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徑一段山路時,山腰上下泥石流。把十九個弟兄給埋了!隻我有一人運氣好,縱馬狂奔沒被泥石流吞了!”
腰和腳踝上係貼肉紅繩是青樓女子們的迷信。她們相信這樣可以保平安、避臟病。
呂大虎道:“我看那祖孫二人就是尋常乞丐。”
呂大虎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那屬下就不客氣了啊!”
呂大虎歎了聲:“倒了八輩子血黴了。常帥爺命張僉事派人來接應伱們。張僉事一共派了二十名精乾弟兄趕來北藏驛。”
兩名驛卒一個拽著老翁胳膊,另一個像提溜小雞一樣把小女娃提溜了起來。
尤敬武及五十袍澤、罪官梁伯宏。
於是尤敬武推脫道:“在下量淺。剛才已經喝了半壺黃酒,再喝恐怕要害頭疼。王大人您自用吧。”
尤敬武心中暗道:這呂大虎不過也好,假戲得真做。至少今夜能看住這個可疑的女人。
呂大虎咬了咬牙:“是。錦衣衛已經有十幾年沒有過如此死傷了。老天爺不長眼啊!”
跟翠仙同行的四個龜公靠著箱子坐著歇神;老翁和小女娃席地而坐吃著熱湯麵。
尤敬武壓低聲音:“咱們靜觀其變。”
王奕上了一趟樓,不多時去而複返,將一個錫酒壺、一個紙包放在尤敬武麵前。
巴沙答:“怡紅樓就沒翠仙這一號人!”
前來接應的呂大虎。
王奕點點頭。打開紙包,撕下了一隻雞腿兒。走到爺孫麵前,把雞腿兒放進了小女孩的碗裡:“小娃,嘗嘗雞腿兒。”
就在此時,尤敬武聽到了樓下傳來大聲的喝斥:“快滾!”
驛丞這是想為難下翠仙,讓她賞點銀子。
翠仙所說的高郎中,是大明所有驛丞、驛卒的頂頭上司。
說完呂大虎跟尤敬武下了樓。
“官員臥房的被褥傳上虱子那可不是玩的!哪天哪位封疆大吏投宿北藏驛,再被虱子咬一身包。我這個驛丞還當不當了?”
他對怡紅樓裡的事一無所知。
王奕道:“雖是下等玉,但也值五十兩銀子。我一個朝廷命官,怎麼可能拿假貨誑騙人?”
吃麵的小女娃問老翁:“爺爺,那大姐姐喊什麼啊。”
王奕道:“讓他們在一樓大廳睡就成。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難道你忍心讓這爺孫在大雨裡凍餓而死?”
翠仙放浪的大喊:“看你人高馬大的,該不會跟兵部的那個銀樣鑞槍頭一樣,捅咕二十下就完事兒了吧?”
“我在萊州府找煙花女子都不敢聲張。要悄悄的接來縣衙,完事悄悄的送回青樓。”
呂大虎在一旁道:“見過冒充金枝玉葉的,沒見過冒充青樓粉頭的。此人有問題,可能是刺客。”
用後世的話說,怡紅樓是錦衣衛袍澤找樂子消遣的據點兒。
坐在一樓喝酒的知縣王奕看不下去了。
這回進來的是一個妖裡妖氣的嫵媚女人。這女人走路扭腰擺臀,腰間塞著一方紅絲絹。
此時,北藏驛一共有六撥人。
驛丞臉上露出迎合的笑容:“啊,原來是高郎中的相好。”
王奕隨手從腰間摸出一塊玉佩,放在桌上:“這東西歸你了。讓這爺孫倆留下吧。再給他們下一盆熱湯麵。”
嫵媚女人拿起紅絲絹,擦了擦臉上的雨水:“呦。我可不是尋常粉頭。我是京城怡紅樓的頭牌翠仙。剛接了個倒黴活計,跑去滄州伺候你們兵部車駕司的高郎中。這下好,遇上大雨回不了京了!”
說完翠仙抬起嗓門,喊道:“我說住在驛站的諸位大人,今晚誰寂寞?我陪他睡覺!不收過夜錢!”
且青樓女子也是有尊嚴的。接待客人時,身上有條紅繩就不算一絲不掛。
尤敬武自知失言:“哦,我也是聽說的。”
呂大虎拱手:“屬下緹騎校尉呂大虎,見過尤爺。”
王奕笑道:“真要是生二十個兒子,那是一樁天大的麻煩。”
天下驛站,皆歸兵部車駕司管。
驛丞樂了:“我這北藏驛什麼時候成了南城驢蛋子街的大車店?什麼三教九流推門就往裡進?”
尤敬武是個專情的老實人,從不逛青樓。自娶了嚴嵩的妹子,便與妻子如膠似漆。
尤敬武聽了這話沒有再多問。
一樓大廳內。驛丞半開玩笑的說:“官員住的臥房滿了,隨從住的通鋪也滿了。翠仙姑娘,你總不能在一樓光著腚睡石板。”
至於腰間的紅絲絹,則是一種招牌,表明給錢就能睡,而非賣藝不賣身的“金魚”。
尤敬武聽到這個消息心中暗驚:我走陸路進京的消息,隻有義父跟有限的幾個人知道。是誰走漏了消息,殺手竟知我會途徑北藏驛站?
一老一小兩個乞丐。
說完翠仙從袖中掏出一張驛券:“這是你們高郎中開的驛券。給我準備一間房。”
那殺手應該就藏在其餘五撥人當中。
王奕笑道:“請便。”
雨夜的藏北驛萬分熱鬨。
驛丞指了指自己的白胡須:“姑娘,咱少年不知那什麼貴,如今老了隻能望著女人空流淚。你這一套對付我沒用。”
嫵媚女人身後跟著四個龜公,抬著一個大箱子。
老翁忙不迭的磕頭:“謝謝各位大人。你們好人一定有好報。一準步步高升當一品大官,生十八個兒子,六畜興旺,哦不,子孫興旺。”
翠仙一掐腰:“臥房滿了?這還不好辦!”
驛丞轉頭看向王奕:“我說王大人,這裡可不是你治下那鳥不拉屎的鬼地方。你說了不算。”
尤敬武問:“怎麼了?”
尤敬武卻道:“義父經常跟我說,小心駛得萬年船。咱們謹慎些指定沒錯。”
回京述職的知縣王奕及幾名隨從。
呂大虎朝著一樓大廳大喊:“哈,這真是天隨人願。剛才我還喊想要個娘們呢!這種風雨天最適合偷香竊玉了!翠仙姑娘,今夜你就陪我睡!”
王奕道:“養活倒是養活得起。可等我死了,二十個兒子爭家產,不得把人腦子打成狗腦子?”
尤敬武無心聽王奕跟老翁的閒聊。他的眼睛一直盯著通鋪的門。
突然間,通鋪的門打開。一個尤敬武的手下走了出來。
手下麵色慌張,似乎.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