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恨無常(2 / 2)

談鹿從談家出來,自己叫車去唐九口中的目的地。

家仙們共同擠在她的兜子裡,胡稚魚本體是毛狐狸,體型足比黃啾啾大兩圈,實在是擠不進去,乾脆隱身坐在外麵。

畢五和唐九兩位陰差也在車裡,唐九坐前麵,畢五和談鹿坐後麵,沒給胡稚魚留地方。胡稚魚也不想和他們擠,乾脆蹲在談鹿肩上,毛尾巴纏在談鹿脖頸,把自己硬是給掛了上去。談鹿:“………

開車的司機還不知道車內坐了兩個地府的陰差,隻感覺談鹿車開起來,越來越涼快,近來入了伏,天氣燥熱得厲害,難得有如此涼到骨髓的痛快,不由小聲地哼起曲兒來。

司機看了眼時間,剛好晚上00:12。

夜半子時啊….

司機:"…………"

他不哼了。

京郊離談家不算近,開車好一會兒才到,不過好在這個時間路上沒什麼人,到目的地的時候,也還沒到一點。

這片說是彆墅,其實就是普通小區裡的聯排三層小洋樓,小區安保並不嚴,談鹿在門口等了下,就跟著散步回家的住戶進了小區。

入了小區,不用唐九開口,談鹿都

察覺到了空中若有似無飄來的腐臭死屍味。

味道非常淡,絲絲縷縷地飄入鼻中。

不止是談鹿,黃啾啾、胡稚魚還有柳十七,都同時看向某地。

談鹿讓唐九和畢五後退,不用跟著她去,她先單獨去探探路,有問題再聯係它們。說著,竟是連身上的仙家們也不帶。

黃啾啾本想說什麼,但又莫名自信談鹿的實力,也就不再相勸,將身上的一撮毛吹了口氣後交給談鹿,讓她有事燒化了就是,它們自能感知到。

談鹿也不再多說,順著味道走去。

放在尋常,這味道她是聞不見的,不過有了活無常的身份,五感敏銳度大為增加,現在能清晰辨彆味道來源。

幾分鐘後,談鹿停在一棟三層小洋樓外,抬手敲門的刹那,無數能量信息如潮水般湧來,刺激的談鹿手指一陣痛麻。

談鹿:".………"

怎麼剛出門就被電一下。

她甩了甩手指,很快捎信給白十一,讓它帶個人來。

等下若是和桃醬蔣蔣打了起來,她說不準要離魂,到時得有人來看她的屍…不,身體。談鹿捎完信,直接敲門。

她沒猜錯的話,桃醬蔣蔣應該是在等她。咚咚咚——三聲悶悶地響動。

門啪嗒一聲開了,露出一頭染白金發色的漂亮姑娘,氣質很是疏離冷冽,一雙眼睛看著談鹿,忽然彎眼,"我算到豆豆家會請個女人來找她,沒想到是你。"

桃醬蔣蔣將談鹿帶進來,再輕輕關門。隨著一聲沉重的鐵鎖敲擊聲,大門落了鐵鎖。

桃醬蔣蔣看著談鹿,手指把玩著泛著銀光的鑰匙,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這把鎖是我定製的,用的是目前世界上最堅固的材質,除了這把鑰匙,短時間內沒有任何東西能破開它。"

說完,她當著談鹿麵,將東西徑直吞了,中途,雙眼暴瞪了一秒。看得出來,吞的有點痛苦。

談鹿:"....…

她想,這是何必呢。而且單鎖個門,有什麼用,她不行還能跳窗呢,窗戶封了,也能找人砸牆……

不過晚上就從頭像上看出來,桃醬蔣蔣本人有非常嚴重的偏執心態,對某種事情執拗到了極致,這種精神狀態的人,做

出什麼事來也不意外。

談鹿靜靜看著桃醬蔣蔣的不正常狀態。

桃醬蔣蔣:".......

沒人配合,她多少有點尷尬,但很快重新進入情緒。

小洋樓一進門的正廳,停著兩個碩大的黑漆薄棺,臭味正是從裡麵源源不斷的散發,後麵供奉著十餘尊神像,談鹿大眼一掃,發現並不全是區域性的神靈,有幾個她還知道。

正中的是泰山府君。

泰山府君,又被稱為泰山神,漢魏以來,國內多流傳人死後魂歸五嶽中的泰山,歸泰山府君管轄。

放到現在,泰山也是陰司的一個所在地,傳言,酆都入口就在泰山地界,足見泰山神在陰靈世界的尊貴。

當然泰山的重要神靈不止泰山神,碧霞元君也是其中的重要供奉,更是傳言,她統領天下狐仙,與其同在魯省的蒲鬆齡撰寫聊齋時,內容多狐仙身影,據傳也是受碧霞元君和泰山府君的信仰影響。

神龕上,泰山府君神像後擺的則是閻王、太乙救苦天尊、後土娘娘、東嶽大帝,隱約間還有手持金錫的地藏王菩薩尊位。

總之林林總總,談鹿辨認的出來的,都與陰靈有著莫大的關聯,不是掌管地府冥界神仙的,舊時掌管陰陽萬物與地府大門的。

至於後麵那些談鹿瞧不出名堂的,應當都與陰魂有聯係。

糖豆豆白著臉躺在一張棕紅色伏案組成的祭台上,四肢被浸泡了赤紅色液體的魚線捆住,魚線向四方延伸,掛在房梁正中的一個罐子上。

罐子隻有巴掌大,卻仿佛有千斤重,濃鬱的死氣從中源源不斷的蔓延開。

黑霧般的死氣沿著繩索傳遞到糖豆豆身上,再吸取她的生機運氣源源不斷的反哺給罐子。糖豆豆已然是生死不知的狀態,整張臉一半黑一半白,僵直地倒在那,像精致的手辦娃娃。

桃醬蔣蔣來到糖豆豆的身邊,輕輕俯身,看著她的側臉,很開心地說道:“再過一天,我就要將你送給陰界的神靈享用,用你的靈魂換回我姐姐的。"

談鹿輕輕擰眉,這病的確實不輕啊……

世上哪有從地府手裡搶人的道理,人死不能複生,哪怕是一魂換一魂的說法,尋常厲害的陰靈也不過是短暫附體,還要有因有果,也不是想附身奪位就能做的。

br/>桃醬蔣蔣說話時,糖豆豆原本平整漂亮的五官迅速變得凹凸不平,一道長寬約五公分的柔軟物體在裡移動。

鼓包緩緩爬到糖豆豆的額頭,立起身子,將糖豆豆的臉拉伸成可怖的歪斜模樣。

鼓包裡的東西親昵地和桃醬蔣蔣貼了貼。

談鹿實在沒忍住:"..……嘔!"

她終於想明白是怎麼回事了,糖豆豆臉上蠕動的,分明是蠱!還是她最討厭的白白胖胖的肉蟲子!

瞬間,桃醬蔣蔣臉上的喜悅散了,抬眼,似笑非笑地盯著談鹿,“我等你很久了,就差用你的靈魂來向陰界神靈換取我外婆的魂魄了。"

談鹿聽她說完,終於想通事情最關鍵的一環,兩步走到黑漆薄皮棺材前,伸手掀棺。桃醬蔣蔣就站在一旁,沉浸在自己即將一家團圓的妄念幻想裡,也不管談鹿。她已經是個徹頭徹尾的神經質瘋子。

棺材沒有釘釘,輕輕滑動就能推開,隨著棺材板與棺材發出的摩擦聲,原本絲絲縷縷的死屍氣驟然濃鬱了幾分,但不是完全的惡臭,路過或是附近居住的居民,除非本身是吃陰間飯的,或是身邊養了精怪,絕對嗅不出來。

失身沒有冷凍保存,也沒有做防腐處理。

……裡麵根本就是兩具乾的不能再乾的脫水乾屍,全身上下精瘦乾枯,隻餘一碰即要碎裂開的黃色皮膚黏在骨骼上,皮膚似乎開了透視功效,透過它,皮下的漆黑內臟骨骼清晰可見。

兩具身體一大一小,小的從身量判斷,去世時年紀二十上下。

老人則是皮膚皸裂開來,漆黑斑點綴在表皮,起碼要七十以上,正是桃醬蔣蔣口中的姐姐和外婆!

談鹿稍一昂頭,對上房梁正中的漆黑罐子,刹那知道了裡麵是什麼東西。

苗疆巫蠱之術在封建男權社會裡獨樹一幟,也是因為它的傳女不傳男的特性,蠱術隻在女子中相傳。

最出名的比喻就是“如某蠱婦有女三人,其中必有一女習蠱”,蠱女所用的本命蠱多是變異蠱種,有蠱女自小以精血喂養,更有甚者,蠱蟲子小養於臟腑,二者相互依存,蠱在人在,蠱亡人亡。

桃醬蔣蔣的姐姐與外婆都曾是蠱女,且遭意外身亡,但不知為何,她們身邊的蠱竟是活了下來。

糖豆豆因為頻繁做清明夢,精神狀態

大幅降低,終於一時不備,成了蠱蟲的移動血包,用全身精血供給蠱蟲的修複成長。

她體內的肉蟲子,應當是桃醬蔣蔣的姐姐的,至於另一個...談鹿眼睫輕輕眨了下,再度落在房梁上的漆黑畫纏枝紋的罐子上。這是蠱壇。

桃醬蔣蔣的外婆若是自小便開始用精血喂養自己的本命蠱,蠱蟲被孕養七十餘年,短期內不找宿主也能存活,何況,宿主這不是來了麼?

談鹿震驚桃醬蔣蔣的膽大,能想出這等聽著都讓人覺得匪夷所思的計劃。

她提前測算出會有一位女性來找糖豆豆,進而把兩位一網打儘,以命換命,滿足她一家三口陽間團聚的願望。

而且以兩個乾屍現在的情況,桃醬蔣蔣心中所想,說不定還是讓兩個死去的陰魂用她的糖豆豆的身體還陽。

每年大祭後的六月末七月初,是蠱蟲能量最強的日子,但七月裡神靈誕辰極多,還有七月半的鬼節,屆時萬鬼遊街,桃醬蔣蔣自認沒有完全的把握能控製住,所以選在了七月初十前。

七月七,牛郎織女相會,一家團聚的好日子,鵲橋橫跨陽世與天界,本身就帶有濃烈的打破時空能量。

多年來,又經世界念力加持,無形中賦予了此日神性。談鹿輕輕挑眉,看向桃醬蔣蔣。

桃醬蔣蔣卻是咧嘴一笑,抬手拿出麻/醉/槍就刺向談鹿。

談鹿不閃不避,一背手燒化了黃啾啾的毛發,對桃醬蔣蔣的一麵,則是任由麻醉劑紮入身體,不到兩秒鐘,人就沒了知覺。

桃醬蔣蔣眉梢眼角都染上喜悅,語氣輕快道:“上天今日都在幫我,竟然能得到如此完美的軀體!返魂返魂……我今日便要逆天而為。"

話還沒說完,屋內忽然傳來一聲更輕快的聲音:"返魂返魂,你念的還挺輕鬆,但沒聽過紅樓夢裡的一句話麼!喜榮華正好,恨無常又到!本無常今日便來替天行道!!"

"想不到吧,我死的比你想的更快!"麻/醉/槍還沒至,她就離魂了。桃醬蔣蔣:"?????"

你媽的。

為什麼????!!

怎麼不早說你是活無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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