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帝仔細的詢問了劉笑嫣事情經過。
“如今他落了難，你們不能坐視不管。”
常風三步並作兩步迎了上來。
李東陽意味深長的說：“放過常風的妻妾吧，木齋兄。”
常風追問：“你仔細想想，是被什麼刺中了手背？”
“至於拖幾個月還是拖幾年。那要看朕龍體的狀況。”
“太祖爺晚年是短暫廢除過錦衣衛的權力。可太宗爺即位後，靖難派將領飛揚跋扈、降臣派文官橫行不法。”
弘治帝很少放這種狠話。他這一次跟文官們杠上了。
一百四十多名文官上了聯名奏疏。諫言弘治帝將劉笑嫣、嘎尼昭昭明正典刑。自古夫妻一體，妻妾殺人，常風亦難辭其咎。應將其革職、流放。
“來人啊，去把蕭敬、錢能、張永、劉瑾叫過來！”
弘治帝道：“至於你的小妾嘎尼昭昭。朕心裡清楚，她不是奸惡之徒。成化二十三年，她還幫朕處置過大批奸佞家中抄出的珍寶。”
弘治帝擺擺手：“常風，你誤解朕了。朕是不會殺你夫人的。”
“嘎尼昭昭為逃避刑罰，竟主動勾引老捕快，與之媾合。嘎尼昭昭時年才十六，還落了紅！”
“太宗爺無奈，隻得重授錦衣衛權力！難道太祖爺晚年定下的規矩是祖製，太宗爺定下的規矩就不是祖製了嘛？”
夏叢不僅要從局麵上壓垮常風。還要從心理上擊潰常風。
弘治帝正色道：“朕意已決！由朕欽審劉笑嫣殺官案，嘎尼昭昭銷贓案。國舅張鶴齡、張延齡為副審。”
夏叢說完，奉天門前廣庭嘩然！
常風知道，九夫人當年是被老捕快威脅。為了土家族人不得已才被老捕快奪去了貞潔。
“可當時弓箭鋪子裡亂糟糟的，夏叢過來搶我的弓，我的手背好像被什麼刺了。一吃痛就鬆了弓弦。”
說完這句話，張彩拱手：“三位閣老，告辭。”
《大明律》和《大誥》就是這樣規定的——殺人償命，欠債還錢。無論謀殺還是誤殺。
“朕將欽審此案。若案情如諸卿所奏，朕定當嚴懲常風及妻妾。”
夏叢急於在上司們麵前表現，竟高聲道：“臣認為，皇上應效法太祖爺！”
謝遷問：“什麼話？”
九夫人虛弱的回答：“刑，刑部一個姓夏的郎中。”
局勢已經一邊倒。常風失勢似乎已成必然。
“請皇上正本清源，讓國家司法重歸秩序。”
蕭敬等人跟常風聚到了一起，商量對策。
弘治帝不耐煩的打斷了謝遷：“難道你是在質疑當朝國舅的公正嘛？”
五人正要去用飯，錢寧卻將常風拉到了一邊：“常爺，兵部的王守仁在宮門前等著您呢。他說，他來給您送一個脫身之法！”
常風道：“蕭公公且慢。我能否跟笑嫣單獨說幾句話？”
蕭敬道：“皇上說拖著你妻妾的案子就怕拖不下去！文官們會搞什麼跪諫、死諫。”
“臣建議恢複洪武古製。撤銷錦衣衛詔獄。偵辦欽案由三法司負責。錦衣衛今後隻負責皇宮衛戍和隨扈。”
劉笑嫣如實說完後，弘治帝倒吸一口涼氣：“眾目睽睽，人證俱在。朕若判你無罪.史書上恐怕會評價朕是個顛倒黑白的昏君。”
劉瑾道：“已經酉時三刻了。人是鐵飯是鋼。咱們先吃飯吧。邊吃邊從長計議。”
常風終於忍不住了，跟弘治帝捅破了窗戶紙：“皇上。文官們不是衝著賤內、賤妾來的。而是衝著臣來的。”
隻要進了皇宮，劉笑嫣、九夫人就不會再受苦。
夏叢卻道：“這件風月隱事與銷贓案息息相關。二十多年前，督捕司的一個老捕快查到嘎尼昭昭幫一夥兒飛賊銷贓。”
張彩字正腔圓的說：“凡事不要欺人太甚！”
突然間，錢寧走了進來。
“朕最近體虛多病，精力有限。你們四人，要替朕為常風出謀劃策。”
但如果弓箭鋪子的掌櫃和幾個夥計作證呢？
謝遷急眼了！他知道，把常風暫押宮中，等於弘治帝將他保護了起來！
<div css=tentadv> 謝遷道：“稟皇上，常家與宮內關係複雜。若您欽審，民間定有非議。”
等會兒！在場的人當中不止有刑部的人。還有常家的三名家丁，弓箭鋪子的掌櫃和幾個夥計。
“洪武二十六年，太祖爺曾下旨：內外獄毋得上錦衣衛，大小鹹經法司。”
張彩不卑不亢的回答：“馬部堂隻是秉公辦事。哦對了，我們馬部堂還有句話讓下官轉告三位閣老。”
劉笑嫣想了一會兒說：“我想起來了，好像是夏叢右手中指留著的長指甲吧？”
弘治帝指了指常風：“朕知道，常風對張永、劉瑾有恩。跟蕭敬、錢能有深交。”
常風問劉笑嫣：“刑部的那個主事真是你殺的嘛？”
文官們紛紛開始附和：“皇上，刑獄不經錦衣衛，是太祖爺定下的祖製啊！請皇上遵守祖製！”
不過在場的人證大部分都是刑部官員。他們根本不會承認，是夏叢導致劉笑嫣誤殺朝廷命官。
馬文升連忙道：“夏叢，禦門早朝，豈容你說什麼下賤風月？”
閔珪道：“臣附議！”
看到九夫人遍體鱗傷，氣息奄奄，他心疼的抱住了她：“告訴我，誰給你上的刑？”
“可我不是故意殺他。我隻是張弓嚇唬他。”
根本不是夏叢所說的主動勾引。
常風一聽這話，心裡“咯噔”一下：“求皇上看在臣這些年鞍前馬後，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兒上，饒過笑嫣一命。”
弘治帝盛怒之下，眼前一陣冒金星。差點暈了過去。
“在案件審明之前，常風暫停一切職權，暫押宮中。”
“依朕看，就一個字，拖！朕身體不好，審理欽案又耗勞心神。將此案往後拖一拖是符合情理的。”
常風愕然！果然是一個圈套。
自家的家丁為夫人作證，在外人看來自然不可信。
謝遷怒道：“虧馬文升還是個三朝功勳老臣，堂堂吏部天官，竟跟錦衣衛的頭子勾勾搭搭。為屠夫出頭！”
蕭敬不失時機的喊了一嗓子：“散朝！”
常風一愣：“王守仁？我這就去宮門那邊。”
王守仁跟常風是至交。這些年，每當常風遇到難事，總愛請王守仁出出主意。
這一回，王守仁將給常風獻上一條妙策.一條忍辱負重、絕地反擊的妙策。</div css=tentad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