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做什麼?”她問,試圖捏住他的手推開,但在落上時,她的手卻直接穿了過去,仿佛那看起來凝實的手隻是空氣一樣。
“當然是,洞房花燭
夜。”祂笑。
“我拒絕。”鶯時直接說。
“不行哦。”祂笑著說,聲音甚至有些調皮,道,“契約早就在十幾年前就定下了,你的人,你的靈魂,你的一切,都屬於我。”
“你沒有拒絕我的權力。”祂的手不停,一下一下的揉著鶯時的唇,指尖隱隱約約的觸碰到了她的牙齒,然後頓住,細細撫摸。
另一隻手鬆開了她的手腕,環在她的腰間。
冰涼的觸感摩挲。
鶯時腰身忍不住輕顫。
鶯時有些默然,所以果然是這樣嗎?
“如果我非要拒絕呢?”她問。
“或許你可以試試?”祂笑著說,聲音中帶著蠱惑和笑意。
唯獨沒有氣惱和忌憚。
鶯時心中頓時一懸,這個鬼,未免也太有底氣了些。
冰涼的手拂過,祂收回了手。
“好了,很晚了,你該休息了。”祂說。
陰冷的感覺退去,鶯時心中一鬆,眉毛皺起。
所以男人出現到底是為了什麼?警告她嗎?怎麼感覺沒頭沒尾的。
快速的洗了個澡,鶯時認真用熱水衝了一下對方碰觸過的地方,明明鬼已經不在了,但那種被撫摸過的觸感卻仿佛依舊停留在肌膚上。
過了好一會兒,她關上水,抿了抿唇角。
那種觸感依舊在。
鶯時一時間分不清是真的,還是因為她的心理作用?
穿上柔軟的睡衣,鶯時忍不住按了按腰間。
微癢的感覺,但隨著手的退去,那種被撫摸過的感覺浮起。
所以果然是她的心理作用。
出了浴室,她隨手包上乾發帽,懶得慢慢吹乾,大致護了一下膚後,她坐在梳妝台前看向隔間的門。
出了一會兒神,她站起身慢慢過去推開門。
雖然動作慢了一些,但沒再像剛才那樣遲疑。
這段時間,已經足夠她給自己建好心裡預設。躲是躲不過的,與其畏畏縮縮害怕擔憂,不如迎麵而上。
黑色的靈位沉靜的立在供桌上,鶯時上前拿起線香點燃,插進香爐。
香煙嫋嫋升起,馥鬱的檀香味擴散開,迅速充滿這個隔間。
鶯時安靜的注視了一會兒靈位上的字,微微低頭,閉上眼睛。
她以前有很多話說給這個靈位聽,各種苦惱的,高興的,不適合說給外人聽的話,鶯時都可以毫無顧忌的說給眼前的靈位。
但如果靈位所代表的那個鬼怪是有意識的呢?
他能不能聽見?
鶯時遲疑了一下,一時間竟然想不出要說什麼。
“總之,”好一會兒,鶯時聽到自己的聲音,很輕,“感謝你這些年的庇護。”
她說的很認真,說完還輕輕笑了笑,抬頭看向靈位。
“要不是你,我早就死了。”
“謝謝你,藺伯崇。”鶯時說,輕輕吸了口氣,然後又笑著歎氣,準備轉身出去。
陰冷的感覺再次浮現。
依舊是來自背後的擁抱。
冰涼的,黑霧凝成的手臂環住腰肢。
鶯時駐足,哪怕早就做好心裡預設,但渾身仍然忍不住繃緊,
“不用跟我客氣,我的夫人。”祂笑著說,在鶯時耳邊落下一個吻,不滿的掃了一眼自己的手臂。
有封印在,祂艱難掙脫的這一縷魂魄在靈位中養了十幾年才總算能大致化為人形。要不是那個愚蠢的人類敢和鶯時告白,祂絲毫不想用這種樣子出現在鶯時麵前。
太醜了。
不過沒關係,很快就可以了。
男人的聲音似乎十分誠懇,鶯時沒
想到他會出來回應,一時間沒想好要怎麼回答。
“晚安。”祂依依不舍的道彆,今天出來的次數太多,祂已經維持不住人形了。
肉眼可見的,黑霧散開,陰冷的感覺彌漫開,然後漸漸淡去。
鶯時眨了眨眼,若有所思。
所以男人這樣也是有限製的嗎?
“晚安。”她心中轉動著念頭,麵上不顯,低聲說了一句後轉身出去,上床睡覺。
但在柔軟被窩的包圍中,鶯時卻遲遲無法入睡。
她對這個鬼怪感情很複雜,她清晰的知道沒有對方她不可能活到現在所以滿心感激,但又對所謂的陰親心懷排斥。
但排斥的同時,鶯時又明白,如果沒有這樁陰親,對方根本不會庇護她。
如果既想得到好處,又不想付出代價——
還是自己親自允諾的代價,那未免太無恥了些。
這兩種想法交替,理智和情感拉扯。
鶯時隻覺腦中亂糟糟的猶如一團亂麻,甚至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
黑霧絲絲縷縷的繚繞過來,籠罩著鶯時,戀戀不舍的劃過她的臉頰,然後停留在她的發間。
水分蒸騰,原本半濕的頭發迅速變乾。
鶯時迷蒙中皺了皺眉,抿了抿嘴角。
“這就委屈了?”無形的聲音悄然響起,含笑又無奈,那是一種名為寵溺的情緒。
將臉往被子裡藏了藏,鶯時潛意識製止了自己的蘇醒,繼續沉睡。
安靜的房間中響起一聲暗啞的輕笑。
一覺睡到日上三竿,鶯時醒來時太陽已經鋪滿了窗邊的地上。
她懶懶的打了個嗬欠,昨晚那種被注視的感覺還殘留在意識裡,她下意識掃視了一眼臥室。
起床洗漱,鶯時推門進隔間,上了三炷香。
她後退一步剛剛站好,陰冷的感覺就出現在了身後,然後彌漫至兩側和身前,將她牢牢擁住。
“早上好。”祂說。
鶯時眨了眨眼,這是一個鬼魂在和她道早安。
似乎有些太荒謬了些。
“早安。”鶯時有些晃神,下意識回複了一句。
“你昨晚睡得很香,我去看你,你藏進了被子裡。”祂在鶯時頸邊輕輕蹭動,這種親昵的動作總算讓他心中那種無法切實將鶯時攬進懷中的躁動減輕了些。
“很可愛。”祂隻想想起聲音中就充滿了笑意。
“你這是偷窺,很不道德。”鶯時冷靜的提醒。
“我隻是忍不住欣賞自己迷人的夫人,應該不算罪過?”祂微笑著,慢條斯理的反駁。
巧言令色。
鶯時心中嘟囔,思緒卻忍不住落在了夫人二字上麵。
這兩個字,再一次提醒了她,這是她結為陰親的丈夫。
她們的的確確是有婚約在的。
“婚約可以解除。”鶯時說,努力無視掉在臉側摩挲的陰冷氣息。
但她還是下意識想象出了那個畫麵,由黑霧凝成的人在背後抱著她,腦袋挨著她的頸側,輕輕的蹭動。
那無疑是一種極為親昵且曖昧的動作。
摩挲的動作忽然停下,陰冷的氣息變得沉重。
原本溫暖的屋內溫度似乎一下子降了幾十度,鶯時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好冷。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牙齒在下意識輕顫。
磕,磕磕,磕磕磕。
鶯時恍惚中似乎聽到了自己牙齒磕碰的聲音。
“我是說,你或許會有彆的喜歡的人,並不是非我不可。”鶯時強忍著不適和因為寒冷逐漸麻木的思維,終於將話說完。
她會不會凍死
在這裡,那會成為一樁奇案吧 ?
鶯時思維飄飛了一瞬。
祂收起了因為怒氣而四溢的陰氣,小心抽走沁入鶯時體內的那些,方才抱著她,有些愉悅的說,“不會,我隻喜歡你。”
“我的夫人也隻有你,不管生,還是死。”看著鶯時恢複了白嫩的臉頰,祂終於滿意,伸手輕輕撫摸她的臉頰,說,“所以,像剛才這樣的話,不要再說了。”
“我會忍不住生氣。”
“我想,你不會想看到我生氣的後果的。”
“乖一點,嗯?”
在驚嚇到自己的小蘭花後,祂耐心的開始安撫,雖然效果似乎並不好,小蘭花的臉頰似乎有些僵硬了。
但沒關係,畢竟真相總是不動聽的。
這是威脅。
鶯時清楚的認知到,但她也知道,她沒辦法抵抗這種威脅。甚至就在剛剛,如果他沒有收斂的話,她可能就會凍死在這裡。
這就是鬼怪。
這就是祈求鬼怪庇佑的代價。
鶯時閉了閉眼,嘴角的笑意苦澀,說,“我知道了。”
“乖。”祂愉悅的誇讚。
鶯時沒再說什麼,轉身出去,本來想換一身居家服,但一想到那個鬼怪有可能就跟在自己身側,她就放棄了,直接穿著睡衣下樓。
路過玻璃門上時,她下意識掃了一眼。
背後空空。
但她能感覺到身後的陰冷氣息,那鬼魂沒有離開,一直跟著她。
鏡子照不出對方,可鶯時能用眼尾瞥見身後的黑影。
他就那樣緊緊的貼在她的身上,不留絲毫空隙,密不可分。
陰冷的氣息絲絲縷縷的纏繞在她身周,鶯時隻是稍微想了想頓時就有些不自在,感覺自己似乎已經被對方緊緊裹住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