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43章(1 / 2)

皇妹是黑月光 西朝 8936 字 10個月前

阿渺僵立在原地, 慢慢消化著安思遠話中的信息。

白瑜拎著刀,從對麵林子裡慢慢踱了出來,麵無表情。

“他走了。我們回去練功?”

阿渺抬起眼, 這才想起自己每回跟安思遠見麵, 白瑜都總會在附近守著。那不就意味著……剛才安思遠說的話,包括那句“讓我親你一下”,都讓她聽去了嗎?

阿渺不禁有些發窘, 飛快地將腰間冰絲鏈拋出、纏入樹枝, 一眨眼的工夫, 人已借力上了樹,隱入了蔥鬱的樹蔭之中。

“你先去吧。”

她曲起膝蓋, 倚靠著花楹樹粗壯的樹乾, 坐了下來, “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白瑜點了下頭, 依舊沒什麼表情, 拎著刀,轉身就走了。

反正五殿下隻讓自己盯著那姓安的,又不是盯公主……

阿渺靠在樹上, 先前暫且擯至腦後的那些思緒,又慢慢地冒了出來, 縈繞不絕。

六哥禪位,南朝易主……

而這些事,五哥竟都刻意對自己隱瞞下了……

為什麼呀?

她揣測著這其間的種種可能, 不覺又有些胡思亂想起來,末了,拭了下眼角,鼓著麵頰、呼出一口氣。

抬眼望向翠綠的樹冠, 隻見此時正值紅花楹的花期,綴滿樹枝的紅花成簇、如火如荼,滿眼的奪目之色。

建業城裡的花,現在,也開得很好吧?

還有紫清宮裡的楊梅樹,應當,已經結了果子吧?

不知那新朝的宮人們,夜裡會不會在寧香閣的水潭邊撲流螢玩……

阿渺慢慢地合上了眼,腦海中有昔時的記憶漸漸浮現——

紫清行宮的釋心殿內,燈火明耀、熏香嫋繞。

殿頂上架有纏花竹管,引園中渠水而上,再通過竹管和屋簷傾瀉而下,形成三麵的水簾,水風夾雜著花香,撲麵清涼。

一襲盛裝、妝容精致的阿娘,牽著小小的她,緩緩踏入殿內。白玉的禁步,輕輕甩動在冰絲緞裙之上,發出清脆的叮咚聲。

殿內居中正坐的,是手裡搖著白玉柄麈尾的父皇,將她召至近前,噙著笑意,詢問隨侍左右的僧人們:“法師們覺得,朕的小女兒,可算得上是鐘靈毓秀?”

旁邊的坐榻上,是一臉慈愛的皇祖母,急切地想看孫女,讓侍官將她領了過去,攬在身前,又對身旁的程貴嬪叮囑道:“換牙的時候一定要注意飲食!咱們令薇生得這麼好,可不能長一口壞牙!”

阿渺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扭過身,把臉埋進了阿娘的衣袖裡。

阿娘抬手撫了撫她的頭發,與皇祖母相視而笑,“這孩子……”

堂內的下首處,坐著她的哥哥姐姐們。

三哥蕭器和六哥蕭逸,坐在窗邊玩雙陸棋,一個眉頭緊縮、一個一臉得意,旁邊觀戰的蕭令露,端莊矜持地搖著藕荷色的絹扇,時不時側頭瞟一眼扭股糖似的貼著程貴嬪的阿渺,撇著嘴角表示鄙夷。

隔著鸞鳥髹金黑漆屏風的另一邊,五哥蕭劭神色沉靜,低頭撫著膝上的五弦琴,指間珠玉之音起伏輕躍,時而低語吟吟,時而悠揚清澈。

阿渺留心起來,努力去辨識那樂音。

華美古雅、意境綿長……

像是,祭典時聽過的那支《阪泉破陣曲》?

可這樂聲,又不全然像是低吟的五弦琴所奏,倏然間繁音漸起,促音漸急,猶如戰鼓齊鳴、三軍雷動。

視線中蕭劭的身影,也仿佛隱入了一片白霧之後,無論阿渺怎麼努力,卻再看不清晰。耳畔的樂聲,卻越來越高亢,帶著摧枯拉朽之勢力,直衝九霄。

意識被卷入颶風之中,跌宕起伏,無所倚憑……

阿渺猛地睜開了濡濕的雙眼,入目之處,隻見葉影斑駁,滿樹繁花。

耳邊殘餘的琴音,也在同一瞬間噶然而止,歸入了一片肅殺寧靜之中。

那琴音……

分明不是五弦琴能奏得出來的。

而是……

阿渺心頭一動,垂下眼,透過層層疊疊的碧葉間隙,朝樹下放著阮琴的位置望去。

那把被安思遠扔在地上的阮琴不見了。靠近樹乾的位置,倒是多出來了一抹極淡的天青色,那種雨過天晴、雲破之處極清潤極淡雅的淺藍之色。

這般純淨色染的衣料,太過難得。以至於阿渺已經有很多很多年,都不曾見過了。

所以說……

樹下這彈琴之人,不是安思遠,也不是天穆山的人。

可又會,是誰呢?

阿渺想開口相詢,卻又很想再聽聽這人撫琴奏曲、舍不得就此驚擾,遂屏息禁聲,靜靜地等待著。

然而樹下的那人,似乎也沒了動靜。

就如此一上一下,謐然地僵持著。

直至過了良久,有微風拂過,楹花簌簌而落,灑落滿地嫣紅。

樹下那人,驀地開了口:

“這把阮琴,是你的嗎?”

他的聲線,還帶著幾分少年郎獨有的清越,口音卻是江左京都的散漫柔軟。

阿渺愣了一下,控製著呼吸,沒有出聲。

他看見自己了?

可她所棲之處,明明離地麵甚遠啊!而且還隔著密密層層的枝葉和花朵,沒道理能被人看見!

所以這人,真的是在問自己嗎?

阿渺忍不住俯低頭,再度朝下麵張望了一眼。

豈不料,那一抹天青色的人影此時正施施然而起,手中握著安思遠的紫檀阮琴,似要就此離去。

這是……沒找到主人,就打算侵吞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