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一隻加更君(1 / 2)

再生歡 八月薇妮 12535 字 8個月前

南外城這裡, 一大早楊登就趕了來。

一並來的還有太醫院的四位太醫。

他們便是來接替林琅、楊佑維跟楊儀的。

楊佑維撐了這幾日,也已經似強弩之末,如今見疫症緩和, 到底能鬆口氣了。

跟楊登略說幾句後, 被扶著進內, 頓時跟被抽了筋兒似的,困倦的不想再說一個字。

楊儀卻不願在此刻離開。

她的病還沒有好, 這時侯回去,不管到哪裡都怕傳了人。不如還是在這裡。

楊登先來看過了楊儀, 望著她形銷骨立, 麵上毫無血色之狀,楊二爺一時滿目酸澀。

本來還想親自聽聽她的脈,望著那一束花枝般纖細的手腕,楊登還是沒有伸手。

隻是細細打聽了林琅,林院首說是沒什麼妨礙, 隻要再喝兩副升麻鱉甲湯, 就可以換成藥性溫和些的連翹解毒活血湯,然後再服用些補中益氣丸,生脈飲之類的,趕緊把之前損耗的元氣補起來就是了。

林琅倒也體會楊登的心意, 頗安慰了他一陣。

楊登也強打精神, 請林院首隻管先行回去主持大局,此處他在就行了。

之前,皇帝下詔, 命京城之外的各州縣都抄了連翹解毒活血湯跟升麻鱉甲湯的方子,叫他們各自留神轄下的疫症種種,便宜處置。

對於林琅楊登等人而言, 在這麼一場足可以毀滅全城的大疫之下,能夠保得住大多數人安然無恙,這已經是極難做到的奇跡。

要知道鼠疫這種,曆來是最難控製的,此症蔓延開來的話,十室九空,絕非妄言,不少醫書之上便有詳細的記載。

而似是馮雨岩親曆的蒙碑那樣滿城皆毀的,也自然有之。

林琅跟俞星臣離開南外城的時候,路上,其實就見過好幾家舉哀的。

紙錢在地上被風吹動,隨風亂旋。

可此時,俞星臣站在路邊,靜靜等候車駕經過。

人群中,楊佑持作為儐相陪同,一眼看見路邊的俞星臣,忙要過來寒暄,俞星臣卻輕輕抬手,示意楊二爺不必。

楊佑持隻得勒馬,向著俞星臣拱手示意。

俞星臣凝視著中間的那頂大轎,前塵往事,過眼煙雲。

就如同先前他在路上遇到的那漫天飛揚的紙錢,飄飄揚揚,簡直像是冬雪提前降臨。

所有珍視的厭棄的,像是都已經死去了。

俞星臣先返回來了巡檢司,向馮雨岩細說南外城的種種。

他並沒有就說胥烈是奔著薛放來的。且在提到胥烈的時候,隻說他最後挾持了了人質,又趁亂逃出了京城。

馮雨岩問道:“此人當真是來自北原?”

俞星臣道:“十有八/九。”

馮雨岩道:“那這番京內鼠疫,可跟他們有關?”

“這……應該是個巧合。”俞星臣謹慎地回答,“至少目前並無證據。”

馮雨岩皺眉:“如今鄂極國的使者在京內,而鄂極之所以要跟本朝交好,卻是因為跟北原交惡,難保他們是為了破壞此事而來。”

俞星臣道:“倒也不排除這種可能。”

“雖說他們如今逃出城去,卻也不能就此放過,狼子野心,必有後患,”馮雨岩冷哼了聲,命葛靜道:“立刻派人八百裡加急,嚴命各地的巡檢司衙門,留意形跡可疑之人,再請偵緝司出動,立刻去追蹤他們的行跡!”

從京城到北原,就算是一直不下馬的狂奔,也要半個月時間,何況他們根本不可能不換馬,不歇腳。

馮雨岩吩咐過後,對俞星臣道:“你也勞乏了,看著臉色不佳,且下去歇息。另外,府裡也派人來問了幾次,稍後你便先回去吧。”

俞星臣領命。

還沒有到自己的公事房,俞星臣便被屠竹跟廖小猷等圍住了,忙著詢問他南外城的情形。

屠竹之前跟小甘在南大街婚房,等得知外頭出事的時候已經晚了,兩人便分頭行事,屠竹來巡檢司,小甘跟小連便去找楊儀。

不料巡檢司這裡,有兩個囚徒染病,一個獄卒也中了招。

一時人人自危,屠竹隻得留下來照看廖小猷等人,幸虧小猷小梅等暫且無礙,而葛靜又叫人去領了藥回來,大家有事沒事的各自都喝了,這才穩住局麵。

俞星臣告知他們無恙,廖小猷急不可待:“俺要看看小太醫!這兩天可急壞了……偏說沒有金牌銀牌的就不許出去!”

“你不用去,”俞星臣忙攔住他:“此刻南外城還沒完全穩住,你去了隻是添亂,豈不讓楊儀操心?乖乖在這裡等著就是了。”

屠竹的心思其實跟廖小猷一樣,都恨不得前往,可理智告訴他得留下,此刻說道:“我也是這麼跟他說的。”

正說話間,就聽到幾聲狗叫,原來是斧頭領著豆子跟那隻黃狗出來了。

豆子大概是嗅到了他身上有主人的氣味,便過來圍著不住地聞。

俞星臣摸了摸豆子的頭,又看向那小黃狗。

屠竹道:“它果真皮實,現在已經好多了。能跑能跳,也挺能吃。”

此時小黃狗直立起來,兩隻前爪搭在俞星臣的腿上,伸出舌頭去舔他。

靈樞見它這樣,忙要將它弄下來,俞星臣望著小狗烏潤的眼睛,卻也還是摸了摸它的腦袋。

狗不會說話,但俞星臣瞧出它是在關心自己。

突然間,就有一種奇異的感動。

這隻狗子對他的關心……應該是最最純粹的吧。

靈樞叫人去燒了水,俞星臣沐浴了一番,換了衣裳。

更衣的時候,稍稍覺著頭疼,靈樞忙問他覺著如何,又給他揉太陽穴,頃刻,似乎有所緩解。

出來的時候,卻見黃狗趴在門口處,仿佛已經等了他很久。

門外卻是豆子,跟它麵對麵地趴著。

這一刹那,俞星臣竟從兩隻狗子的身上看出了幾分歲月靜好的意思。

正打量中,靈樞從外領了蔡太醫前來,道:“先前大人頭疼,我總不放心,還是讓太醫給看看。”

俞星臣見已經帶來了,便寒暄落座。

蔡太醫給他號脈,聽了會兒,說道:“放心,俞大人這並不是疫症,倒像是……有點七情鬱結,又或者是操勞所致,我如今給大人開一副‘四花解鬱湯’,可以降逆化痰,調氣散鬱。”

俞星臣頷首。

蔡太醫又道:“此病說大不大,但也不能掉以輕心,俞大人可要放開胸懷,也不要過於操勞……免得釀成大症候。”

俞星臣道:“是,多謝提醒。”

靈樞陪蔡太醫離開,不多時提著兩包藥回來,熬了一副先給俞星臣喝了。

這四花解鬱湯顧名思義,有四種花,分彆是玫瑰,綠萼梅,並佛手花、厚樸花四種。

配合薑半夏白茯苓等,且有甘草在內,並不似其他藥一樣厚苦,反而有些些許回甘的香氣。

俞星臣喝了一碗,這才出了巡檢司回府。

隻是才出門口,小黃狗便立刻站起來,竟是要跟著他。

俞星臣意外,往外走,見那狗子亦步亦趨,引得豆子也尾隨而至,幸虧斧頭及時趕來,道:“豆子,你這反叛,難道改姓俞了?”

俞星臣啞然,靈樞道:“胡說什麼?”

豆子忙笑道:“我一時口沒遮攔,俞大人彆怪我,隻是看著這小黃跟大人頗為親近……”

俞星臣垂眸看著黃狗,見它正向著自己搖尾巴。

他心中一動,便對靈樞跟斧頭道:“不用攔著,若它要跟著,就帶它回府吧。”

俞星臣本是想,這黃狗必定跟著自己走到門口就停了,誰知竟似知道人意,俞星臣出門,它也出門,俞星臣上馬,它就在前頭。

靈樞嘖嘖稱奇,又想俞星臣的心情不佳,既然喜歡這狗兒,叫它跟著也是無妨,至少有解悶之效。

之前俞星臣以為,府裡催問自己什麼時候回去,隻是因為擔心自己的安危。

等回到府裡才發現,竟然另有用意。

原來先前,在疫症之前,府裡來了幾位客人。

俞鼎的二子俞西驍,時任舜州通判,他的上司知府大人十分賞識,做主給他說了一門親。

對方葉家,也算是舜州本地名門望族。

雖是上司的美意,隻是俞西驍不敢自專,便請示府裡。

畢竟俞家的門也不是那麼好進的,要經過長輩的首肯才成。

俞鼎跟俞鼐商議,竟不知那女子是何等品貌,雖說是知府的美意,但這麵子也不是不能拂逆。

不過看俞西驍的意思,他已經見過了那女子,言辭中有些內斂的中意。

俞鼐便跟俞鼎說:“西驍不是那種沒見世麵的毛頭小子,他既然看著好,那必然不錯。就叫他自己做主罷。”

俞鼎便寫信,讓俞西驍自己拿主意,便宜行事就是了。

於是,俞西驍便在舜州成了親,妻子葉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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