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一隻也行,李嬸現在都不住這了,咱們就是買兩隻,也沒人說三道四的。”
趙天笑道。
趙大嫂聞言又氣笑了:“李嬸是不住這了,可你的錢袋子也不夠咱們這麼花,還說要老二呢,就咱們這條件,也不知道啥時候能要上……”
而這邊的唐文生三人一邊吃飯,一邊說板栗的事兒,“後天我休息,正好帶你們去找板栗,我知道哪裡有。”
“行,出去放放風。”
封映月笑道。
小孩子就是再喜歡吃,也要讓他克製一點點,本來板栗的飽腹感就比較強,吃多了怕不克化。
好在元蛋吃飽就不再吃了,唐文生給他舀了一小碗湯:“喝一點。”
“晚上會起夜。”
元蛋扭捏道。
“沒事兒,我抱你下去。”
唐文生這麼說。
元蛋哼唧兩聲,其實是太冷了,他不想下樓,但是湯好好喝,他沒忍住,捧著小碗一點一點地喝著。
喝一口眯起眼在那一臉享受,瞧著可可愛愛。
封映月順手摸了一下他的腦袋:“頭發又長了,可這天冷,剃了肯定涼。”
“稍微剪一下就好,”唐文生說,“我來。”
“能行嗎?”
封映月有些懷疑。
唐文生自己也不怎麼確定:“凡事都有第一次。”
於是茫然的元蛋在碗筷收拾好後,便被放在煤油燈麵前坐著,身上圍了一張沒怎麼用的麻布,唐文生站在他身後,手裡拿著一把剪刀。
封映月還遞過去一把梳子:“說好的,隻剪一點點。”
“嗯。”唐文生一臉嚴肅地點頭。
元蛋緊張地捏起小拳頭。
囡囡過來玩兒,就看見這一幕。
“唐叔叔給元蛋剃頭啦!”
她跑回家裡對趙天他們道。
“這天冷了,咋還剃頭,我去瞧瞧。”趙天起身,趙大嫂也跟著過來了。
結果跟封映月說了話,才知道是簡單地修剪一下,並不是剃頭。
“手可穩住啊。”
趙天叮囑道。
“穩著呢。”唐文生用梳子梳起來,然後用剪刀快速剪掉發尾。
元蛋看不見,隻能瞪著眼等著。
“不怕,”封映月蹲下身握住他的小拳頭,“馬上就好。”
“好。”
元蛋軟聲回著。
趙大嫂見此也蹲下身:“你爹手穩著呢,他可是技術員,厲害得很。”
“嗯。”
元蛋點頭,好在唐文生聽見對話就知道他會點頭,所以手鬆開了,沒有扯住元蛋的頭發。
等修剪好後,大夥兒都說不錯,唐文生便看向趙天:“你的頭發也長了,要不然我順道一起剪了。”
反正地上也有頭發了,到時候一起收拾。
“你是剪上癮了吧?”
趙天雖然這麼吐槽,可還是順著心意坐下了:“你可小心點,我這頭發比不得元蛋那麼長,你要是不小心傷到我,我可是會找你麻煩的。”
“不要說話。”
唐文生直接用溫水給他擦了擦頭發,然後就下手了。
剪完以後,唐文生還是比較滿意的,於是又摸了摸自己的頭發,一看他這樣,就知道想給自己剪,封映月趕緊拉住人:“彆衝動!你後麵可沒長眼睛!”
“我來!”
趙天興致勃勃地拿起剪刀。
唐文生立馬清醒,直接開始掃地了。
趙大嫂笑著一手拉著一個回家了。
等唐文生休假那天,他騎著自行車,帶著封映月他們來到城邊上的一座山腳下,把車鎖好後,三人順著小路往前麵走。
元蛋時不時就回頭看放在隱蔽位置的自行車:“真的不會有人偷嗎?”
“放心吧,”唐文生牽著他繼續往前走,“從外麵路過的時候根本就看不見自行車在那。”
這兩天都沒下雨,所以地麵很乾燥,小路邊多是枯黃的樹葉,封映月走會兒停下來看看四周,在發現幾株野蔥花後還湊過去看了看:“真好看。”
淡紫色的,一小朵地散放著。
誰能想到野蔥開的花這麼好看呢。
繼續往前走了半個小時左右,又開始往林子右邊走去,這個時候元蛋就被唐文生抱著了。
他一手抱著元蛋,一手還穩穩地牽住了封映月。
“到了。”
這一共三棵板栗樹,還沒走近,就能看見地上有掉落的板栗了,好多都是剝了殼的。
“鬆鼠乾的,不過這麼多,它們抱不完,還留下這麼多。”
唐文生讓他們站遠一點,自己三兩下就爬上了最高大那棵板栗樹。
“不用竹竿什麼的嗎?”
封映月仰起頭大聲問道。
“不用,都熟了。”唐文生朗聲回著,上去後,一腳踩著一根枝乾,然後抱著大樹使勁兒晃動,看得下麵的人心驚膽戰的。
可隨著掉落的板栗卻多了起來,很快三棵樹都被唐文生爬過了。
接下來就是用隨便找來的木棍當筷子,把新鮮的板栗用腳輕輕一碾碎,再把果實給夾起來,放進帶來的布袋中。
出門時唐文生帶了四個布袋,這一袋裝滿,大概有三十斤,他們裝了兩袋半。
中午吃的是封映月早上做的麵餅,在空曠沒有樹木的地方生個火,淺淺烤一下就能吃了。
水裝在綠色的水壺裡帶來的。
早上九點左右到這,下午五點多了才離開。
近八十斤的板栗,可以說是大豐收。
回到筒子樓的時候,受到了大夥兒的矚目。
“這麼多,你們在哪裡撿的?”
“東邊的山林裡。”唐文生道。
“那邊有板栗樹?”
“有的,不過我們撿了,剩下的不多。”
不多也有啊,於是便有人打算明天去那邊瞧瞧。
回到家後,先把板栗全部倒出來就均勻地鋪在地上,然後燒水洗澡,簡單地吃了雞蛋麵,便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正好是豔陽天,封映月和元蛋就在樓頂守著曬板栗。
這個天的陽光並沒有夏天那麼火辣,反而暖洋洋的,今天曬被子的人也不少,樓頂還是壩子裡都是。
翻曬了一天,傍晚封映月下樓做飯,元蛋坐在那守著。
等唐文生回來後,他就上樓頂收板栗。
“還得曬兩天才行。”
“我看這兩天都有太陽,不會下雨。”
“那就最好了。”
元蛋還舉起手:“我會守著的!”
“真乖。”
封映月給他舀了一大勺蒸蛋,“今天辛苦元蛋了。”
元蛋小臉紅彤彤的:“不辛苦。”
等吃過飯後,封映月才打開唐文生帶回來的紅封,這是李主任請他帶回來的。
成本還是兩塊多,這個紅封卻有九塊錢。
“怎麼這麼多?”
封映月驚訝道。
唐文生將裝有溫開水的搪瓷杯放在她麵前:“你織得多好啊,還送了一頂小帽子,李主任看了後喜歡得很,還說得空讓文文過來,請你給她織兩件毛線衣。”
封映月確實在小孩子那件上花了不少心思,她摸了摸那幾塊錢,眉眼都是笑:“文文來我也送她一點小東西。”
這兩天她還鉤了頭繩呢。
至於她投出去的那個兒童小故事,一直沒有後續,封映月想應該是落選了。
這都快兩個月了,郵政局那邊也沒個信兒。
就在板栗曬好,她準備裝三十斤出來送回老家的時候,吳大爺在樓上喊她:“有你的信!”
“我去拿!”
元蛋立馬起身往樓下跑。
“慢著點!”
封映月大聲道。
“好!”
元蛋拿著信回來時,封映月接過一看,發現是那個文社寄過來的,裡麵有一張小小的彙款單,六塊錢,然後是一張紙,手寫的她的那篇故事會被安排在什麼時候發表。
這屬於有些驚喜了。
封映月小心地把信放好,又收拾好東西後,才帶著元蛋騎著車回老家。
唐文慧正和章淑芬在曬壩那邊曬冬豆子呢,聽見元蛋的聲音,唐文慧跑到邊上往那邊的路一瞧,可不就是元蛋嗎?
“淑芬,你幫我看著點啊。”
說完,她就往封映月他們所在的小路去了。
“好嘞。”章淑芬應著。
“這麼多板栗啊!”
看著封映月帶回來的板栗,唐文慧驚訝極了。
“爹帶我們去撿的!”
元蛋手舞足蹈地說起那天的事兒,唐文慧笑著點頭。
“這幾天地裡也沒啥事兒,聽說大姐反應挺大的,所以爹和娘過去看看,早上剛走。”
又說起唐二嫂和唐二哥,一早就進山找板栗了。
“大堂嫂現在能吃能喝,整個人結實了些,之前看著瘦巴巴的,讓人心驚。”
回到家放好東西,封映月又帶著元蛋去看大堂嫂,大堂嫂正在家織毛線衣呢,見他們回來也高興,阿壯跑過來拉著元蛋去玩兒。
封映月叮囑他們彆玩水。
“放心吧,才挨了打,記得清楚呢。”
大堂嫂撲哧一笑。
原來阿壯出去偷摸玩水,被他爹正好撞見了,於是就一路被收拾到家,阿壯哭天喊地地叫著不會再玩水。
大伯娘也在家,她拿出烤好的紅薯,讓封映月吃。
紅心的紅薯,十分香甜。
配上一碗溫白開,也不噎人。
聊著聊著,就聊到唐三叔家唐文強議親的事兒了。
“相看了兩個,人家都不願意,說他們的房子太舊了,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沒修房子,那事兒就不行。”
大伯娘也表示理解:“都是為了姑娘以後日子好過些。”
“三嬸為了這個事兒正愁呢,畢竟重建房子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加上彩禮錢,這就是把家底掏空了,也不夠啊。”
大堂嫂微微搖了搖頭。
要說借錢,倒是好借,可還錢就不容易了,人家把姑娘嫁過來,也不是為了住著新房子,然後和大夥兒一起還債的。
所以唐三嬸心裡著急也沒辦法,有多少錢就過多少錢的日子,大不了再讓唐文強熬兩年,等家裡的房子起來了,再去相看,家裡也不用背債,以後的日子也好過。
在大伯娘家坐了一會兒後,封映月便先回去了,元蛋和阿壯在他們院子裡繼續玩兒。
唐文慧已經從小菜地裡找了菜回來:“三嫂,今年的冬瓜個頭挺大,帶回去吃點。”
“好。”
封映月點頭,坐下身幫著一起理菜:“我帶了幾個頭繩回來,你待會兒和二嫂一起分。”
“好啊,”唐文慧咧嘴一笑,又想到自己的朋友章淑芬,於是又道,“我能分一個給淑芬嗎?”
“當然,”封映月把白菜外麵那一層老葉子剝掉,待會兒可以拿來喂雞,“我拿回來六個,你和二嫂一人得三個,你那一份想給誰都行的。”
唐文慧美滋滋地點頭,中午和封映月一塊兒做的飯。
金燦燦的蒸蛋羹,清炒白菜絲,還有冬瓜湯,本來唐文慧還想把她帶回來的肉給炒了,被封映月阻止了。
吃了午飯後,封映月便準備回縣裡,元蛋想在家住一段時間,所以封映月便自己回去了。
唐文慧牽著元蛋來到曬壩,頭上戴著新頭繩,紅色的十分豔麗。
本想把另一個帶給章淑芬,結果發現在那守著的不是她,而是章淑芬的哥哥章南泉。
“南泉哥。”
見唐文慧牽著孩子過來,章南泉掃了一眼她垂在胸前紮著紅頭繩的辮子:“淑芬回去拿東西了。”
他彎下腰摸了摸元蛋的腦袋:“胖了。”
唐文慧聞言咧嘴一笑:“是啊,胖了好些呢。”
章南泉直起身:“我有個活兒找你。”
唐文慧一愣:“什麼活兒?”
“請你繡一個荷包,”章南泉比了一下,“這麼大,上麵繡什麼都可以,繡好了我來拿就成。”
“你要?”
“不是我,”章南泉搖頭,“不過也是男人,你看著繡。”
唐文慧又看了他幾眼,心虛的章南泉趕緊道:“你要是不行,我找彆人去。”
“給男人繡荷包,我怕出誤會。”
唐文慧不敢接這個活兒。
“那能繡什麼?”
章南泉問。
唐文慧坐在自己之前拿過來的木凳上,順手把元蛋抱起來:“我比較喜歡接姑娘的活兒。”
“那就繡一個姑娘用的荷包。”章南泉又道。
“你一會兒送男人,一會兒送姑娘,”唐文慧盯著他看了兩眼,“你是不是忽悠我呢?”
“我忽悠你做什麼?”
章南泉輕哼一聲,“五塊錢一個,你接不接?”
唐文慧確實心動了,她將下巴放在元蛋的肩膀上,似乎在糾結。
“六塊錢?”
章南泉蹲下身,“八塊?”
“彆漲價了,”唐文慧哎呀一聲,真想抱著元蛋離他遠一點,“你給錢啊,這麼大方!”
可不就是他給嗎?
章南泉瞪著她的腦袋瓜,無奈又心酸:“幫個忙,我不會騙你的。”
“我想繡什麼都可以?”
“對。”
“那行吧。”
章淑芬過來後,章南泉就走了。
瞅了幾眼他的背影,唐文慧總覺得哪裡怪怪的,於是把頭繩給章淑芬後,便說起這個事兒。
章淑芬興奮地拿起頭繩就準備綁頭發,把之前那個黑不溜秋的取下來,聞言她道:“我哥那人就是個猜不透的,你管他送誰呢,錢都送到家門口了,當然要抓住了!”
也是,沒道理和錢過不去,於是唐文慧又和章淑芬嘰嘰喳喳聊起彆的,不一會兒有彆的姑娘來曬壩了,見她們發尾上的頭繩好看得很,都圍了過來。
一聽是唐文慧三嫂自己做的,好幾個人都眼巴巴地看著唐文慧。
章淑芬眼珠子一轉,立馬掏出唐文慧之前送給自己的荷包,打開後拿出五分錢塞過去:“都忘記給你錢了。”
一看她都要給錢,想白得的兩個退步了,彆的人則是紛紛拉著唐文慧哀求對方請三嫂幫她們也做幾個。
不知道小姑子給自己攬了生意的封映月,在騎車路過一戶農家門口時,發現一個兩歲左右的小娃娃,一個人坐在地上玩手指。
這麼冷的天,地上就是乾的,那也挺涼。她趕緊停下車,上前將孩子抱起來,往他身後的院子裡走去,發現門是開著的,但是沒開多大,孩子應該是自己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