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墨能否有幸成為夫子的學生?”
說到最後,少年的語氣裡帶上了幾分失落,語調也越來越低。
顯然,少年也聽說過顧清的灑脫之名,對自己的請求並不抱有期望。
但顧清聽見這話,一愣之後卻是笑了。
由於灑脫不羈,顧清的笑容並不是士人的那種含蓄,相反,笑容很大,十分暢快,具有感染力。
少年正愣愣地看著顧清的笑容,便猝不及防地聽見他說道,
“那麼,你便是我顧清的徒弟了。你我二人,雖為師生之名,卻是摯友之實,可好?”
少年愣愣點頭。
…
何謂摯友之實?
在一同弈棋、丹青之後,一日,由於太過投入,論得儘興,兩人並未察覺天色已晚。
等顧清回神後,看著窗外一片黑暗,他忽的看向少年,提議道,
“子墨,今夜你我二人抵足同眠可好?”
子墨是拜師後,顧清為蘇墨墨取的字。
少年一愣,手中的書卷險些握不住。
“這、這樣好嗎?”
少年蒼白的麵孔上染上了一點紅色,被襯得格外醒目。
顧清看見後,不知怎的,本來坦蕩的他,也開始覺得有些奇怪。
但顧清終究是那個灑脫不羈,不在乎世俗桎梏的顧清。
他輕笑一聲,一拂衣袖,眼神中帶著幾分恣意,
“古有摯友同眠。你我同樣是摯友,有何不可?”
…
少年麵露難色,他顯然有所顧忌,
“可是,子清,我們在外的名義…是師徒。”
子清是顧清的字,他也讓蘇墨墨這麼喚他。
——早在未曾察覺處,顧清已經表現出了對少年的占有欲。
“古有尊師重道,子墨,我雖是你的摯友,卻也是你的師傅,那麼,師傅喚你一同徹夜交流,你可願意?”
顧清言之有理,巧言善辯道。
少年猛地漲紅了臉。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師傅這話,似乎有些古怪。
但最終,他似乎認同了師傅的話,便磕磕絆絆地應了下來。
“師傅,子、子墨願意。”
一股滿足湧上顧清心頭,他灑然一笑,走到屏風後開始更衣。
…
少年站在原地,許久,走到另一座屏風後開始更衣。
實際上,由於這裡未曾準備他的衣物,蘇墨墨本也隻打算穿著褻衣,合衣而躺。
隻是顧清很快換好寢衣,走了出來。
察覺屏風後少年的磨蹭,顧清醒悟,他朗然一笑,便取了一件自己的寢衣,遞給了少年。
“子墨,穿我的吧。你的褻衣,約莫也需要換了。”
師傅是在嫌棄他不愛潔嗎?
少年臉色一紅,未曾多想,便接過了那件寢衣。
寢衣布料舒適,但從微微的褶皺可以看出,這並不是一件新的寢衣。
而它的原主人,正是屏風外的那道高大身影。
強忍著莫名的悸動,少年換上了這件寢衣。
顧清身材高大,蘇墨墨卻先天體弱,穿上寢衣後,明顯多出一截。
但顧清並未在意這些細節。
看著披散著一頭墨發的徒弟,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豔。
灑脫的顧清便直接誇讚道,
“子墨甚美。”
少年害羞地垂下了頭,一隻手不知所措地抓著衣擺。
但內心,少年,也就是蘇墨墨卻有些無語。
當然美了。
就在剛才,她找係統悄悄去除了一點男性化的妝容。
現在,披散著墨發,身姿單薄的少年,完全可以看作是一名少女了。
但顧清偏偏沒有懷疑,反而覺得徒弟美了幾分。
蘇墨墨覺得,果然,這個顧清攻略起來有幾分麻煩。
雖然看似不羈,但實則內心從未看得上任何人。
她選擇的路線是正確的,似友非友,似徒非徒,感情卻又十分濃厚。
由於彼此的投契,顧清很明顯越發重視自己這個徒弟。
隻是,或許活了27年始終未曾接觸過女子的緣故,顧清顯得有些遲鈍。
比起早早開竅的慕寒卿,都快到“抵足同眠”這一步了,顧清仍舊對內心的情感毫無所覺。
但沒辦法,顧清是個關鍵人物。
靠近他後,係統12發出了遲緩的提示音。
【檢測到與目標人物相關。】
很顯然,顧清就是這個相關。
真正的任務目標,肯定是顧清認識的人。
因此,蘇墨墨才如此迂回地打通顧清路線。
…
顧清察覺到身旁的身子有些僵硬,他先是一愣,繼而笑道,
“怎麼,子墨不習慣與人同眠?”
許久,身旁傳來一道微弱的聲音,
“嗯。”
聲音似乎是從鼻腔裡擠出來的,有些悶,也有些…嬌。
配合著濃稠的夜色,安靜的氛圍,不知怎的,顧清心中一動,他下意識道,
“子墨,你的聲音亦美,隻是,略微有些像女子。”
話一出口,顧清本以為少年會像以往一般,露出溫柔的笑容,並且再“嗯”一聲。
隻是這次,卻久久都未曾等到少年的回應。
顧清終於察覺不對。
他轉過頭,卻見少年的手緊緊拉著被子,他將下半張臉蒙在被子裡,隻露出一雙黑珍珠般的眸子。
也是這時,顧清才察覺,徒弟的眼眸形狀亦美。
但腦海裡才掠過這個想法,顧清便發現,那雙甚美的眸子內,充斥著驚恐。
….這是怎麼了?
顧清以為徒弟做了噩夢,或者被什麼嚇到了。
嘖,果然還是個孩子啊。
隻是還沒等顧清出聲安慰,下一秒,他聽見一道悶悶的,卻十分好聽的聲音傳了出來。
“師傅…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麼?
顧清有些疑惑。
但是少年並未看向顧清,他拉下被子,目光落到角落,唇瓣咬得發白,自言自語道,
“對不起,師傅。我不該向你隱瞞女子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