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太醫原本是要回家去的, 可是臨晚,見又帶了人犯,又打聽俞星臣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他便擔心晚上有事。
於是吩咐人跟家裡交代了一聲, 自己便在巡檢司過夜。
此刻因為夜漸漸深, 蔡太醫料想無礙, 已經睡下了。
不料又有人來叫, 當即忙忙地穿了衣裳出來, 問道:“是誰?”
侍從道:“是從犯人家裡查到幾包藥, 俞巡檢讓您去看看是什麼東西。”
蔡太醫忙著出門,又感慨:“俞巡檢真是好大的精神, 白天裡裡外外的忙, 晚上還不歇息。”
侍從提著燈籠在前,提醒他腳下,又說道:“那可不?才審過那陶氏呢……說來也怪, 先前小侯爺跟楊……咳, 跟永安侯大人在的時候,還說不審了呢, 大家都鬆懈下來,誰知又變了主意。”
來到廳內,俞星臣正用帕子擦過了臉,也漱了口。
不知為何, 總覺著還似有些不妥,時不時地清清嗓子。
見蔡太醫來了,稍微心定,請他來看那些藥到底是什麼補益的東西。
燈光昏暗,蔡太醫捧在手裡, 俞星臣提醒:“小心些,有些嗆人。最好彆去聞。”
蔡太醫正想要聞一聞,聽了這話忙停住了。
靈樞把另一個蠟燭舉著過來,蔡太醫借著燭光,看了會兒,又嗅到一點淡淡的辛氣。
他遲疑:“這個,像是有淫羊藿的味道,大人,這是哪裡來的,不像是正經的什麼藥……”
俞星臣雖不懂醫,但對於“淫羊藿”三個字,卻並不陌生,心裡咯噔了聲。
此物又名仙靈脾,為何俞星臣會知道這物大名?全因為這淫羊藿,對付男子的腎虛陽痿,是極為靈驗的。
就算俞星臣自己沒用過,但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
他不動聲色道:“你再看看。”
蔡太醫察覺並非是毒,這才小心地撚了一點,略一聞,肯定地說道:“確實是淫羊藿,似乎還有人參,巴戟天……哎喲!這是……春、藥!”
若非相信俞星臣的為人,蔡太醫便要懷疑他是想乾什麼了。
俞星臣早有所料,聽果真是此藥:“太醫可知道,此物若是多服了會如何?”
蔡太醫道:“多服……應該也沒什麼,不過是更加燥熱些,在床笫之間,更、更那個……雄風振作罷了。”麵對君子,他有點不好意思的。
俞星臣疑惑:“不會致命麼?”
“致命?”蔡太醫被他問的一愣,忙又再把那包藥細瞅了會兒:“這裡好像沒有能致命的毒……除非……”
“除非如何?”
“除非喝這藥的人虛不勝補……之類的,倒是有可能引發猝亡。”
俞星臣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靈樞在旁見他隻管問這些,急得不行。見他終於告一段落,才忙問蔡太醫:“那如果不小心吸了些進口鼻,會不會有妨礙?”
蔡太醫一愣:“吸?誰吸了?”
靈樞不語,隻瞅了俞星臣一眼。
俞星臣解釋道:“方才我不小心打了個噴嚏,吹散了些,似乎有些粉末入了口鼻之中。不過已經漱口洗臉……該沒有妨礙吧?”
“這……”蔡太醫不太有這方麵的經驗:“若是少量,按理說是不會有礙的,但……也說不定。”
靈樞吃驚:“說不定又是什麼意思?”
蔡太醫道:“就是,這也跟個人的體質有關。”
靈樞極擔心,追問:“有沒有什麼解藥?”
“據我所知並無,”蔡太醫擰眉思忖:“這個若中了,隻能宣泄出來……或者多喝水……我實在是孤陋寡聞,不知更多了。”
俞星臣道謝,請他去歇息。
等蔡太醫去了,靈樞小聲道:“大人,會不會有什麼不妥之處?要不然,去請……”
俞星臣沒等他說完便瞪向他。
靈樞因為篤信楊儀,所以沒顧忌彆的就要提她。
此刻警醒,忙改口:“或者請楊府的二老爺。”
“少胡說。”俞星臣皺眉,又道:“未必有事,現在也不覺著怎樣,時候不早了,歇息吧。”
他說歇息,自然就是在巡檢司裡、不回俞家了。
靈樞隻得陪著他回了下榻處,本想給他沏茶,又想到了晚間,好不容易要休息,再喝茶,萬一又睡不著可如何是好。
於是隻倒了一杯白水。
俞星臣喝了半碗,洗漱過後,泡了腳,總算困乏了。
靈樞見他有些倦意,忙給他放了簾子,退了出去。
俞星臣睡在榻上,一刻鐘不到,身上突然發起熱來。
原來他吸入的那些“補藥”,原本不至於發的如此厲害,可他竟泡了腳,那湧泉穴進入的暖熱散開,激發了那些藥性,自然變本加厲。
俞星臣朦朧察覺自己不對勁兒,卻因為倦的厲害,一時醒不來。
胡亂掙紮著,把被子推開。
隻是如此還是熱的難當,俞星臣又將中衣撕扯了會兒,此刻嘴裡已經忍不住開始喘了,身體好像被火烤著,翻來覆去的焦灼。
直到靈樞聽見動靜跑了進來:“大人?”
叫了數聲俞星臣醒來,已經出了滿頭的汗:“怎麼了?”
靈樞道:“大人你……”他撫著俞星臣的肩頭,極熱:“你是不是不舒服,我聽見你在申吟。”
俞星臣方才還半夢半醒,此刻已經清醒過來,摸摸額頭,果真滾燙,且汗津津地。
他意識到那必然還是吸了藥粉的緣故,一時咳嗽了幾聲:“去倒水。”
靈樞忙又去倒了一杯熱水,俞星臣才碰到那點熱,感覺體內的那股燥熱越發厲害了,忙一把推開:“要涼的!”
“可是、這會兒喝涼水是要傷身的,”靈樞看著他:“或者溫的好麼?”
俞星臣怒道:“涼水!快去!”這會兒他想要的其實是冰水,不過知道一時不可得,退而求其次罷了:“再打些水來。”
靈樞無奈,隻得出來取了一杯涼的。
俞星臣一飲而儘,感覺像是一杯水澆在燒熱的爐子上,幾乎聽見“嘶”地一聲響。
靈樞又將帕子浸濕給他擦臉,擦著擦著,目光向下,陡然震動。
俞星臣正自躁悶,恨不得洗個涼水澡。
見靈樞停手,他推開靈樞,起身要去自己洗臉。
不料才一動就察覺不對,垂眸看時,猛地抿住了唇。
半天,俞星臣憋出兩個字:“出去。”
靈樞張了張口:“大人……要不然,去、去找個乾淨的……”
俞星臣意識到他要說什麼,按捺怒意,無奈沉聲道:“叫你出去。”
“可、這……要不然再叫蔡太醫想想法子?”
“彆多事。”俞星臣的聲音都有些沙啞:“沒什麼妨礙,休要當作大事一樣鬨起來。”
靈樞不放心,建議:“或者、或者我幫大人紓解……”
俞星臣欲言又止,瞪向靈樞。
靈樞發現他的眼角已經開始泛紅,掃了眼底下,隻得垂首後退:“我就在外間,大人若有不適就叫我。”
俞星臣也沒應聲。
靈樞小心把門合上,才發現自己手中還拿著那塊濕帕子,他想要送進去,又停住,最終無聲地歎了口氣。
俞星臣其實沒乾過這種事。
他根本不需要自己做。
但是現在,這藥效比他想象中要厲害的多。
生澀的探過去,才碰到,身體就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俞星臣倒吸了一口冷氣,咬緊牙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