著皇宮處遙遙一拱手:“太子乃皇室首宗,中宮嫡出,聖上駕崩,太子當仁不讓。”
眾臣皆是鬆了一口氣,紛紛附和:“新帝萬歲。”
-
蕭琢還記著蕭慎那日說的話,這四天裡,蕭慎不斷地令人往蕭琢的住處還有皇宮送東西,頻頻提醒,蕭琢就算想忘也忘不掉。
關於靈魂互換之說,他還不知道怎麼同秦臻和蕭祈佑說,此事想起來就頭痛。
畢竟過於怪誕玄學,說了他們多半也不信,他隻能往後拖著,等到將這堆爛攤子徹底歸攏再議。
一早起來,他便教人收拾東西裝了馬車,去往京郊的彆莊。
逢喜啃著蘋果看他忙裡忙外,跟一隻翩躚的蝴蝶似的,蕭琢嘴上不提蕭慎,實際上心裡是很記掛,他巴不得事情真像蕭慎說得那樣。
蕭琢拉著逢喜問:“天涼了,我帶了一些棉衣和棉被,你想想還要再帶些什麼?”
馬車已經滿滿登登裝了一馬車了,蕭琢再裝就要把半個家都搬空了,他對自己在意的人,倒是很舍得花錢。
逢喜實在想不出還要帶什麼了,於是隨口說了句:“帶枝花吧,京郊彆莊沒有花,插在屋裡看著心情會好一些。”
蕭琢像是受到了啟發,又匆匆出去,回來時候手裡捏著幾枝桂花:“他……他以前還挺喜歡桂花的。”
然後蕭琢將花枝修剪好,在瓶子中擺出一個頗具美感的造型。
逢喜走過去撥弄了撥弄,覺得他《插花的藝術》這本書真沒白看。
蕭琢留下了最漂亮的、開得最燦爛的一枝,沒有放進去,逢喜拾起來拿在手中看了看:“這個多好看,你怎麼不把它插進去。”
蕭琢不說話,從她手中把那枝花接過來,然後修剪,逢喜摸著瓶子中一枝有些細小的說道:“把這個換下來……”
她話還沒說完,就覺得頭上一輕。
逢喜下意識往頭上摸去,蕭琢連忙握住她的手腕:“彆碰,碰亂了就不好看了。”
他跑去找了個鏡子,舉在她的麵前:“這枝花開得最好,給你簪花戴。”
蕭琢將那桂花修剪的團茸茸的,一團金黃色,擠擠挨挨爭奇鬥豔,又香氣襲人,逢喜左右在鏡子中照了照,有些喜歡。
洛陽中無論男女老少都愛簪花,但她嫌麻煩,又覺得那花開得好好的非要折它做什麼?
大概是桂花好看,逢喜意外竟然覺得還挺好看的。
不過沒想到蕭琢給他哥哥插花帶去,竟然還有心思想著專門給她挑一枝。
她把撥弄她頭發的蕭琢推出門:“快走吧,走晚了晚上就回不來了。”
蕭琢才一步三回頭地衝她擺手:“等我晚上回來,花你戴著,等我下次專門給你找更漂亮的。”
從越王府到彆院要走兩個時辰的路。
蕭慎見到蕭琢馬車的時候,整個人眼睛都亮了,無比激動,再見到蕭琢那個人的時候,高興得話都快說不出了。
蕭琢抱著插花下車,抿了抿唇,看起來很冷清,手指卻緊緊扣住了花瓶。
“阿琢,留下吃飯吧,哥親自給你做吃的。”蕭慎迎上前,見到蕭琢懷裡抱著的花瓶,笑容頓了頓。
蕭琢見他目光落在這個地方,於是將瓶子遞了過去,有些彆扭道:“喏,給你的,你不是最喜歡桂花了嗎?”
他目光灼灼看著蕭慎。
蕭慎藏在袖子下麵的手有些發抖,喉結動了動,額頭沁出一點冷汗,目光中閃過一絲焦慮,然後才皮笑肉不笑道:“阿琢你還是不相信哥,所以才試探的吧,哥最討厭的就是桂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