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不敢抬頭去看溫芳菲此刻絕望、驚恐的表情。
他愛了這個女人很多年,此刻怎麼忍心眼睜睜看著她受欺辱呢?
可現在要報複他們的是皇帝,如果今日不讓皇帝出了這口惡氣的話,他和溫芳菲都得死啊!
恰逢這時,芍藥哭泣道:“國公,我肚子好痛。”
“莫慌,大夫很快就來了。”林靖康將自己的喜服脫下來給芍藥披上,顫聲道:“芍藥,你且堅持住啊。”
畢竟……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
“林靖康!”
溫芳菲看著無動於衷的表哥,氣的眼睛瞪得滾圓,片刻後沒忍住一口血吐了出來。
顧青奚羞辱她,她不在乎,因為她可以還回去。
但這是她愛了一輩子的表哥啊,竟然在這等時候如此冷漠薄情。
溫芳菲想不通!
“我毒婦?今日國公大婚,你這才第一天進門,便動手殺了姨娘的孩子,何其殘忍善妒,竟敢反咬我一口,汙蔑我毒婦。”
顧青奚笑臉驟然一收,寒聲吩咐道:“陳賢,你且將這雪地清理出來,給芳菲縣主挪出來個舒服的好位置。”
不消片刻,陳賢讓廚房帶來了兩大桶滾燙的開水。
那開水潑在雪地裡,白雪登時迅速消融。
開水消融了白雪,又吸收了這漫天寒氣,想來用不了多久,就要結成寒冰。
“讓她跪下,跪到這開水結了冰為止。”
在全場人頭皮發麻的注視下,就見躺在太師椅裡的美人挑了挑眉梢,聲音悠閒的說道:“今日我倒是要看看,芳菲縣主這雙腿,有沒有自己那顆狠毒的心硬朗,能不能靠滿腔熱血,暖化這一地寒冰。”
此話一出,全場震驚。
這等毒辣酷刑,尋常人何時見識過?
溫芳菲看著那滿地冒著熱氣的開水,終究是懼怕了,哆嗦著往後退去,目露驚恐。
就連皇家護衛隊的官兵們,一時間都有些遲疑。
冬日天黑的早,黃昏過了後,整個國公府都擦了夜色。
但偏偏因為下著雪的原因,入眼可見處全都是刺目的白,這種黑白的對比,瞧起來有些詭異。
飄飄揚揚的雪花落在顧青奚的狐裘大氅上,烏黑的秀發上,以及濃密的睫毛上。她就這麼端坐著,姿態說不出的閒適優雅。
當真好一副落雪美人圖,美的仿佛畫中人一般不真實。
然而這美人一開口,便仿佛淬了毒藥。
就見那美人睫毛顫了顫,一雙黝黑明亮的眼睛裡滿是森冷。
片刻後她紅唇微微勾起,輕笑道:“怎麼,舍不得動手?她不跪下,不如換你們試試?”
這話起到的效果非常顯著。
幾個護衛隊的官兵對視一眼,將不停掙紮的溫芳菲拖起來,便要朝著那開水燙過的雪地上按。
“錯了,是跪這裡。”
青奚將手裡的茶盞丟出去,纖細白皙的手指向滿地的陶瓷碎片,狀若慈悲的歎了口氣:“怎麼說也是大婚的日子,不落些紅,終究是不喜慶。我這人向來喜歡替彆人考慮問題,慣就是操心的命。芳菲縣主,自個兒跪出來的喜慶,自個兒享受福澤。你啊,這福氣還在後麵呢。”
溫芳菲聞言臉色巨變。
在全場眾人頭皮發麻的注視下,就見縣主被兩個官兵押解住,直接跪倒在那陶瓷碎片上。
霎時間,溫芳菲的慘叫聲,以及殷紅的鮮血同時出現。
熱乎乎的血,遇見尚未冷卻的開水,混合著紛紛揚揚落下的雪,地麵上很快便起了一層薄薄的猩紅冰霜。
溫芳菲痛的神情扭曲,不停在尖叫。
“顧青奚,你敢對我行酷刑,皇上不會放過你的!”
“放開我……啊啊啊啊啊!”
“表哥,表哥快救我,你快救我啊!”
“……我詛咒你不得好死啊啊!”
剛剛還風光得意,穿著紅嫁衣的芳菲縣主,現在仿佛一個麵容猙獰的女鬼,狼狽又慘烈。
然而任她如何尖叫,身子始終被按著無法掙脫。
賓客席裡,彆說膽小的夫人小姐們,就連很多男人都看的頭皮發麻。
眾人看著溫芳菲的慘狀,再看看端坐在院落中間,始終麵色淡然的美麗女人,愣是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京中盛傳,顧家女恃美行凶,驕縱跋扈。
可這哪裡是驕縱,這分明是收割人命的女閻羅啊!
“這……這……”
林婉之驚駭欲絕的看著這一幕,捂住心口不停給自己順氣,哆嗦著嘴‘這’了好久,愣是沒有下文。
虧她還以為顧青奚今日會吃虧,結果人家這狠戾手段一出,全場膽寒。
再想想自己以前和顧青奚為敵的日子,林婉之隻覺得頭皮發麻。
若是當時對方也用這種狠戾手段收拾自己,那可真是要人命啊。
不過今日之事實在古怪,林靖康這男人就跟中了邪似的,任由顧青奚折磨溫芳菲,半點都不帶阻攔。
在溫芳菲的慘叫聲中,國公府請的大夫終於到了。
林靖康慌忙道:“快,快看看孩子還在不在!”
瞧著滿地的慘狀,大夫估計也嚇得夠嗆,等摸到芍藥姨娘的肚子以後,大夫更是臉色都白了。
因為這芍藥姨娘,根本就沒懷孕。
她肚子裡藏著一個被戳破的血袋。
“大夫,我的孩子怎麼樣了?”
芍藥自然知道自己是什麼情況,她聲音哀切,卻目光森冷的盯著那大夫,問道:“孩子還能保住嗎?”
大夫瞥了一眼這滿地的鮮血,以及淒慘的溫芳菲,打了個寒顫。
他哆嗦著嘴,不敢去看林靖康,顫聲道:“恕在下無能,姨娘肚子裡這孩子,沒了。”
芍藥聞言崩潰大哭。
林靖康同樣紅了眼,命人將芍藥抬起來送回房間。
離開的時候,瞥了一眼被折磨到不成人樣的溫芳菲,芍藥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看著這一出人間慘劇,庭院裡一片死寂。
除了……溫芳菲喊到嘶啞的淒厲叫聲。
她的嗓子因為痛苦已經喊啞了,雙腿早就徹底沒了知覺,因為……那膝蓋紮進陶瓷碎片裡,和著鮮血跟開水一起凍成了冰,僵硬著黏在地麵上。
這慘狀,很多人都不忍心去看。
“看來,芳菲縣主是個沒福氣的,血也不夠熱,被這寒冰輕易給壓了去。”
顧青奚似乎是有些乏了。
她閒閒的伸了個懶腰,姿態說不出的優雅慵懶,朝著滿院的賓客展顏一笑:“今日我夫君大婚,倒叫這一院子的賓客們看了場笑話,總歸是不太體麵。不過既然這紅也見了,那就再聽個響,咱湊個好事成雙。”
聽個響?什麼意思?
眾人都有些茫然。
片刻後,在大家驚駭的注視中,就見一個小廝將手裡的木棍遞給了國公爺林靖康。
“我知道你為難,但沒辦法,這也是為你們好。”
青奚歎了口氣,輕聲道:“國公,你且下手利落些,縣主身子骨嬌貴,一棍子下去,這腿應該就能斷的徹底,也少些痛楚。恰好大夫也在,待會兒醫治起來也方便。”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瞪大了雙眼,隻覺得頭皮發麻的同時,又無比荒謬。
更荒謬的是,就見林靖康慘白著一張臉,哆嗦著手接過了木棍。
全場嘩然。
“不……表哥你要做什麼……不要……”
溫芳菲看著朝自己走來的林靖康,隻覺得驚恐極了。
她哭著不停搖頭,下意識想要後退,奈何雙腿被一層冰凍在了雪地裡,稍微一挪動便是錐心一般的巨痛。
可是身體疼痛是一回事,更疼的是她的心啊!
那個曾經最愛她的表哥,現在在她眼睛裡,就仿佛是個惡魔。
“表妹,對不起,對不起……是表哥無能,你且忍忍,很快就好了。忍過這一遭,我們就沒事了。我保證,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在眾人驚駭欲絕的注視中,林靖康哆嗦著手舉起木棍。
他顫聲安慰著溫芳菲,然後猛然閉上眼睛,一棍子砸到了溫芳菲的大腿上!
砰!
“啊啊啊啊啊啊!”
清脆的骨裂聲,和溫芳菲尖銳到嘶啞,卻又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在院子裡響起。
所有人看著斷了腿躺在地上暈厥過去的溫芳菲,又看看拎著棍子痛苦哭泣的林靖康,心裡隻有一個念頭。
瘋了,這座國公府的人怕不是都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