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的枝型水晶吊燈晃得人眼暈。
偌大的正廳空無一人,溫藍四處看了下,循著聲音的方向走向偏廳,推開門望入。
一群人坐桌上搓麻將,陸宴沉和冼文昊都在,就是不見江景行。
幾個衣著性感的豔女在其中穿梭,有勾著男人肩的,也有坐人腿上的。她隨意掃,看到了一個裙底被掀起的,忙往後退了一步。
身後有人托住了她的腰,笑聲傳來:“你這是乾嘛?”
溫藍回頭,江景行就站在她身後。
室內溫度挺高,他沒穿外套,黑色的絲質襯衣勾勒出精壯的身形,無比貼合肌理,金屬皮帶收著西裝褲,窄腰勁瘦,往下一雙腿長而筆直。
她很少見他穿得這麼……
他一般都是一本正經的,這身也太撩人了,透著惑人的野性。偏偏他氣質斯文,雅致冰冷,渾身都散發著危險又迷人的雄性氣息。
“你乾嘛約我來這種地方?”她先發製人。
她耳朵還有點紅,因為看到了不該看的,“不正經!”
“哪裡不正經?”他眼底透出一絲笑意。
“就是不正經!”她小聲在後麵加了句,“那麼多美女。”
他眼尾朝裡麵掃,了然,卻不忘侃她:“給你也點一個?”
“自個兒留著吧您!”溫藍啐他。
“我又不好這個。”他攬住她的肩膀,把她往裡帶,回頭不忘招呼溫奕,“還愣著乾嘛?進來啊。”
溫奕恍然回神,忙屁顛顛跟進去。
“姐夫。”他湊上去。
見江景行摸出煙盒,忙掏出打火機替他點火,笑得那叫一個狗腿。
溫藍真受不了他:“知道嗎?你現在這模樣特像咱家以前隔壁家那阿旺,它叼到肉骨頭時就這表情。”
溫奕:“……”
溫藍拍一下他肩膀,語重心長:“以後出去彆說你是我弟。”
江景行憋笑憋得難受,低頭吸一口煙,拍拍溫奕肩膀,又叫了個模樣清秀的男生過來:“這是我弟,你帶著他去玩一下,照顧著點兒。”
那男生明顯很尊敬他,忙不迭點頭,對溫奕笑了笑。
溫奕乖巧地跟人走了。
那模樣,溫藍覺得就算江景行賣了他,沒準他還會笑著幫他數錢呢。
“你把我弟帶這兒來乾嘛?”溫藍是真的不解。
江景行隨手招來一個女郎,將煙灰撣在她手裡的煙灰缸裡:“你不覺得他太單純了嗎?”
溫藍瞥一眼那女人。
身高應該有一米七五,穿著金色魚尾裙,後背露出一大片,蝴蝶骨削瘦顯眼,性感又撩人。
她雙手捧著煙灰缸時,人是伏低了挨過來的,態度謙恭到近乎卑微。
溫藍挺不舒服的:“你們平時都這麼玩?”
他看她一眼:“你指的是?”
溫藍:“叫公主。”
他略微停頓了一下,表情倒是鄭重了幾分:“隻是吃個飯,喝個茶,不是你想的那樣。不然我叫你過來?”
溫藍努努嘴,往場中看了眼,剛剛那美女已經把裙子掀下去了,似乎還真是意外。
但這紙醉金迷的,真不像什麼正經局。
而且,她這一次看得更仔細點,有幾個還是熟人,好像還是小明星。
真會玩啊。
她倒是不懷疑他的話。
要真是玩小明星,他也不會把她叫來啊。
不過,他這見怪不怪的淡漠態勢,還是讓她有點兒如鯁在喉。就算他不參與,他跟這幫人也是一個階層裡的,屬於“同流合汙”的那一類。
“彆想太多,就是普通局。而且,你以為她們不願意嗎?”江景行說,目光隨意往場中一掃,眼神漠然。
溫藍語塞。
跟他一個圈子的,自然不是泛泛之輩。
而且,這場中的男士個個樣貌不俗,氣度不凡。
他確實不拿此類事情當異類,見慣不慣。
倒不是不相信他,隻是,多少有點不舒服。
“如果你不喜歡,我帶你出去走走吧。”他將煙掐了,回身撈了外套。
“不來一局?”陸宴沉從牌局裡抬眸,問他。
“不了,你們玩,我出去透口氣兒。”他托了溫藍的後背,將她帶了出去。
也沒去彆的地方,他推開落地窗,將她帶到了外麵陽台上,回身關了門。
室內的熱鬨和談笑都被隔絕在了玻璃門內。
四周寂靜下來。
溫藍抄著手,深呼吸,又閉上眼睛,感受著鼻腔間清新的空氣。
江景行將外套攏在她的肩頭,手掌微微下壓:“溫藍。”
“嗯。”她敷衍地應了聲。
江景行靜靜注視著她平靜的側臉,失笑:“真生氣了?那我以後不來這種局了。”
“彆,這是您江公子的生活,我可不敢乾涉。”
“你還來勁兒了。”他瞟她一眼,挺無語的,“我沒叫過公主,都是朋友叫的,我也不好這個。”
“小明星呢?”她瞥他。
表情是淡淡的,可又挺彆扭的。
想表現得毫不在意,可眼睛裡又壓不住的在意。
他其實心情挺好的,樂得看她拈酸,可又不敢真的笑出來,怕真惹惱了她。
“沒有。”他說。
溫藍挑眉,似乎是不信:“真的假的?”
他也火了,冷笑著轉回去,修長的手貼著欄杆緩緩垂下:“愛信不信。”
低頭摸了根煙,才發現沒有拿打火機。
得咧,真背。
他又把煙塞了回去。
溫藍盯著他半晌,氣消了大半:“那就信你一回。不過,你得跟我賠罪。”
“賠什麼罪?我怎麼惹到你了?”
“非禮勿視,你讓我看到了不該看的。”她一本正經。
江景行笑,跟她抬眉,半開玩笑似的:“那我給你也點個公主?讓您消消氣?”
“我不要。”
他笑,剛要說點什麼,她又道:“我要小明星。”
“小明星?”他都轉回去了,聽得這話,又皺著眉轉回來,似笑非笑瞧著她,“小姑娘家家的,玩什麼小明星?”
“你給不給?”
他隻是笑。
“很貴?”她激他,“你是不是舍不得?”
“還好。”他複又轉回頭,思忖了一下,“看咖位。”
“什麼價?”
他伸出三根手指。
“一次?還是一晚上?”她咋舌,“就這十八線,還這個價?搶錢吧!”
“那你還要不要?要的話我給你點。”
“我點男的你也給我點?能把人叫來?”她揚起臉,哼一聲,“那我就要最紅的最帥的!”
他原本低頭沉思,她說什麼都隻當笑話,聽了這話,終於轉過來看她,眸光微閃:“你那個初戀男友?”
溫藍差點被自己口水嗆住。
她怎麼忘了,沈琛這會兒最紅呢。
原本想擠兌擠兌他,好了。這下,被他抓住把柄了。
她移開目光,不敢去看他涼颼颼又暗含譏誚的眼神,咽了咽口水:“還是算了,我還不如點你呢。長得帥,身材棒,還不用付錢。”
“你拿我當鴨子呢?”他要笑不笑地回頭,抬手就要抽她。
她一溜煙跑開了:“抓不到!”
他真被氣笑了。丫欠收拾呢!
……
首秀的順利讓溫藍心情大好。但是,隨之而來的問題也接踵而至。
莫文熙下去後,她能明顯感覺到羅嘉懿對她的態度變化。
儼然有視她為競爭對手的意思,雖算不上針對,但也有打壓之意。
程穎是一貫的作壁上觀。
這日有個品牌門店的剪彩活動,溫藍一早就和羅嘉懿商議了要一道過去。
坐的公司車,車到了,溫藍率先過去打開後座門:“羅總,您先請。”
“這怎麼使得?你現在可是公司設計部的一把手,我怎麼受得起啊?”她半開玩笑地說,卻一點也不含糊地跨了上去。
到了現場,她們就分道揚鑣了。
溫藍全程忙著招呼到場的合作商和客人,還要安排明星商演,順便支持服裝展出活動,和各大報社的記者代表交流,根本沒有空閒的時間。
好不容易到了中午休息的時候,她邊記筆記邊坐到了第二排,拿出手機來看。
江景行早上8點給她發過一條,簡單的問候。
除此之外沒彆的了。
悵然若失。
不過也不是非常失落,早知道他不是個喜歡發消息的人。
她收攏心神,將手機收好,一邊看台上的演出一邊思忖,不時在筆記上寫下自己的想法和建議。
溫藍認真工作的時候,模樣特彆專注,白淨的麵孔仿佛被洗滌過,在逆光裡格外奪目。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的收腰針織開衫,金屬大紐扣搭配綠寶石項鏈,優雅又明麗搶眼,偏偏她氣質疏冷,低眉抬眼間,名媛風範十足。
江景行從場館外進來時,一眼就看到了她。
他唇邊不由噙了絲笑意,定定看了她好一會兒。他的到來,也吸引了無數目光。認識他的驚歎不已,不明白他這樣的身份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種場合?不認識他的也為他的風采氣度所迷,忍不住頻頻投來目光。
他的身量本就鶴立雞群,穿這身米色收腰風衣,遠遠望去純白如雪,優雅如舊時代的貴族。
“不好意思,讓讓。”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溫藍身上,麵上微笑著撥開人群,仗著身高腿長很快進入場內中心圈。
他氣質出眾,無論男女老少,看到他的第一眼都無法移開目光。
繼而自然地為他讓開道路。
很順利,他到了她身後。
溫藍正記錄,忽的感到肩膀被人從後麵輕輕拍了兩下,詫異回頭。
江景行正彎腰對她笑呢,見她回頭,自然地在她身邊的空位上落了座,撣了撣衣擺。
“……你怎麼會來這兒啊?”溫藍不覺笑了笑,收起了手裡的鋼筆。
“開完會了,下午沒什麼事情,過來看看。”
“你對這種小商演感興趣?”
“我對這種無聊又公式化的東西向來都沒什麼興趣。”他衝她挑眉。
她一怔,就聽得他話鋒一轉,直勾勾望著她,笑意莞爾,“我感興趣的是——”
“打住打住。”她抬手,眼神禁止,“江景行,我在工作。”
“我才剛到,就要趕我走?”他傷心地歎了口氣,一手捂住胸口。
溫藍都笑了:“差不多得了,江公子,這演技——給你打2分。”
她說,“辛苦分。”
他也笑了。
“真忙著呢,一會兒跟你說吧。”溫藍道。
“OK。”他比了個“請”的手勢,自若地站起來,一副要轉身離開的模樣。
溫藍一怔,沒想到他真這麼簡單就走了。
大老遠趕過來,就為了跟她打個招呼?穿這麼洋氣,就為了過來打個招呼?
“……等一下。”她忍不住又叫住他,略抿了下唇角,心裡挺彆扭的。
“怎麼了?”他側轉過身來,好整以暇地望著她。
“這邊沒彆的地方可以坐。”她點點旁邊的空位,“你就坐這邊吧。”
“好。”他佯裝沒有看出她的小心思,複又翩翩落座。
溫藍過了會兒就後悔了。
他坐在旁邊,她就得忍受四周不斷投來如探照燈一樣的目光,還有認出他的記者,朝這邊一頓拍,把她也給拍了進去。
江景行皺眉,抬手擋住她的臉,給旁邊的隨從遞了個眼色。
其實不用他提醒,幾個保鏢早就過去把人給圍了,禮貌地“請”對方不要拍攝。
那記者訕訕地交出了底片,又被“禮貌”地請了出去。
溫藍:“……你一直這麼橫行霸道的?”
他一頓,好笑地側過來看她:“我橫行霸道?那行,我讓人把他叫回來。”他作勢要抬手喚人。
她忙捉住他的手:“我就是說了你一句,至於嗎?”
他反手將她的手捉住,笑吟吟的。
溫藍沒想到他大庭廣眾下也這麼肆無忌憚,臉都紅了,忙把手抽回來,聲音壓得又小又低:“老流氓!”
“怎麼還罵人呢?”他瞥她,義正嚴詞,“文明禮貌呢?”
她說不過他,乾脆低頭繼續工作,當他不存在。
江景行在一旁笑望著她,眼睛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