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一隻加更君(2 / 2)

再生歡 八月薇妮 11660 字 8個月前

他嗅到女人身上陌生的氣息,卻很……好聞。

顧瑞河從來沒有跟任何女人這樣親近過,就如楊甯跟那些下屬所說,他是顧家裡出淤泥而不染的人,簡直跟顧瑞湖是兩個極端。

而更讓顧瑞河沒想到的是,從那天之後,他的眼睛裡更加離不了那個女人、那個明明最不堪的娼女!

甚至一閉上眼睛,心裡出現的都是她的眉眼,要麼是怒斥,要麼是揪住他的衣領貼上來,種種。

隻是在他的夢境中,霜尺那帶怒的一拽,靠近,並不是要罵他,而是……

他憑空想象出一些沒有的場景,卻無法自控。

顧朝宗要解決霜尺,顧瑞河明白父親的心意。

他從來不願意插手這些臟事,但這一次他主動攬下了這差事。

為了讓事情辦的順利,他不惜跟俞星臣私下交了底。

因為他知道俞巡檢極精明,自己貿然行事,萬一給俞星臣看破了,反而又節外生枝。

把霜尺劫了回去後……顧瑞河麵對一個難題。

他沒法跟霜尺解釋說自己為什麼要這麼乾,何況當時他自個心裡都朦朦朧朧。

隻是不想她死,想要她活著。

想……天天都見到她。

這些話,大公子是說不出口的。

他隻是強硬不由分說地把她安置在那個院子裡,叫人好生伺候,並不許任何人為難她。

卻偏偏沒說這麼做的原因。

所以,起初霜尺以為他是想要用儘手段折磨自己,便事事跟顧瑞河對著乾,甚至想要找機會逃走。

誰知過了一段時日,霜尺發現,顧瑞河雖然時常對自己冷言冷語,甚至嘴上說不會饒了她之類,但從不曾對她真的動手過。

唯一動手的那次,是她上前調笑,被他惱羞成怒推了一把。

那一推靠近她胸前的傷。

而在那一刹那,他的眼中透出真切的後悔,似乎擔心真的推傷了她。

霜尺曾在風月場內打滾,自然有一套察言觀色的本事。

漸漸地她發現,顧瑞河確實並沒有想要為難她的意思。

比如伺候自己的那些丫鬟婆子,都極和氣,若不是顧瑞河特意交代,他們豈會如此。

比如吃穿用度等等,比當初她“自立門戶”之時更好上數倍。

最重要的,那顧瑞河那看似冷淡的殼子底下,卻有藏不住的、偶爾會浮出水麵的關心。

而從青年時不時盯著自己發怔的目光、以及那被自己發現後倉促回避的神情,霜尺看出他的心意。

不過,霜尺可沒有那麼單純。

在察覺顧瑞河對自己的心思後,她反而更討厭他,覺著他不過是外麵正經而內心下作的好色之徒。

原來……如此費儘心思“救出”自己,竟是為了貪圖她的身子。

男人都不過如此,像是聞北薊那樣對於女色純屬好奇、沒什麼興趣的,才是異類。

不過,霜尺也有自己的打算。

她的那點私心打算,成了改變兩個人關係的契機。

小廝抓了藥回來,煎了給霜尺服用。

楊儀又給霜尺針灸了一番,到了子時左右,高熱逐漸退了下去。

霜尺的臉色重新安詳了下來。

薛放耐不住,說道:“叫他們看著,你先睡會兒。今兒忙了一整天,再不睡可熬不住。”

顧瑞河忙道:“有乾淨的東屋,楊侍醫歇會兒吧,橫豎就勞煩您,今晚上千萬彆走。”

楊儀道:“這是自然。不必擔心。”她邁步要走,又止步,從搭帕裡找出兩顆丸藥:“大公子身上的傷也沒來得及料理吧,倒是不可輕視,這兩顆黎洞丸是去瘀生新的,又能止痛調氣,你先服了吧,免得血氣阻滯不利於體。”

顧瑞河雙手接過來:“多謝。”

“有什麼事可叫我。”楊儀又吩咐。

說完後她看了看薛放:“你來。”兩人進了東屋。

楊儀確實累了,走到床邊上,挨著床,剛要倒下,又招呼薛放:“這裡隻一張床,你也……”

薛放才挨到她身旁,楊儀立即靠過來。

她嘴裡喃喃:“咱們一起睡,隻是……你可彆胡……”

話沒有說完,楊儀已經合了眼皮。

她靠在薛放肩頭,竟是昏睡過去。

薛放本來想給她倒一杯水喝,見狀隻得作罷。

小心翼翼地扶著她,自己換了個姿勢,一舉一動,儘量放輕。

可他一隻手動,到底不便。

薛放看看楊儀,又看看自己吊著的右手,猶豫半晌,終於將係在頸間門的布帶解開。

右手臂一沉,薛放深深呼吸,試著運動……五指隨著他的心意,慢慢地有要張開之意。

薛放一笑。

其實從海州往回的路上,那夜他糾纏楊儀、情動至極的時候,就感覺到了手臂的異樣,不過他沒有聲張。

畢竟被她關懷備至的感覺實在太叫他受用,何況這手雖說能動,可也不能任意而為,倒先不用張揚。

所以薛放不說,隻暗中自己時不時地試著活動,他想要悄悄地恢複過來後,再給楊儀一個驚喜。

之前楊儀問他在家裡吃飯是誰喂,除了她,他哪裡肯讓彆的人這麼做?

要麼是用左手,要麼是試著用右臂,隻是右手到底還不能利索,隻勉強抬一會兒就累的麻了。

他心裡有數,知道不能操之過急,隻慢慢恢複而已。

此刻,薛放撤了布帶,試著用雙手繞過楊儀,緩緩把她環抱入懷中。

他不敢倒下,怕自己力有不逮,萬一弄巧成拙驚醒了她呢。

楊儀本就是個淺眠的人,此刻閉眼就睡,隻不過是因為過於勞神,身體撐不住了才如此。

若又驚動反而不妙,倒不如就這麼坐著讓她多睡會兒。

薛放抱了一會兒,看她再自己懷中恬靜的睡容,忽地想到楊儀之前摸自己的肚子問吃飽沒有。

當時他的反應有點怪,可並沒有說。

因為他突然想起久違的一件事……那就是他的生母還在的時候,在他極小之時,因也擔心他有沒有吃飽,曾經就這麼半是戲謔地摸摸他的小肚子,想看看小肚子鼓不鼓。

他幾乎把這件事都淡忘了……

直到今晚上,有一個女子,做了同樣的動作。

那麼一刹那,他感覺自己又成了當年那個弱小的孩子,被人那麼全心全意的關懷疼愛著。

眼圈微微紅,薛放細看楊儀朦朧的眉眼,他沒法按捺心裡的愛意,忍不住垂首,在她鬢邊輕輕地親了一下,彆的地方他卻不敢動。

他把身子靠在床壁上,讓她靠在懷中,更舒服些。

也許這種相依相偎的感覺太好了……薛放竟也這麼睡著了。

他仿佛又做了一個夢,隻是跟上次的求而不得不同,這次,那遠在天邊、似乎隔著溝壑的人,他終於千山萬水、鍥而不舍地追上了。

“楊儀……”他歡喜的叫她的名字。

那女子回頭,向著他笑。他跑到跟前,伸手拉她,她也伸出手來,同他十指相握。

薛放心潮澎湃:“姐姐!”

楊儀走近他,笑吟吟地望著:“十七,你能動了?”

“啊……”薛放答應著,又疑惑:“什麼能動了?”

低頭,他看見自己的手跟她的十指扣在一起,緊緊地,一輩子不會分開似的。

“十七……”耳畔傳來她的低聲。

薛放猛然一抖,整個人醒了過來。

而在睜開眼睛的瞬間門,他對上楊儀凝視的眸子,明眸之中透著幾分驚喜。

十七郎順著她的目光垂眸,看見自己跟她緊緊扣在一起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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