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溪捂著他的嘴罵罵咧咧道:“我又不是鬼,你怕什麼?虧我有好處都想著你,沒良心!”
而師兄突然有些明白顏溪先前說起誠王時為什麼如此肆無忌憚了。
瞧誠王這模樣這反應,恐怕已經不是第一次被顏溪這麼對待,看顏溪的目光如避蛇蠍。
能讓一位皇子生出這樣懼怕的態度,顏溪真是個人才。
師兄倚在牆邊默默搖頭,靜看這位誠王殿下懷著驚恐目光從床上飛快坐起,他眼裡剛被吵醒的困頓和怒意眨眼間消失無蹤。
“顏、顏溪?”
誠王四周瞥了一眼,目光最後停留在沒什麼表情的師兄臉上。
他看了會兒師兄,收回視線,咬牙壓低聲音,“這可是半夜!顏溪,你是個女子!”
還是個閨閣未嫁女,大半夜夥同一個男人來掀他的被子,這是一個閨閣女子能做出來的?
顏溪見他這副憤憤模樣極為不滿,她往誠王床邊一座,不悅道:“你這個人有沒有良心?虧我有什麼好處第一時間想著你,你竟然這種態度,狼心狗肺!”
誠王總算是緩了下心神,又聽到她這麼說,他道:“什麼好處?”
說實在話,誠王是一個字也不相信顏溪會給他送什麼好處,這位姑奶奶隻要不欺負打他就算燒高香了。
“天大的好處。”
顏溪從懷裡摸出阿爾曼給她的那張紙,帶著些矜持和孤傲遞給他,道:“要不是看你是太子哥哥的弟弟,我才不會把這天大的好處給你呢。”
言語之間,誠王該給她感恩戴德的模樣。
誠王將信將疑接過這張紙,下床點了桌上燈火,就著微弱火光看了眼。
隻一眼,他神色嚴肅起來。
“這是芒寇的名單?你怎麼會有這個東西?”
顏溪倒是有些驚奇看了他兩眼,不過她沒說什麼,又遞給他一個小條子,正是寫著‘驅狼吞虎’這四個字的字條。
誠王看了一眼後更吃驚了,他忍不住有些急切道:“這是芒寇王室的東西,你怎麼會得到這東西?”
明都城中最近有許多人都在查這事,但芒寇隱藏得太深,至今依然沒有太多收獲,隻抓捕了一些邊緣人物,還有一些死士,像顏溪手裡這麼詳細清晰的名單,和這‘驅狼吞虎’四個字,誠王還沒見過誰知曉。
不過顏溪比他更驚訝,她睜大了眼睛道:“你竟能看懂?”
誠王唇角一顫,沒好氣道:“我又不是個傻子?”
這話一出,顏溪目光陡然危險起來。
她就看不懂,誠王豈不是在說她是個傻子?
顏溪冷哼一聲,在他手臂上重重拍了一下,拍得誠王倒吸了口涼氣。
“你乾什麼?”
無端端又打他,顏溪這女人簡直是個魔鬼。
“你竟罵我,我給你送好處,你竟然還罵我,榮誠,你沒良心。”
顏溪如今已是直呼他名字了。
“我哪裡罵你了?”
誠王簡直服了她,論胡說八道無事生非顏溪絕對是明都城第一人。
“你說看不懂的是傻子豈不就是在罵我?”
“原來你說的這個。”
誠王目光一怔,歎了口氣,無奈道:“我隻是隨口一說罷了,你怎麼這麼睚眥必較?”
而回答他的依然是顏溪一聲冷哼。
誠王便按了按眉心,頭疼解釋道:“我又不是那些對朝政沒有絲毫了解的世家公子?本王乃誠王,便在朝中也有不少大臣支持我,你以為我真的白和太子爭了這麼多年,什麼都不懂?”
雖說連榮野砸了他家裡他也得忍氣吞聲,可顏溪要真以為他什麼都不知道純靠哥哥寵愛便錯了。
顏溪對他這解釋也不知聽進去沒有,反正她悶悶不樂了會兒,才道:“那你說,這什麼意思?”
驅狼吞虎這四個字她著實有些好奇,但阿爾曼也沒說什麼意思,師兄也看不懂,她又不想因為這事去找霍延庭。
“這四個字有兩個意思。”
誠王清了清嗓子,才道:“芒寇有一隻驍勇善戰的軍隊,名為狼牙,先前就是狼牙戰敗,被霍延庭打得潰不成軍,所以他們才從邊疆撤離,至於這個‘虎’字······”
誠王語調一頓,將這張紙條在桌上鋪平,取了一杯壺中冷茶,他將冷茶一點一點潑在紙條上。
顏溪便看到那張原本隻寫了四個字的紙條上竟顯出密密麻麻的小字來。
誠王拿著燭火仔細看了一遍,才道:“虎是周邊一個小國的圖騰,但這小國一直以來都是大景附屬,離輝洲非常近,國中還有大景的監察使任職,監察使每半年要回明都城敘職一次,算算時間,再過十多天,便是監察使回來的日子了。”
顏溪皺眉想了會兒,倒是沒糾結誠王懂這些的事兒,隻疑惑道:“那又如何?跟芒寇有什麼關係?”
不等誠王回答,她便突然恍然大悟道:“等等,你是說那個以虎為圖騰的小國出了問題?”
“我懷疑監察使出了問題。”
誠王皺眉注視那張字條許久,突然抬頭挑眉有些桀驁輕笑道:“顏溪,你膽子可真夠大的,給你這東西的人應該沒說讓你把東西給我吧?是不是讓你給霍延庭?”
“你管我?給你好處還有話說?”
顏溪瞥了他一眼,見他這副模樣目光有些凶惡,“你信不信我替你哥教訓你?”
“嗬。”
誠王冷笑了一聲,才道:“你連上麵寫的什麼都沒看就敢隨便給人,這遞給你東西的人知道了定要氣死,也就是我隻想著和太子爭鋒,沒想著通敵叛國,否則今夜你們就走不出這誠王府了。”
顏溪一看他說話竟然還抖了起來,她當即呸了一聲,也孤傲道:“大話誰不會說?你知道這位是誰嗎?”
她指著師兄驕傲道:“這是我師兄,絕世高手,一百個你在他麵前都是弟弟。”
誠王目光瞥過師兄,有些懶散道:“我不跟你計較。”
“你是不敢。”
顏溪又呸了他一句,這才把桌上那張打濕的字條拿過去看了幾眼。
這下子她終於知道誠王為什麼這麼說了,因為這上麵提到了誠王。
不僅對監察使有所描敘,還說了誠王的事,誠王對太子和皇帝不滿,又被幽禁,是最好的聯合對象。
隻是這一切還來不及發生,就出了阿爾曼看上顏大哥的事兒,加之這是大王子主張的,阿爾曼便順勢將這事告訴了顏溪。
原本是讓她去找霍延庭,連帶著也謹防誠王,阿爾曼先前斷定她和白日裡來的三個人更親近,無論找榮野或連親王,都會告知霍延庭,因為霍延庭對芒國最了解,在這件事上這幾個人都是拎得清的。
可阿爾曼怎麼也不會想到,顏溪竟然直接找了誠王,還把東西都給他看,要是誠王真有什麼歪心思,這張紙條他看完就該毀掉,然後想辦法對顏溪動手,或者留下他們。
好在誠王並沒有這個意思,他雖桀驁,但也沒有報複大景的想法,而且師兄很凶殘,顏溪更凶殘,大半夜摸到了他床邊,便是有什麼想法如今也消了。
顏溪雖看了這條子,但她沒有懷疑誠王,看完之後沉吟片刻,她嚴肅道:“阿誠啊,你應該知道我來的意思,我見你最近被陛下幽禁,特意把這消息給你,讓你領這功勞,我對你如弟如子,你可千萬不能讓我失望。”
誠王唇角再次一抖,他道:“你非要加個如弟如子?這話你怎麼不在我父皇麵前說?”
才十幾歲的年齡,也不知道天天占著這輩分能有什麼用。
顏溪淡定瞥他一眼,姿態端莊扶了扶發髻,從容道:“你在我麵前本來就是個弟弟。”
誠王簡直沒法說,隻好無奈道:“彆扶了,鳥窩似的發髻有什麼好扶的。”
顏溪先前在床上翻滾了許久,頭發都沒梳就出來了,又爬了窗戶,如今形象確實不大優雅,便是她姿態再端莊,這動作也顯出一種小孩子故作老成之感。
“你管我?”
顏溪對他這形容十分不爽,恨恨道:“我給你送好處,你非但不感激我,還嘲諷我,榮誠,你沒良心會遭天打雷劈的。”
“停停停。”誠王頭疼按著腦袋,歎氣道:“行吧,這事算你給了好處,你想怎麼樣?”
“什麼叫算給了好處?一點都不心誠。”
顏溪從始至終都對他這般語氣非常不滿,她斜眼瞥誠王,惡著語氣念叨:“真是好心沒好報,救了你兩三次又給了你天大好處,能封王封爵的功勞,我哥都沒給,就給了你,你就這態度,我真是瞎了眼了,心善被人嘲,人善被人欺,我太善良了就被你欺負······”
念得誠王腦仁都開始疼了。
還有,他很想問問,救了他兩三次是哪兩三次?唯獨一次就是上次麵聖,可那說實話也不算什麼救不救的,還把他的手都差點打斷了。
“你就說想要我做什麼?”
誠王也不和她分辨了,因為他知道自己說不贏,因此直奔主題。
顏溪說話的聲音一頓,她眸光一轉,繼續道:“我哥現在還是個下四品的小官,這樣,你給我哥弄到三品去。”
誠王眉心跳了好幾下,無力道:“大姐、祖宗,你以為我是父皇?想給誰升官就升官?你哥哥年紀尚輕,身上又無功爵,能到四品已經很難得了,三品是上臣,天子近臣,二品便是內閣行走了,我到哪裡去給你哥哥擢升?”
“那我不管。”
顏溪滿臉漠然:“你收了我的東西就得幫我做事,不然我就告訴太子哥哥你和芒寇勾結。”
這份情報原本就是用了她大哥的名義得來的,可這東西沒法直接給顏大哥帶來好處,他和連親王霍延庭不同,他隻是個普通文官,如今既給了誠王,那自然要為哥哥討一份功勞。
“你就是告訴父皇也沒用啊,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