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的感覺再次浮現。
鶯時清楚,這意味著對方出現了,就在她周圍。
但對方一直沒有說話。
鶯時站在那裡,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室內一片寧靜,隱隱約約間呈現出一種僵持的感覺。
鶯時眨了眨眼,又覺得自己想多了。
鬼怪素來是隨心所欲的存在,怎麼會有所謂的僵持感。
雖說如此,但她還是不安。
鶯時頓了頓,低聲道了一聲晚安,轉身準備出去。
一步,兩步。
屋內的燈光開始閃爍,無形的怒氣彌漫。
鶯時的腳步放慢,但屋內依然很安靜,沒有預想中的說話聲。
終於,她走到了門口,伸手搭上了門把手。
燈光跳動一下,忽然熄滅。
陰冷的懷抱從背後覆了過來,冷意越發的深重,仿佛比之前更加用力一般。
“你就這樣走了?”祂意味不明的說。
不然呢?
鶯時心中反問。
好在她情商還沒有低到這種地步,遲疑了一下,鶯時說,“你還在為上午的事情生氣?”
“你覺得呢?”祂問,扶著鶯時轉過身。
這件隔間裡沒有窗戶,燈光熄滅之後,隻能看見明滅的幾點紅光。
那是她剛才點燃的線香。
鶯時抬眼,勉強將眼前的黑色人影和這一室的黑暗分割開來。
“我很抱歉,我不該那麼想你。”鶯時老老實實的道歉,問,“或者你需要我怎麼補償你?”
真是小心眼啊,她又忍不住腹誹。
黑暗中,祂將鶯時的反應清晰的收入眼底,抬手撫摸著她的臉。
“你說呢?”祂再一次把問題拋回給了鶯時。
冰涼的觸感在臉頰上滑動,鶯時背靠在門板上,黑影撲麵而來,她想往後退,但身後已經沒有了地方,她隻得等在這裡,看著黑影越靠越近,知道她感受到冰涼的觸感。
在額頭,在鼻尖。
這應該是種四目相對的姿勢,無比的親昵,雖然看不到,但是鶯時能想象的到。
“我不知道。”鶯時說。
該怎麼補償一個鬼怪?
鶯時有點茫然。
“不,你知道的。”祂篤定的說,忽然短促的笑了笑。
“我的夫人,該怎麼哄哄我呢?”祂暗示的幾近明示。
鶯時呼吸微滯。
“為什麼是我?”她問,擔心說的不夠清楚,又加一句,“你為什麼要和我結陰親呢?”
鶯時想了一下午,什麼都沒想明白,包括這個問題。
和她結陰親,庇佑她,然後恰到好處的解決她身體內的陰氣。
為什
麼要這麼做?
“想這麼做就做了。”祂回答的漫不經心。
這個答案實在是有些任性。
鶯時忍不住皺眉。
祂低笑了一聲,抬手輕輕揉開她眉心的皺痕,然後順著她細長的眉一直到眉尾。
他的動作輕而緩,然後停留在眉尾,遲遲沒有離開。
鶯時解讀過太多的肢體語言,隻是想象,腦中就莫名浮現了繾綣二字。
“但我現在,無比慶幸當初的決定。”祂說,指尖下滑,輕輕捧住鶯時的臉。
“不然,我上哪兒再找一位這樣迷人而可愛的夫人?”
“好了,我的夫人,我為你解了惑,你想好怎麼哄哄我了嗎?”祂催促,指尖拂過鶯時的唇,暗示的更加明顯。
這個男人……
巧言令色。
鶯時在娛樂圈見過很多這種男人,但聽著對方用暗啞低沉的聲音說出的話語,她心跳還是忍不住亂了幾拍。
大概是因為,那些人巧言令色,隻會說一些好聽的話,而眼前的人——
不,鬼怪,為她做過很多的事吧。
雖然煩惱又驚慌,但鶯時仍然是感激他的。
對方暗示的太過直白,鶯時抿了抿唇角,她不想這麼做。
“我需要慢慢想。”她試圖拖延。
“那就在這裡想,正好陪陪我。”祂毫不介意的說,很是愉快。
意思是不想就不能出去了?
這個鬼怪在威脅她,鶯時心中憤憤。
祂蹭過鶯時的臉頰,埋首進她的脖頸,抬手攬住她的肩背,動作越發親昵。
鶯時渾身緊繃,一開始的驚慌不知不覺已經在鬼怪平和的態度中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這樣親昵的不適。
她不說話,鬼怪似乎也不著急,隻是抱著她安靜的靠在門上。
到最後還是鶯時先敗下陣。
不敗不行,她腿酸。
“我,大概猜出來了,你先起來。”鶯時試圖推他,但手依然落了個空。
她很不理解,為這麼這個鬼怪能抱住她,但她卻不能觸碰到對方?
“哦?”祂含笑應了一聲,起身退開。
鶯時心中急匆匆的跳了起來,抿了抿唇角,終於下定了決心。
她湊上前,匆匆往前湊了一下,感覺到溫熱的唇觸碰到那片冰涼後立即退開。
“好了我要出去。”她彆開臉說。
“不錯,我很滿意。”祂低低笑起。
陰冷退開,鶯時深吸一口氣,轉身急急忙忙打開門出去,後知後覺臉上有些熱。
這都,這都什麼事啊!
這十幾年她都沒哄過人,結果現在竟然要哄鬼?
匆匆上床,刷了會兒手機後,鶯時開始睡覺。
睡夢中,那種陰冷的感覺再次浮現。
這都什麼毛病,喜歡看她睡覺?
迷蒙中鶯時唇角動了動,心中劃過這個念頭,又往被子裡藏了藏。
黑霧輕動,輕輕把被子往下拽了拽。
鶯時皺皺眉,又縮了縮。
祂再拽,鶯時再縮,最後煩了,直接翻個身趴在床上睡。
屋內響起一聲低笑,黑霧拉起被子,將床上的女孩兒蓋好。
鶯時第二天是在床中間醒過來的,她回憶了一下昨晚的事情,臉色一時間有些詭異。
這個鬼怪,這麼幼稚的嗎?
鶯時和鬼怪的相處開始變得平靜,她以幾乎驚人的速度擺脫了驚恐慌亂,讓自己努力平靜下來。
不知不覺,就到了節目組來接人的這一天。
鶯時早早就起床換好了衣服,避免被偷襲,節目組扛著攝像機
進來的時候,母女兩人正在沙發上看電視。
雙方打過招呼,節目組大致拍了一下這棟彆墅,又和兩人閒聊了幾句。
對方很有分寸,這也是鶯時願意接下這個綜藝的原因。
之後留下幾個攝像頭,他們和母女兩人商量好,第二天來接她們,就離開了。
送走了人,兩人繼續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鶯時隨手打開直播間,發現其他四家人的直播已經打開了。
流量大花正在和陽光帥氣的弟弟一同遊戲上分,直播間都在尖叫姐弟神顏。
歌壇天後跟她的丈夫正在彈琴唱歌,狂撒狗糧。
低調影帝正在教他高一的女兒寫作業,可謂是雞飛狗跳。
當紅愛豆正在被他的精英哥哥訓斥,桀驁不遜的小狼狗逐漸低頭,成了落水狗,直播間的熱鬨和流量大花不相上下。
然後是她們的直播間,她在跟她媽歲月靜好的看電視。
直播間裡的人不少,但和其它四個比還是少了,還有人在刷沒意思,電視有什麼好看的。
當然更多的是在稱讚她媽媽跟她的盛世美顏。
“媽媽,”鶯時撐著臉想了想,笑眯眯的叫了一聲自家狀似在看電視,實則有些緊張的媽媽。
“怎麼了寶貝?”蘇蘭成自然而然的微笑起來,溫柔的看向鶯時。
鶯時滿意的看著忽然熱鬨起來的直播間,轉而也對著鏡頭露出了一個自己練習過無數次的微笑。
“媽媽,直播間都在誇咱們倆長得好看。”就笑了這麼一下,她轉過頭對著蘇蘭成說。
蘇蘭成失笑,說,“你這孩子。”
“哇這裡還有你的影迷,說是看過你主演的所有電影。”鶯時繼續讀。
蘇蘭成安靜的聽著,眼中的笑意逐漸變得喜悅。
“謝謝。”她認真的對著鏡頭說。
直播間的彈幕立即變多,鶯時含笑看著,發現有好多蘇蘭成的影迷,雖然她嫁入祝家之後已經十幾年沒再進演藝圈,但她的名字依舊被許多人牢牢記著,從來不曾忘記。
一下午的時間,鶯時母女倆直播間的熱度依舊吊車尾,但十分穩定。
鶯時大部分時間都在用來給蘇蘭成讀彈幕,偶爾也會回複一下關於她的問題。
晚飯時間過後,母女兩人一起練起瑜伽。
直播間空前的熱鬨起來,都在線上圍觀。
兩人的姿勢很標準,鶯時也練得很認真,但不知不覺間,陰冷的感覺再次浮現。
就在她的身側。
冰涼的觸感落在頸側,輕輕劃過下頜,抹去一滴晶瑩的汗珠。
“好多人在看你。”祂說,語氣冷森森的,充滿不悅。
與此同時,直播鏡頭一閃,直接黑掉。
鶯時心中一跳。
這可是在直播!她目光下意識移動,下意識想看清身邊的黑影,但目光剛剛移動,她就看到了一隻手。
一隻皮膚冷白,骨節分明的修長大手,往上是寬大的袖子,逶迤在地,隻是這樣撇去一眼,就自然而然令她想到了雅致矜貴等字眼。
他有人人形?
怎麼會這麼快?
會不會被人看見?
鶯時下意識去看身側的媽媽,就見對方正做的認真,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轉過頭笑了笑,神情自然,不見絲毫異樣。
她沒有看見她身邊的黑影!
鶯時心下一鬆。
就在這時,蘇蘭成的電話響起,導演組給她打了電話。
蘇蘭成起身離開,她們做瑜伽的地方是落地窗前,但是手機放在茶幾上。
“你——”鶯時轉過頭,想繼續去看鬼魂,但話還沒說完,眼前一涼,同時變暗
。
她被人捂住了眼睛,寬大的手輕易就遮擋住了她的視線,直接包裹住了她的上半張臉。
冰涼絲滑的觸感落在臉頰上,不同於以前又輕又涼的觸感,這次凝實了許多,宛如絲綢一樣。
“不可以看。”祂說。
若是鶯時可以看到,就能發現,鬼魂依舊是全身黑霧,唯一凝實的隻有半截右臂。從衣袖到手指,都被祂細細雕琢過,甚至可以清晰的看見衣袖上華貴的暗紋和瑩潤的指甲。
但祂並不滿意,甚至在掃視一眼後心中越發懊惱。
這未免太不體麵了些。
甚至有些可笑。
祂可不想讓鶯時看見這樣的祂。
鶯時眨了眨眼,忍不住有點好奇。
為什麼不能看?
難道他很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