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洋樓,紀晟賴在床上睡午覺,醒來飯菜悉數上桌,這邊舀一勺清粥,那邊撈著竹筍炒肉,一頓飯吃得肚皮有些撐。
“也不知道周乘風在不在家?”紀晟閒著問。
“在!”
賀鳴堯隻抬頭往外瞟了一眼,耳朵微動,聽見遠處磚瓦房裡傳來低聲咳嗽的聲音,聽那叮叮當當的動靜,肯定是在家做飯呢。
紀晟當即從櫥櫃裡拿出一個乾淨的白瓷碗,撈了兩塊鍋裡的雞肉,特地多舀幾勺鮮香的肉湯,差不多七八分滿,拿著盤子蓋住肉香味,準備出門。
賀鳴堯納悶:“乾什麼去?”
“給那邊送碗雞肉!”紀晟頭也不回道,“我馬上就回來!”
紀晟可不傻,以後住在小洋樓,前後左右沒有緊挨的鄰居,也就前麵不遠處有一個破舊的磚瓦房。
他得和周乘風處好關係,萬一街道辦事處來人了,有什麼消息也可以互相通知一下。
周乘風打開門,愣愣地看著塞過來的白瓷碗,兩個雞肉塊孤零零地臥在肉湯裡,濃鬱的肉香味饞得他差點沒流出口水。
這這這、這是給他的?他多久沒吃到肉了!
紀晟提醒他,“周大哥,你得把碗騰出來給我啊!”
“哦哦哦,紀同誌,你等等。”
周乘風手忙腳亂地倒騰。
趁著這會功夫,紀晟抬眼四處打量。
破舊的磚瓦房不大,牆壁上貼滿了舊報紙,大坑鋪連接著灶台,兩個櫥櫃,三個大木箱子依次擺放在牆角,上頭都特地掛上了鎖。
看來周乘風似乎也挺防備外人的。
除此之外,紀晟還在旁邊看見了一個水龍頭,三條腿的臉盆架子,破了洞的毛巾……門口放著鐵皮爐子,裡麵火苗燒得正旺,隱約能聞到烤紅薯的甜香味兒。
“周大哥,咱們這邊的街道辦事處一般什麼時候發糧票啊?”紀晟問。
“過幾天就發!最晚就是下個月的月初,二號就能發下來了。”
紀晟哦哦點頭,拿到空碗利落地準備走人,處好鄰居關係也不急在一時,總要慢慢來的。
誰知周乘風攔住他,從爐子底下拿出兩塊烤得焦脆金黃的紅薯,小心翼翼放到紀晟碗裡,神情不太好意思。
紀晟好心好意給他分了一碗肉,雖然雞肉不多,但是肉湯足足的,上頭還飄著油花,絕對算得上是好東西了。
但是如今他也就能給得起兩個紅薯塊了。
周乘風道:“這紅薯是先蒸熟了,又被我塞到爐子底下乾烤的,味道挺特彆的,你帶回去嘗嘗!”
還能這樣烤紅薯?紀晟有些驚奇,也不客氣地推辭,道聲謝迫不及待回了小洋樓。
一進門,賀鳴堯便聞到了熟悉的香氣。
“還拿回來兩個紅薯?”
“對啊,我聞著也挺香的!”紀晟坐下來和他一人一個分著吃。
沒多久,院子外忽然有人敲門,賀鳴堯拍拍手,起身去開門。
“賀狗子!”有人隔著院子鐵門看見他,激動地大叫。
祁謙?
賀鳴堯腳步一頓,隻想轉身當作沒看見這個從小玩到大的發小。
好端端的,心血來潮想拉著他一塊去邊疆當兵?
哪涼快到哪呆著去!
紀晟也聽見了有人喊賀鳴堯的綽號,聽著也不像是熟悉的聲音,走到門口道:“誰啊?怎麼不開門?”
“不知道,我也不認識!”賀鳴堯睜眼說瞎話。
站在院子門外聽得清清楚楚的祁謙:“…………”
祁謙頓時想擼起袖子打架了,“賀狗子!你再說一遍!老子千裡迢迢跑過來找你,你裝著不認識我?!”
賀鳴堯冷漠道:“你誰?”
“我是你大爺!”
“有本事你再說一遍?”賀鳴堯出聲威脅。
祁謙立馬改口:“老哥!你給我開開門啊!你兄弟我剛從火車站走過來,累得半死!泊哥那邊沒人,他居然不在家?也沒過來接我!”
他專門拍電報提前說了一聲,誰知道一個兩個都是損友,居然都不來火車站接人?
賀明堯問:“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那還用說嗎?徐一鳴那個王八羔子跟我說的!長安街小洋樓001號!我專門記住了!”
紀晟:“…………”
很好,聽這語氣,一定是熟人沒錯了。
紀晟跑去開門,“先進來再說唄!”
“哎行,你就是紀晟吧?我也聽徐一鳴說過你!”祁謙語氣爽朗。
“哦,”紀晟好奇,“你誰?”
“祁謙!”
紀晟久仰大名,頓時上上下下打量著他。
看起來年紀似乎和賀明堯差不多,身形高大,皮膚被曬得有些黑,濃眉大眼,鼻梁高挺,一身簡便的綠色軍裝,顯得正氣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