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第 126 章 “為什麼這樣會說情話……(2 / 2)

衛覦呼吸微沉,定定看她。

簪纓崴在他懷裡,不是談公事時的明利口吻,找回了改掉許久的軟儂聲腔,喁喁訴說著:“可自彆後,我越往遠走,見到的人、做成的事越多,越能體會到你不肯與我約定,讓我身後無牽絆,是在給我多大的自由。”

她眼瞼紅赩赩的,冶豔而嬌美,“我想告訴你,這一年多我看過了千山萬水的風景,也結識了許多俊采有識的男子,看來看去,還是最喜歡你了。”

衛覦眸底的漆黑四散渙開,順著鼓動的血液流進四肢百骸,把他一身的勁都酥散了。

他攏著她的手從指尖開始戰栗,改為以腕相抵。

他曾怕他是她少年懵懂時的誤判,怕自己蠱發時控製不住傷到她,可現在衛覦隻想牢牢留住她不放。

他目光在簪纓甜美如蜜的唇上飛掠而過,嘴裡咬出一點血,強迫自己清醒些,閉眼抵住她的額頭,啞聲道:“說你想我。”

簪纓半闔上眼,與他呼吸與共,霎動著長睫,“我想你。離開你的第一天,第二天,很難熬,因為我的眉心發癢。分彆後的第一個月,第二個月,也是很難熬的,因為我怕北地苦寒,你的裘衣不夠厚……

“春日時,我收到你寄至的親筆,說要趕來給我過生辰,我十分欣喜,卻又擔心你行軍的進程被我耽誤。初夏時,聽聞你大獲全勝,那一日我整夜未眠,那是我收到最好的生辰禮物……

“觀白,小舅舅,我拜每一座佛像時,心中念的都是你。你說,我有多想你。”

衛覦攬緊她,“為什麼這樣會說情話?”

因為是他,她的一腔心事便皆成皎月。

簪纓情到濃時,不是想忍便能忍住,自然地仰頭親了下他的下頷。

衛覦受了,簪纓又貪戀地去親他的臉,吻他的嘴角,衛覦丹田裡著了火,卻始終一動不動地隨她高興。

直到簪纓迷迷吻向衛覦嘴唇,衛覦克製地仰起頭,繃出輪廓分明的喉結。

溢出的笑音沙啞:“這裡真親不了,會出事的。”

簪纓水霧彌漫的眸子驀然清晰了,才發覺衛覦的身子在抖。

那不是寒冷,也不是恐懼,他垂低的眼神散發著雄獸鎖定了獵物的侵掠與興奮,卻用漫不經心的笑意掩飾得溫和些。

簪纓頓時懊惱自己,退出他的懷抱,緊張道:“對不起,你怎樣了?”

耳聽她道歉,衛覦痛惜,鬆開絆著她的手,漫淡甩了兩下麻入骨裡的腕子。他目含赤色,卻無進犯的舉動,溫和地看著她,答非所問說:“從沒低估過你,我是怕高估自己。”

·

當晚,杜掌櫃殷勤地將衛覦安排在與簪纓相隔幾排屋宇的房間住宿。

杜掌櫃是個人精,小娘子這次趕回來身邊連侍女都沒帶,在路上夜宿時和大司馬是怎麼樣的,他不問,心裡也有數。但隻要在他眼前時,兩人隻要一日沒成婚,就得分開睡,否則他心裡那關過不去。

老掌櫃是用心良苦,衛覦則順水推舟,應下了。

簪纓被白天的事嚇了一回,警醒自責,囑咐親衛好生照顧好他。

親衛連聲答應,結果轉頭到夜深人靜,就聽從大將軍的吩咐偷偷弄來了兩壇酒。

衛覦喝得很急,喉嚨不停急促滾動著,像是涸澈之魚的掙紮。一壇飲儘,再接一壇。

過後,衛覦敞著酒水淋濕的衣襟,盤膝坐在燈下望著那兩隻空壇子。

本該是饜足的神色,卻流露一種無聲的疲懶。

“彆告訴她。”明知他的人不會多嘴,衛覦還是多此一舉地道了一句。

到了第二日,簪纓交接事畢,同衛覦趕赴洛陽。

任氏的身孕月份大了,受不了急趕路的顛簸,簪纓就讓杜伯伯陪她徐去洛陽,留下人手護衛他們。餘下能帶走的屬秩,她皆帶上。

她的汗血寶馬已經成長得很骨相神峻了,她提出要自己乘馬,衛覦點頭沒說什麼。

兩人保持著心照不宣的默契,沿途過嶧山塢時,簪纓抽空又去拜訪了沮塢主,同他達成繼續合作的共識,而後順利地趕到巨野澤,和已經在那裡等候的王叡、沈階、春堇等一行人馬彙合。

這一路順風順水,舟車兩不誤,簪纓本以為便會如此一直到洛陽。

不想過了濟水,衛覦安置在黃河北岸的一路斥侯突然快馬來報,道從洛陽逃逸的一股魏軍據住了青冀交界處的陵川城,在那裡屠害百姓,掠糧為資。

衛覦聽後立刻握韁望北,眉宇間滲著絲絲寒戾。

他們所在之處,離陵川一日便至。

“多少人?”衛覦沉聲問。

斥侯道:“不足千人。”

勒馬與衛覦並齊的簪纓一身紅色斜衽騎馬裝,一聽衛覦的話音,便解其意,聽到人數先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衛覦,“我這裡有五百騎,小舅舅帶著去。”

當初入青州時,衛覦說要給她兩千騎壓陣,結果臨行時一算,足足點了三千。簪纓留了一千人在泰山郡壓服赫連堡主,一千人在尹家堡,還有五百鐵騎守鳶塢,剩餘的都帶出來了。

這些精騎皆是北府舊人,跟著衛覦作戰算是榫找到了卯,必定順手。

衛覦望著簪纓如墨出岫的湛清眉眼,本來說好,要陪她一同去洛陽,一日也不分開的……很快,他收回視線,道:“三百足矣。你一行先去滎陽等我,若六日內我趕不回,你便聯係當地太守,護送你徑入洛陽。謝東德,點兵!”

再向南便是兗州的地盤,耳目諜探密如蛛網,不會有胡人滲入,他也可放心些。

謝榆應諾一聲。丁鞭是個會來事的,對大將軍笑道:“將軍心裡急,末將等努努力,去一日回一日,中間用三天打下來也不是不行!”

衛覦沒有罵人,眼裡泄出些笑意,目不瞬睛看著簪纓。

簪纓原想對衛覦道一聲小心保重,但看他手下的人還有心思玩笑,便知這場仗不很艱險,故意挪開目光,不語了。

一時兵勇點齊,衛覦又深深看她一眼,話不多說,領兵即刻出發。

隻是扶翼策出半裡,馬上高拔傲岸的身影又勒馬折回,逆著光,繞簪纓的紅馬轉半圈,“等我不等?”

簪纓怔怔地看著他回來,對上那雙英銳無儔的眼睛,紅著耳垂道,“等。”

衛覦去後,簪纓命王將軍調整了護衛的隊形,在原地歇息一刻鐘,繼續上路。

結果還沒行出半日,後頭一匹快馬四蹄翻飛追趕上來,伴隨一聲耳熟的呼喚:“優曇華、唐娘子,等一等!”

簪纓回頭一望,隻見來人竟是曇清方丈。年過耳順的老和尚腿腳沒那麼利索,但為了趕得及,還是讓一個武僧載著他騎馬追至,見著簪纓的麵,曇清不及爬下馬,白著一張風塵撲麵的臉喘息道:“佛、佛睛黑石有下落了。”

簪纓心中驀然一震,“當真?”

“是啊。”曇清方丈把簪纓的事當作佛祖降下的考驗,一刻不敢或忘,勻著氣息道,“此前娘子托老衲尋找,都是朝有大德高僧坐化的廟宇去尋覓,今朝老衲的一個弟子來稟,打聽到三川郡的一個縣裡,有座尼姑庵,曾坐化過一名獨目比丘尼,圓寂後獨目化為舍利存世。”

“大師辛苦了。”簪纓心緒翻湧如潮,向曇清方丈打個佛禮,而後忍不住看向小舅舅不久前離開的方向,含著顫音,向大隊人馬吩咐:“掉頭,去三川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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