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九抬手取出懷中一枚令牌,道:“天衍劍宗弟子皆攜有劍令,椒椒認得。逼他自絕之人,身上帶有內門弟子獨有的劍令。”
“師叔所言當真?”鴻禦聞言險些摔了手中的茶杯,他難以置信地看過去,又看向連雲山,連連搖頭道:
“絕無可能!天衍劍宗內門弟子皆光明磊落,當日隱神穀有難,宗門弟子紛紛立下生死誓,但凡哪個有異心,當場便會七竅流血而亡,如何有機會背叛隱神穀?何況,隱神穀一戰後,宗內不幸隕落的弟子,身上劍令皆成功歸位,並未有遺失。”
獨孤九抬眼定定地看著神情激動的老者,冷聲道:“師侄莫非忘了當年你贈予鴻雁之子的劍令?顧朝雲既為雲糕,那麼他原先的劍令去了何處?”
“這……”鴻禦老祖啞口無言,他漲紅了臉色,瘦骨伶仃的胸膛一起一伏,顯然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半晌方長長歎息了一聲,無奈道:
“師叔何苦如此?顧朝雲到底不是真正的雲糕,一個外來的奪舍靈體,就算他害了焦焦,也不是雲糕的錯,如今他占著雲糕的身體,倘若森湖與鴻雁知曉自己的兒子……哪怕僅僅隻有身體,竟參與了迫害神圖子一事,他們……情何以堪?”
森湖與他唯一的兒子千辛萬苦就為了保下神圖子,卻在死後成了間接害死神圖子的人,他們父子倆黃泉路上若知曉此事,如何瞑目?
“鴻雁無需知曉此事。”獨孤九眸色極冷,他收回劍令,出口的聲音帶著無儘的凜冽與無動於衷,沉沉道:“顧朝雲並非直接迫害椒椒之人,此事師侄儘可放心。本座留著他,自有他用。”
鴻禦老祖聞言如釋重負,抹了把汗,佯怒道:“不是他就好,雖說我對那孤魂無甚感情,但鴻雁的孩子都被人占了身體,如果再被拿去做壞事,我真不知鴻雁該如何自處。”
老人說著便看向獨孤九,道:“師叔留著顧朝雲,莫不是……為了引蛇出洞?可顧朝雲體內那殘魂,不正是助他奪舍之人嗎?還用得著繼續探查?”
“不是他。”獨孤九淡淡道,卻是不欲多提此事。
鴻禦老祖反倒從男人罕見的緘默中悟出了什麼,嘀咕道:“這要真是為了將幕後之人一網打儘,那確實不應該驚動鴻雁,畢竟鴻雁對雲糕太過看重,絕無可能容忍顧朝雲繼續用雲糕的身體活下去。而顧朝雲的線索若斷在天衍劍宗,難保幕後之人不會派其他暗棋來,顧朝雲倒是好控製得多……”
獨孤九並不理會老人的自言自語,他收回那枚朝天椒玉佩,修長的手指細細摩挲了一下細膩的玉身,忽而啟唇道:“過幾日,本座會帶椒椒去學堂。師侄且告知鴻雁等人。”
語畢,男人也不管揪著胡子目瞪口呆的大齡師侄,從容地起身離去。
***
這廂莫焦焦坐在屋子裡,慢慢地把一整本畫本翻完,門口才傳來推門的聲音。
小孩一聽到開門聲就興衝衝地扔掉畫本,跳下了床榻,直往門口奔去。
獨孤九一進門,腿上便撞上了一團溫熱綿軟的物事。
小孩伸著胳膊踮起腳尖,努力去環抱來人勁瘦的腰身,卻連一半都圈不起來,隻能勉強將自己掛在男人腰上。
他攀著獨孤九的腰身跳了跳,央求道:“抱焦焦。”
獨孤九佇立不動,淩厲的視線掃過屋內不停發著抖發出竊笑的彆鶴劍,微微眯了眯眼,他低頭看著撒嬌的小孩,低聲問:“畫本看完了?”
“看完了。”莫焦焦下巴磕在男人腰上,艱難地仰著腦袋,不肯撒手。
獨孤九動作輕巧地拉開他的手,扶著小孩的肩膀單膝跪地,跟莫焦焦平視,狹長幽深的眸中是小孩看不懂的情緒,卻是熟悉的沉穩。
“今日之事,不可再犯。”男人壓低聲音道,“貪玩無礙,然信口雌黃,乃修行大忌。再者,你同彆鶴無冤無仇,貿然動手結下因果,難以善了。”
莫焦焦懵懂地點了點頭,聽話道:“焦焦知道了。”
獨孤九拍了拍小孩的頭,這事便算了了,他取出玉佩替小孩係到腰間,不經意問道:“適才急急忙忙跑出來做甚?”
莫焦焦朝著男人挨過去,如願以償被攬到懷裡,他第一次彎起烏黑似晨星的眼睛,試圖做出笑的模樣,糯糯道:“焦焦等九九回來。”
獨孤九雙眸一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