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049(1 / 2)

段茹蘭滿身濕透, 臉上的妝容糊成一團,尤其是眼妝暈開一片, 黏在眼皮上幾乎讓她睜不開眼,特地穿出來迎接貴客的漂亮裙子濕噠噠地往下滴著水,裙子邊沿滿是泥垢,而且因為下著雨, 院子裡的泥地變得十分鬆軟,她那雙高跟鞋一腳踩上去就深深陷進泥裡,她尖叫一聲, 使勁想將腿抽出來, 卻差點沒栽了個大跟頭。

雨越下越大, 院子裡毫無遮攔, 紀文翰夫妻倆不一會就淋成落湯雞, 而站在旁邊監督的黑衣保鏢卻像是早就料到會下雨似的, 及時撐開傘, 半點也沒被濺到。

段茹蘭這輩子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狼狽過, 她累得不行,卻不敢停下來,畢竟剛剛有過先例,她一旦試圖撒手不乾, 橫在後麵的幾個黑麵神便會用冷漠無情的聲音訴說著紀氏的市值蒸發了多少。

段茹蘭不懂這些事情,但她瞥了眼丈夫, 發現紀文翰臉色蒼白如紙, 而紀文翰的手機早就被那些保鏢奪了過去, 一直不斷地有電話打進來,保鏢們似乎故意的,在他們倆麵前打開擴音器,於是紀文翰便聽見自己的助理正火急火燎地報告說他們的生意遭到了狙擊,股價正在大跌,董事會都快暴動了,讓紀文翰趕緊會公司穩定軍心,紀文翰聽得心都在滴血,但四周都有黑洞洞的槍口指著,他非但走不了,連回一句話也不舍得,隻能乾聽著助理在那邊焦急地大喊,最後保鏢乾脆利落地掛斷電話,冷冷地對他說:

“紀總,與其擔心這些,你還是加快速度,趕緊把活乾完,否則時間拖得越長,你的損失可不僅僅是這樣了。”

紀文翰隻覺眼前一黑,一股滅頂的絕望立即籠罩住他。

這、這可都是他的心血啊!紀文翰頓時惡狠狠地瞪向段茹蘭,眼神陰鷙,他不敢跟陸家抗衡,於是便把所有責任推到自己的妻子身上,都怪這個女人,一點小事都做不好,不就是讓她鋤花麼,淨會在那裡叫苦連天,廢物!

段茹蘭心中也不好受,在她看來,都怪自己丈夫沒本事,她還以為嫁進紀家能有多好呢,紀文翰這個家夥在陸家麵前卻隻是個慫蛋,連個屁都不敢放,還害得自己被連累,陪著他乾這種粗活,簡直窩囊廢!

這一刻,紀氏夫妻倆的思維奇異地達成了一致。

他們兩人奮力乾了半天,從早上一直乾到了晚上,這場雨都不曾停歇過,段茹蘭以前好顯擺,差花匠把院子裡種滿了花,現在簡直像回到過去抽自己一巴掌,她也顧不得這些花到底有多麼名貴,胡亂地拔起來就扔到一邊,等他們倆總算把整座院子清理了一遍,腰酸背痛地伏在地上壓根起不來時,誰料那些黑衣保鏢卻碰了一袋子的種子過來,麵無表情地說:“兩位,五爺吩咐說,你們翻完地後,繼續把這些種子種上。”

!!

段茹蘭差點沒暈過去,她的手根本連抬一下都困難,臉上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虛弱地說:“能不能讓我們休息會,我實在是不行了……”

話音剛落,那位黑麵神以極快速度將槍上趟,精準無誤地將子彈打入距離段茹蘭腳邊一寸的地上,段茹蘭呆愣了好幾秒,張了張嘴,連聲音都忘記發出了。

“紀夫人,如果你要休息,那便永遠休息好了。”那黑洞洞的槍口無聲無息地指向了她。

段茹蘭全身都在發抖,這些人、這些人是真的會動手的!不知名的恐懼緊緊地攥緊她的心臟,段茹蘭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剛才還軟倒在地,現在立馬蹭地一下站起來,上前奪過那袋種子就開始乾活,紀文翰在旁邊目睹了這一切,生怕自己也淪落到下一個被槍指著威脅的對象,趕緊跟了過去,夫妻倆差點為了分一袋種子打了起來。

再次播完種,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了,紀文翰和段茹蘭是被保鏢們駕著回到彆墅裡的,他們身上的衣物已經臟得完全沒法看了,臉上手腳上都是泥,要是現在將他們倆扔出去,說是拾荒的乞丐都不會有人懷疑,哪裡還看得出昔日精致富貴的模樣。

外麵因為下著雨,十分陰冷,段茹蘭回到明亮的客廳時,手腳才漸漸暖和過來,有了一點知覺,然後才發現她的十個手指頭都被磨出血了,疼得她臉都扭曲了。

段茹蘭被人拖回屋子裡,她抬起頭,發現那位氣勢攝人的陸五爺坐在沙發上,正烹著茶,他的手法嫻熟,襯著那副過分精致的容貌,宛如一幅會動的畫,然而段茹蘭無心欣賞,因為她目光一轉,就看見自己最為厭惡的女兒正挨著陸五爺坐著。

跟自己的滿身狼狽不同,司雨身上披了件毛茸茸的披風,看起來就十分暖和,茸毛在脖頸處粉飾一圈,顯得她分外玉雪可愛,而眼下,陸五爺烹好的茶都倒進了她手捧著的小瓷杯裡,她小口小口飲著,臉上被熱氣熏出了一點嫣紅,杏眼仿佛也潤著水光似的。

段茹蘭一驚,周司雨這個賠錢貨怎麼還沒走?她不是讓管家將人趕出去了嗎?!

麵對陸五爺,段茹蘭不能囂張也不敢造次,縱然五爺才是把她捯飭得如此狼狽的罪魁禍首,可段茹蘭卻壓根不敢怪罪,但麵對司雨就不一樣了。這個死丫頭在自己這麼狼狽的情況下,居然優哉遊哉坐著喝茶?

段茹蘭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她可以在任何人麵前丟臉,唯獨不能在司雨麵前沒了麵子!

“五爺,五爺,這死丫頭不是我們家裡的人,我這就把她趕出去,彆讓她礙著您的眼……周司雨!”段茹蘭想要上前將司雨拉開,但剛動了一下,立刻就被身後的保鏢抓住,摁在了地上,她以為陸五爺不知道司雨的身份,連忙解釋,“五爺,您不曉得,這個丫頭是專門來訛我們家的,為此她還一直纏著我兒子……”

說到這兒,段茹蘭忽然發覺,對了,紀臨怎麼沒在客廳?

司雨聽到她這話,不由抽了抽嘴角。至於紀臨,那傻孩子出去淋了雨,被人拉回來後,她立刻去廚房煮了碗薑湯,結果就是一個不留神沒看住陸五爺,這位爺就往薑湯裡加了點藥,紀臨一喝就倒,被抬上房間去睡著了。

要不然,他絕對忍不住冒雨衝出去找紀氏夫妻。

“你說,她不是你們家的人?”陸五爺輕飄飄地瞥了一眼被強製壓在地板上的段茹蘭,微笑著問。

坐在沙發另一頭,遠遠地避開陸五爺的楚雙妍不禁抖了抖,眼觀鼻鼻觀心,開始在心中為段茹蘭祈禱。

紀文翰到底是隻老狐狸,他陡然從陸五爺的笑容裡嗅出一點不妙的氣息,但還沒來得及開口挽救,旁邊的段茹蘭就十分篤定地回答:“對的對的,她這種人我見得多了,一心隻想攀龍附鳳,連臉麵都不要了。”

陸五爺捏著司雨圓潤冰涼的指尖把玩,淡淡道:“她的確與你無關,這是我的人。”

“是的是的,五爺您一眼就看透了……”段茹蘭條件反射地應和著,全在半道卡殼。

什、什麼?陸五爺剛剛說的是什麼——周司雨,那個出身低微、整天病懨懨的短命鬼,是陸五爺的人?!

段茹蘭全然不敢相信,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司雨聽見這話,剛喝了口水,差點被嗆到,咳著咳著又不由自主地咳出血來,捂著唇蹙著眉似乎十分難受的樣子,陸五爺偏頭去看她,淡聲問:“剛剛才吃過藥,怎麼又發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