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二更君(1 / 2)

再生歡 八月薇妮 11613 字 8個月前

跟在楊儀身後的斧頭跟屠竹聽了胡先生的話, 悄悄地對視了一眼。

斧頭向著屠竹挑了挑眉,想顯擺自己的先見之明。

屠竹到底年紀大些,再怎麼樣人家也是欽差, 這麼做未免……

隻是打人的是薛旅帥, 為何這俞大人格外針對楊先生似的。

他不知楊儀該怎麼應對,又怕她吃虧, 想到薛放臨行叮囑,屠竹便緊張地望著前方,假如俞主事仗勢欺人, 那他就少不得也拚著得罪上差了。

楊儀道:“薛旅帥一個人,打傷了四位官爺?這不太可能吧。”

胡先生道:“楊先生, 我至於給你說謊麼?現有俞大人在此,你一問便知。”

楊儀便看向俞星臣,她卻沒有等待俞大人的確認,隻略有點疑惑地:“我不太懂拳腳上的事, 可是……以一敵四甚至更多, 怎麼說也該是薛旅帥吃虧,莫非……俞大人所帶的隨從都是紙糊的麼?四個人還抵不過旅帥一人, 俞大人是不是該反省反省,自己認人的眼光是否大有問題。”

明明是薛放動手不對, 她居然說的跟薛放真吃虧了似的,且把問題推給了受害者。

胡大夫沒料到如此:“這,楊先生你這話有點……”

俞星臣抬手製止了胡大夫:“楊先生說的沒錯, 俞某人也不是誰都能認清的, 有道是人不可貌相,比如楊先生你,雖看似柔弱, 實則處處傷人,隻是這戾氣太盛,可跟你大夫的身份不相匹配。”

楊儀淡淡道:“實在對不住的很,想不到我的戾氣竟傷到了俞大人,看樣子俞大人不是識人不明,而是自己過於身嬌肉貴了,可這羈縻州乃是虎狼橫行之地,俞大人不如及早回京,免得自討苦吃,頭破血流才知後悔。”

她說了這句,向著胡大夫一點頭:“稍後有些話要請教先生。”徑直往前去了。

在楊儀身後,斧頭笑的不加掩飾,嘴巴快咧到了耳朵根,他悄悄地跟屠竹耳語:“我沒想到楊先生的嘴這樣厲害。今日真是見識了。”

屠竹又何嘗不是,從酈陽轉到此處,他從沒見過這樣鋒芒畢露的楊儀。

俞星臣回頭看她進狄聞臥房,麵上又浮現些許耐人尋味的疑惑。

旁邊胡先生跟了一步又停下,回頭看他:“大人……”

俞星臣一點頭:“無妨,先生請自去。”

胡先生向他拱了拱手,跟著進內。

“大人,這位楊大夫,到底什麼來頭。”俞星臣身旁的侍從靈樞問,臉上是明顯的不滿:“實在過於猖狂。簡直比那十七郎還要過分。”

俞星臣道:“我也正在想,是否哪裡曾……得罪過此人。”

靈樞一驚:“大人這是何意?”

俞星臣回想先前楊儀雙眼通紅地瞪著自己,總覺著那若沒有深仇大恨是絕對不會有的眼神。

“楊易、楊易……楊……”

俞星臣輕聲念著,微閉雙眼,耳畔響起一個女子不疾不徐極為輕柔的聲音:“她叫——楊儀。”

“哪一個字?”

“儀態萬千的‘儀’。”

“楊儀,我記下了。定會留心。可還有彆的囑咐?”

她道:“三郎此去,另有一件事要格外留意。”

“妹妹請說。”

“狄將軍麾下有一人,姓韓名青,此時應該是……津口主帥。”

“此人又如何?”

“此人……。”女子的聲音還是那樣柔和動聽,就好像在說什麼家常普通之事:“當儘快除去。”

楊儀到了內室,平靜了一下心緒。

狄將軍並未在榻上,大概是才弄得焦頭爛額,他披著一襲常服,坐在太師椅上,坐姿有些怪異。

符琪走上前迎住:“聽聞先生身子不適,實在是怕將軍病情有礙,才……”

“不必多說,”楊儀輕聲:“這是我分內之事。”

符琪感激,引著她來到狄聞身旁:“方才將軍為旅帥跟俞大人調解,突感不適,腹中仿佛有一股氣在竄動。”

楊儀上手診脈。

狄聞的麵色雖不佳,精神尚可,望著楊儀道:“怎麼,方才俞主事為難你了?”

楊儀隻一笑。

狄聞道:“都怪十七那個小子……這麼一鬨,未免叫俞主事把這筆賬又算在你頭上,其實你也是無妄之災。十七心裡窩火,是因為……”

疼痛叫他猛然一抽,話也跟著停下。

楊儀掃了他一眼。狄聞忍了片刻,才又繼續說完這句:“因為俞主事先前竟忽然去詢問韓青的外公、有關韓青……水葬之事。”

楊儀收回了手。

符琪在旁看到這裡,正欲後退,楊儀轉頭問道:“之前我來過一次,本想詢問幾句話。”

“您請說。”符琪忙回。

此刻胡大夫也走了進來,楊儀便道:“將軍先前犯腹絞痛的日子,您可有數?是隔幾日呢,還是時不時的……”

符琪道:“這都是有記錄可循的,每次將軍發作,都要請胡先生診看開藥緩和,連每次服藥的日期也都有。”他看了一眼走過來的胡大夫,“先生可記得麼?”

胡大夫道:“具體如何倒是不記得了,隻是……從我去將軍府後,起初是三個月左右便發了病,但近一年來,幾乎不足一個月就要發一次。這不算什麼,因將軍年紀畢竟不同往日,體質虛弱,腹痛自然發作頻繁些。”

符琪聽前半句,點頭,聽了後半句,便垂了眼皮。

楊儀問符琪:“胡先生來之前呢?”

胡大夫臉色一變:“這是什麼話?楊先生你莫非在暗示什麼?”

楊儀道:“並無。我這樣問,是想看看將軍的病根,先生莫驚。”

胡大夫哼道:“什麼病根,無非是脾胃失調而已,說的跟多嚴重一般。”

符琪看了會兒狄聞,道:“我是隨著將軍到羈縻州的,起初來之時水土不服,過了大半年才好些,從那之後便無事,後來……似是七八年前,突然就犯了腹痛,起初大概是半年才會發作,倒也沒當回事,後來逐漸頻繁了,我才想起……”

胡先生在旁嚷道:“七八年前?那會兒我已經到了將軍府了!”

楊儀沒管他,隻對狄聞道:“請將軍見諒,我要先試一試……”

狄聞顯然也有點無法忍耐身上的不適:“請。”

楊儀拔出一枚銀針,請狄聞伸手,符琪幫忙將他左臂袖子挽起,露出小臂。

端詳片刻,楊儀輕輕將針向他肘關節後方刺落。

胡大夫在後看見,道:“這是小海穴,又叫肘曲泉,將軍是腹痛,你刺這裡……”他突然一頓:“哦,小海穴關聯的是小腸經脈,你莫非是想……”

楊儀見狄聞並無反應,便又將針拔出,向下在靠近手腕的一處穴道刺落。

胡大夫皺眉道:“這是支正穴,仍是小腸經,你若真要用針灸來止痛,不如直接針腹部的氣海,關元,在手太陽小腸經上刺,有一句話,‘遠水解不了近渴’。”

楊儀似乎沒聽見他的點評,又刺一處穴道,見狄聞毫無反應。

胡大夫得意:“我就說吧,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楊儀收了針:“將軍,還要再行冒犯。”

狄聞靜靜地:“你是大夫,你且隨意。”

楊儀請狄聞解衣,露出胸腹,狄聞身形瘦削,但腰身卻並非如此,胸腹微微鼓脹,按照胡先生的話,這便是氣脹之故。

楊儀先在狄聞胸前的“檀中穴”輕輕摁壓:“若是疼,請將軍或說一聲。”

胡先生在後道:“虧得你不曾用針,不然我倒要以為你要不利於將軍了。”原來這檀中穴靠近心室,等閒是不能針刺的。

楊儀見狄聞仍無反應,便另取了一根較長的銀針,俯身,相繼在他“上脘”,“中脘”,幾處刺過,直到“神闕”。

楊儀留心先看了眼狄聞的臉色,卻見他似乎有點不安,她思忖了會兒,便先收針,先是以手輕輕一摁。

狄聞眉頭微蹙,卻並未呼痛,楊儀深吸了一口氣,提針刺入。

隨著銀針逐漸深入,狄聞的臉色也起了變化,他似乎想製止楊儀,但又沒開口。

符琪跟胡大夫也仿佛緊張,盯著楊儀的動作,也不敢出聲。

直到楊儀的銀針沒入近兩寸多,狄聞狠狠一抖,不由自主發出了悶哼:“停……”

楊儀抽手。

胡大夫在旁籲了口氣:“你好膽大,腹部針灸多是一寸五,你居然敢如此,不怕傷及將軍貴體嗎?”

楊儀將針收了起來:“先生這麼長時間門以來,都把將軍的病症當飲食不調來診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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