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枳默默慶幸,沒有拿出書包裡的《走向IMO20XX》,而是乖乖跟著大家一起學習現階段的知識。
終於成功踏出了,融入這個集體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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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第二節大課間休息時間最長。
坐在教室前排,一早就盯住岑枳蠢蠢欲動的黨夏,看見她往教室外麵走趕緊跟出去。
岑枳聽見熟悉的聲音喊她,回頭。
“你上廁所怎麼不叫我呀!”黨夏熱情道。
這個岑枳懂,女生的友誼大多從一起上廁所開始。
於是笑眯眯:“那我,中午叫你。”
“啊?”黨夏有些沒明白。
“我每隔兩節課就會去一下。”岑枳和她解釋。
“行啊,那你叫我,我不想上也能陪你去。”黨夏也沒在意她為什麼要這麼規律,倆人下樓,“對了我帶你去小食堂那兒的衛生間吧,那裡人少。你以後課間可以去那兒。”
剛第一節下課賀知野一走,黨夏就從前排跑了過來,問了她叫什麼名字,從哪裡來的,是不是以後都在這邊上課。
岑枳一一回答,又掃了眼她畫斷了沒續上的眼線。
這都沒生她的氣,新同學也是個好人。就是黨夏臨走前的那個問題,岑枳有點兒困惑……
黨夏問她:你想不想要個同桌。
可她已經有同桌了呀。
但聽到她此刻的善意,岑枳還是抿起唇角乖乖點頭:“好哦。”
“你怎麼這麼乖啊,你這樣很容易被欺負的知不知道?”黨夏忍住了摸摸她腦袋的衝動,不能認識第一天就讓新同學覺得自己像個癡漢,於是再次忽悠……不是,引導她,“賀知野讓你什麼時候搬走啊?我去和老高說,讓他安排你和我同桌唄。”
岑枳努力消化了這段長句裡的信息點,眨巴了一下眼睛:“他沒讓我搬走。”
黨夏張了張嘴,這回輪到她困惑了。
撓了撓早上剛卷好的腦袋,黨夏問岑枳:“你倆怎麼溝通的啊?”
岑枳搖搖頭:“沒有溝通。”
黨夏頓悟了:“賀知野回教室之後,就沒和你說過話?”
岑枳點點頭。
黨夏開始愁苦。她這麼乖的小同桌,就這麼沒了?
這位賀大佬,居然這麼給老高麵子!!
黨夏也沒上廁所,就站在衛生間化妝鏡前麵補她中斷的眼線。
岑枳上完廁所從隔間裡出來,看見她拿著眼線筆抬著下巴,努力戳著自己睫毛的縫隙,還不忘在鏡子裡壓扁了聲音對她說:“你好啦?等我兩分鐘啊。”
岑枳乖乖說好,認真看了兩秒,下意識說:“你的眼型很漂亮。”
被美女誇漂亮當然開心,黨夏“嘿嘿”兩聲還沒樂完,就聽見岑枳又說:“和我同桌的,有點像。”
“我、靠?”黨夏手一抖,膠筆的軟芯無聲折斷,戳得眼皮上節外生枝。
岑枳:“……”
“這可千萬彆!”黨夏緊張地四下一看,見沒人才激動道,“我可不敢跟那個祖宗扯上半毛錢關係!”
岑枳不理解。
見岑枳發愣,黨夏神秘兮兮地湊近她,壓低音量:“新同學,你知道你剛剛,和誰坐了兩節課嗎?”
“賀知野。”岑枳篤定道。
“不是問你名字,”黨夏搖搖手指頭,“你知道賀知野在一中,是什麼樣的存在嗎?”
岑枳努力想了想:“校草嗎?”
黨夏“嘶”了聲:“曾經短暫地是過,但評選出來的當晚,學校貼吧就被攻擊癱瘓了三天。重新恢複的時候,校草突然就成了第二名。”黨夏“嘖嘖”兩聲,習慣性地跑了下題,“大佬這招太陰險了,外人都覺得是簡星疏花錢找人改的數據。”
“但這不是重點,”黨夏乾脆不畫眼線了,“知道賀知野為什麼來一中嗎?因為他沒參加中考,走的是自主招生。知道他為什麼沒中考嗎?因為忙著去打人,錯過了考試。”
“……”岑枳隻覺得有人雙手繃著一根筆直的麻繩,在她腦子上繞起了麻花。
她迷茫得自言自語的毛病都犯了,無意識把心裡話念了出來:“打什麼人那麼重要,都錯過了考試。”
“這我就不知道了。”黨夏說,“但我有朋友是賀知野初中那個私立學校的,親眼看見那時候才初三的賀知野,把一高二的男生拖死狗似的從教室裡拖出來,就當著老師同學的麵,把人揍得血濺當場抬上擔架。”
“也不知道那男生怎麼惹的他,被揍完還沒出院,家裡就連夜給辦了轉學手續,後來人都不知道去哪兒了。再看看賀大佬,依舊上高中,依舊屹立不倒。”黨夏嫌棄地撇撇嘴,“我們學校有的男生啊,當著老師的麵齜牙咧嘴的,到了賀知野麵前,乖巧得像拔了毛的鵪鶉。”
“最可怕的是,”黨夏重新擰出一段眼線膠,“聽說他狠起來,連女人都打!”
岑枳皺了下眉心:“聽說?”
“啊,”黨夏說,“大家都這麼說……”
衛生間四麵瓷磚牆,回音很大。
外麵公共洗手池邊。
“噯臥槽?黨夏乾嘛呢!”馬嘉悅不悅,小聲道,“平時挺爽氣一小姑娘,今天怎麼當著新同學的麵兒說你壞話呢?”
說著就想往裡走。
水流衝過指節,賀知野冷淡又平靜:“站著。”
馬嘉悅腳步一頓。
“這是女廁,你也進?”賀知野掀起眼皮子,在鏡子裡瞥他一眼,“以後我打女人,你耍流.氓。還差個楊垚,想好給他安排哪家少管所了嗎?”
“可這他媽……”馬嘉悅鬱悶。
“讓她聽了自己走。”關了水龍頭,賀知野扯了張擦手紙,眉眼壓低,不緊不慢掖乾水漬,不在意道,“老高那兒也省得麻煩。”
馬嘉悅知道,賀知野對高文山,還是挺尊敬的。
不光賀知野,他也打心底佩服這種老師。
他從幼兒園到現在,第一回碰見這種護學生跟護雞崽子似的老師。
彆管你成績好壞,在他高文山眼裡,每個人都有閃光點。
連他這種磨完豆漿剩下的渣,在高文山眼裡都是個寶。和個麵加點油往平底鍋裡一扔,出來都能是一張香噴噴的豆渣餅。
這種有大愛的人,真的不多了。那話怎麼說來著?
他們得守護他的天真。
“行吧。”馬嘉悅唉聲歎氣。
他知道賀知野並不急著走,也不擔心岑枳和黨夏出來看見他們。
他甚至覺得賀知野挺希望倆小姑娘出來看見他們的。
然後就能知道,她們那些話,他都聽見了。
看。
你爺爺我都聽見了,就問你們慌不慌,就問你們怕不怕。
老子可是會打女人的哦,趕緊另挑地兒坐,彆逼我動手。
看老子的手擦得那麼乾淨就是為了揍你們知道嗎……馬嘉悅越腦補越鬱悶,卻聽見裡麵又說——
“你們親眼看見的嗎?”
馬嘉悅耳朵狠狠一豎。
“那倒沒有。”黨夏說,“可他也沒解釋啊。”
“大家已經做好了預設,”岑枳垂了下眼睫毛,低聲認真道,“就算他解釋了,也沒有用吧。”
賀知野擦水漬的動作滯頓了一瞬間,眼皮壓下來。幻覺似的一頓後,擦手紙被捏成團,隨手往斜角一扔。
紙團在空氣裡劃了個拋物線,精準掉進垃圾桶。
馬嘉悅這下樂了,屁顛顛兒地湊回賀知野身邊,小聲朝他擠眉弄眼:“爸爸,聽聽!什麼叫人美心善!什麼叫目光如炬!你同桌……”
“還不走?”賀知野不動聲色地打斷他,“下節化學。”
“臥槽!又是聶炸炸的課?!”馬嘉悅一凜,“趕緊走走走!我他媽最怵他!”
女廁所裡,黨夏戳完最後一筆眼線,嚴肅問岑枳:“新同學,你是一點都不帶怕的啊?”
岑枳想了想:“不怕哦。”
她小身板挺直,下巴都微微揚了下,自信道,“我又不會惹他!”
作者有話要說: 賀知野:……你最好是。
連發三章,叉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