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緊,西風瘦(2 / 2)

重生之罪臣 甜味玻璃渣 5417 字 10個月前

嬴滄注視著謝淵,看著他穿著厚厚的皮裘,罩著亓眉那件溫暖的狐裘,腳下穿著毛絨絨的毛靴,整個人被包得嚴嚴實實的,偶爾從蒙著臉的毛毛中哈出一口熱氣,轉眼間就被冷風吹得四處散去。

嬴滄看得有趣,伸手給謝淵攏了攏鬆垮的狐裘,從身周摸出一個水囊遞給謝淵。他用儘量溫和的語氣說:“再走不久就要到了,趁著還未下雪,還要再趕一段路。”

謝淵透過迎風擺動的狐狸毛望向嬴滄,雪白毛領子猶如流動的銀白色流線,透出謝淵那張如玉的臉龐,在這一行沉悶壓抑的行軍隊伍中顯得尤其清泠貴氣。

謝淵僵硬地接過嬴滄送上來的水囊,打開了蓋子又有些猶豫。在嬴滄的目光下,謝淵將水囊口抵在唇邊,喉結上下滾動,象征性地喝了幾口水。

嬴滄一隻手握著韁繩,另外一手接過謝淵遞回來的水囊,眯起的眼中閃過一絲滿意。

如果謝淵拒絕了自己給他的水,或者用彆的方式浪費了一絲半滴,他一定會讓他再次感受到荒海當中毫不留情的殘酷現實。

幸好,謝淵果然是個極其聰明的人。

嬴滄單手擰開蓋子,就著瓶口傾斜而下,清涼的水液沾了沾嘴角,將乾燥的嘴唇浸濕了……

一路向北。

謝淵實際上對荒海的路徑是沒有什麼概念的。

在走儘了這一條明顯的古河道之後,謝淵發現,天空的烏雲漸漸的壓低下來,天地之間呼嘯著暴戾狂瀾的朔風,漫漫長路,荒涼的黃沙大漠漸漸開始出現了凝結的土壤和略帶翠意的綠色植被。

這一路行來,嬴滄與謝淵再毫無任何交集,仿佛他們之間又回歸到了之前被追捕逃生的時刻,兩個人知曉對方的存在,雖然不發不言,卻彆有一絲陪伴的意味在其中。

不知道又走了多少天,平坦的荒原之上突然不再平坦,兩邊拱起的山丘已經不再全身都覆蓋著一望無際的黃沙,而是可以看見一片片,棕褐色的土壤。

遠處開始出現一抹白森森的色彩,在日光的照耀下,橫亙著遍布的沙黃色,在這荒漠之中泛著孤淒的冷意。

隨著隊伍漸漸向前邁進,遠處開始出現一頂白色的小帳篷,放眼望去,遠處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不止一頂,兩頂,三頂,四頂……並且越來越多。

等到嬴滄一列人越來越近,這個時候才讓人看清楚,滿目皆是小帳篷,而這抹白森森的色彩竟然就是由這無數的白點彙聚而成的。

如同流水一般,聽到行軍靠近的聲音,每一頂帳篷中都裂開了一個小口,一個個裹著黑紗的人從帳篷那道裂開的縫隙裡走出來,如同螞蟻一般朝著謝淵與嬴滄的方向湧動過來。

嬴滄眯著雙眼,將手指伸到唇邊打了一個呼哨,那隻極具有代表性的蒼鷹很快聽從嬴滄的命令,突然拔地而起。

嬴滄立在馬上,暴喝一聲:“亮旗!”

“唰”地一聲,一麵幡旗被迅速地展開,高高支起的旗幟上飄揚著一隻奪目而淩厲的雄鷹。

就在看到衝天而起的蒼鷹,嬴滄打出黑鷹旗幟的這一刹那,遠處的那些湧動的人群突然發出一陣極其熱烈的驚呼聲。

下一刻,就能看到這些穿著黑紗模樣的人,衝著旗幟飄揚的方向原地匍匐,極為虔誠地跪倒在地,口中仿佛還在念念有詞地唱著禱詞。

嬴滄抬了一抬手,整個行軍的隊伍立刻令行禁止。

有三五個穿著黑袍的民眾從人群中走出來,麻木的眼神崇敬地凝視著遠處的嬴滄,見到黑鷹盤旋於頂,最終落到他的身邊,這些人終於露出了一絲希冀目光。

隻見這五個人跌跌撞撞地走出來,每走三步便停下腳步,匍匐跪地,叩頭朝拜,口中喃喃頌唱著一串古老而質樸的禱文。

隨著這五個人的帶頭,他們身後的民眾也漸漸開始重複這樣的動作,站起來,走三步,跪倒朝拜,再走三步,再朝拜……

這樣三步一叩頭,仿佛經過了很長時間,也仿佛隻是片刻,這群裹著黑袍的民眾已經將距離縮小到一個圈,走在最前列的五個人的身體搖搖欲墜,腳步虛浮而踉蹌,而即使如此,他們的朝拜動作依舊標準而虔誠。

嬴滄冷漠而平靜地等著那些極遠處的人五體投地,跪拜趴伏在地上,久久不願意抬起頭。

天地之間,他仿若俯仰生死的神靈。

謝淵注視著遠方的人群,深陷的雙眼中似乎燃燒這一團火焰,他望著這令自己動容的一幕,胸中產生了一絲難以自已的情緒,此情此景,他始終沒有一絲話語,甚至沒有一聲歎息,仿佛想將這一種動容牢牢地鐫刻在心底。

他望著逐漸靠近的人,在接觸到他們的麵目的時候,張大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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