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慢慢安靜,自有一些師兄師姐將那些小弟子們抱起來,轉身時卻見那座上之人起身,落在了擂台之上,將他熟睡的少年抱了起來。
少年渾身放鬆,手臂垂落,眼睛緊閉,明顯已是累極。
宗闕看向那遠處之人道:“告辭。”
“尊者慢走。”紫清真人道。
宗闕頷首,帶著那沉睡的少年從原處消失。
“尊者果然待弟子極好。”藍霜說道。
築基弟子之戰,原不被化神尊者看在眼裡,就像是成年人眼中兩個嬰孩的互相蹬腿招呼,可寥郅尊者卻在此處坐了一個月,若非他在此,師尊早跑了。
紫清真人捂住了心口道:“確實如此,為師若是年輕個幾千歲,都想做他的徒弟。”
藍霜:“師尊,不至如此。”
“你不明白。”紫清真人擺了擺手道。
旁人未察,她卻看見了少年腕上戴著的手釧,不說樣式,那是靈器,其中含雷火之力的靈器,明顯是寥郅之前尋了各方寶物,煉製三年,又引八十一重雷火淬煉之物。
她便是待弟子好,也未這般好過,她的師尊自然也未有一送便是上品靈器的,獨苗苗就是好。
紫清真人繼續羨慕到痛心疾首,此事自然不為外界所知,宗闕則抱著少年落於寥郅峰頂,入了洞府之中。
此戰一月有餘,少年除了累極,更是身上帶傷,衣衫皆有破損,可他便是連熟睡都是輕鬆的。
宗闕將他放在了榻上,以清淨訣去他身上血汙,又握住他的手臂一一去除傷口中侵入的靈氣,丹藥服下,那驅逐他人靈氣的地方已慢慢愈合。
傷口微癢,樂幽輕抬起眼皮,看著坐在榻邊的人輕喚:“師尊……”
亦得那坐在身側的高大身影回應:“嗯,休息即可。”
“唔。”樂幽意識不清,卻覺心安,閉目時已再次進入睡夢中。
傷口去除,渾身皆複,宗闕搭住他的手腕查探靈氣。
一年磨礪,又有此戰,期間未有懈怠,靈氣又有增長,再磨礪一段時日,便可進入築基中期。
確認修為,宗闕放下了他的手腕起身,出去時此處的門緩緩帶上了。
……
“與師尊對戰?!”樂幽睡了數日,起身時聽到這樣的言論,整個人都驚呆了。
越是修煉,越是知道實力差距,師尊劍意可破天,而他的劍如今隻勉強對抗得了築基中期的妖獸。
“我不用手,你儘管攻擊。”宗闕神識輕動,地麵上落下的一截樹枝漂浮在了他的身側。
那樹枝極細,甚至有乾枯之色,手指一彈便能斷。
樂幽看著那樹枝,臉頰鼓了一下,覺得自己被小瞧了,他便是實力再不濟,一根樹枝還是能斬斷的:“師尊,徒兒用炎玉嗎?”
“嗯。”宗闕應道。
樂幽抿了一下唇,提起了自己的劍,炎玉可是上品法器,削鐵如泥,碰那樹枝一下都得斷。
他擺出招式,朝那靜坐之人攻擊了過去:“徒兒來了。”
他的劍揮向,那樹枝也無風自動,交錯之時樂幽本以為會斷裂,可那樹枝擋的極穩,而他被彈開時,手上的炎玉卻在不堪重負的嗡嗡作響。
樂幽驚訝的看向了自己的劍,又看向了那樹枝,樹枝未損,明顯是劍意附於其上,隻需劍意,便可讓脆弱的樹枝勝過上品法器,真的好厲害。
一次失敗,樂幽並未氣餒,而是運用著所學的劍式繼續攻了過去,如師尊所言,他便是用儘全力,劍風都無法影響到師尊一分一毫。
峰頂之上交鳴之聲每每響起,便是有停歇時,也是少年累到極致,可一旦調息過來,劍鳴之聲也會再度響起。
進攻,不斷進攻,其上劍意每每讓心神震顫,一度又是一個春秋。
靈氣彙聚,築基中期成。
少年每每有所得,又常入紫清峰中交流經驗心得,進境之快便是紫清真人看了都有驚歎之語。
“如此進境,想來將來不輸於他師尊。”紫清真人看著那弟子相爭的擂台上說道。
“他心誌甚堅,不驕不餒,道心通達,想來道途甚穩。”藍霜真人說道。
寥郅尊者唯一弟子,又有如此天資,孩童心性,最是容易受外界所擾,有些慕上,有些則會有些恃才傲物,可此子卻是不卑不亢,便是對撒掃弟子亦未有傲下之心,對長者前輩無論是何身份皆是尊敬,由心而生,著實討人喜歡,不怪師尊總想偷來當自己的弟子。
擂台之上比試完,一年多又拔高了一些的少年們聚集在一起說著話,似有所動。
“他與長明他們相處的不錯。”藍霜說道。
紫清真人看著少年立於人群中愈發妖孽出眾的樣貌,又瞧了瞧他唇角屬於少年人溫柔爽朗的笑容,輕吐了一口氣笑道:“少年人本該如此。”
同門相識,守望相助,才是宗門長存之根本。
雖是妖孽,但有人護著,這份心性當不會折損。
“師祖,師叔。”二人正說著話,那人群之中一少年入了此處行禮道。
“何事?”紫清真人問道。
“弟子們相商,想要相攜前往宗門劍洞磨礪。”那弟子生的豐神俊朗,行事說話也是井井有條。
上穹仙宗習劍之氣不比天懿劍宗,但萬法修煉,宗門之中自有磨練之地,其中又以劍為多,劍洞乃是開宗時便有,無數修士入其中,又留下無數劍意,確實是個上好的磨練之地。
“可去,隻是要看著時間,浮景秘境還有三年開啟,切勿誤了時間。”紫清真人道。
“是,弟子省得。”那為首弟子行禮後轉身,一應少年得了消息,明顯皆是歡喜,十幾人相攜,皆是禦劍離開了峰頂。
十幾道身影劃過天空,歡笑聲傳出很遠,雖不進諸峰,卻還是有人難免看上兩眼。
“那似乎是紫清峰中弟子,小小年紀,皆是已有築基修為了。”有人感慨道。
“聽說寥郅尊者弟子亦經常前往,不知是哪一位?”
“單火靈根,使炎玉劍,應是那一位。”
少年身影劃過,臉上笑意滿滿,可隻是驚鴻一瞥,便讓那所視之人愣住,直到那十幾道身影淡入遠方雲霧之中才回神。
“寥郅尊者的弟子倒是生的好樣貌。”
“確實如此……”
隻一眼便知是天人之姿,令人驚歎。
十幾位少年少女落在劍洞之外,遞上令牌時自有人迎接。
“原是紫清峰,寥郅峰弟子,請進。”那迎接之人目光匆匆掃過少年人,並不敢多視,隻有驚訝之意閃過,然後讓開了道路。
“師叔請。”殷長明為首,很是照顧比他年幼的師弟妹們。
“諸位請。”樂幽說道。
“都請都請。”那著了一身鵝黃的少女笑道。
十幾位弟子入洞,此事雖不算大事,卻也讓上穹仙宗不少人皆是知道了。
“十四歲築基中期,這資質也並不如何出眾,寥郅尊者到底看上他什麼了?”
“寥郅峰多與紫清峰來往,紫清真人慣會做好人,最擅拉攏強者。”
“噓,慎言。”
“聽說那少年生的極好,風姿出眾。”
“八歲入門,如今已是築基中期,不愧是寥郅尊者的弟子。”
“修真界中人不以樣貌論,空有皮囊而無實力,隻能任人宰割。”
……
外界所言樂幽並不知情,一年之間,他隻與少年們在此處磨礪,有所領悟時每每互相比試印證,心有不解時便會出了此處,直入寥郅峰中,師尊每每都在,便是有人需要彙報要事暫需等候,不解之處也每每能夠獲得解答。
隻是即便磨礪良多,已逼近築基後期,卻還是不能讓師尊將那樹枝握於手中。
少年累極,以劍支撐半跪在地上喘著氣,想要提劍卻是再無力氣。
宗闕倒了一盞清露放在了桌上,看著少年眸中的不服輸道:“不可急於求成。”
“是……”樂幽不再提氣,收起劍上前,端起那杯盞飲了那看起來極清的水,其中卻有甘甜味道,滑入腹中時化為了滾滾靈氣直入丹田之中,滋潤著有些乾涸的經脈,一時疲憊儘去,“多謝師尊。”
歲月匆匆,少年已年滿十五,身量再不似從前孱弱,身為爐鼎之體,斂儘春花秋月,隻是脾性還是有些像孩童。
“與紫清峰諸弟子相處如何?”宗闕問道。
“他們甚好相處,隻是……”樂幽放下杯盞,眸中有些遲疑。
“有何疑慮?”宗闕說道,“直問便可。”
“衛素師侄每每見我時都是一見便跑。”少年疑惑道,“還每每總是臉紅,馮陸師侄也是,師尊,這是為何?”
少年有些無知無覺,宗闕卻是斂眸,少年慕艾,自會擇樣貌脾性修為上佳者,此乃自然而生,難免之事。
他生的極好,天然便會吸引許多人的目光,他們為師徒,相逢之時便決定以此身份讓他此生不再受苦,他們可以此生都保持此種身份,但他必須是獨身,不可與他人愛慕生情。
修真界中雖有道侶,但兄弟朋友之義,師徒之誼頗多,反而結道侶者少,一人到儘頭者眾。
“幽。”宗闕叫了他的名字。
“是,師尊。”樂幽放下杯盞看向了他。
每每師尊喚他名字時,必有要事。
“此乃年少慕艾之情,若在凡人之中,便是心存愛慕,想結夫妻之意。”宗闕說道。
樂幽目露驚訝之色:“夫妻……”
“凡人為夫妻,修士為道侶,結為道侶之後性命相連,餘生共度。”宗闕需讓他知道道侶的份量。
慕艾之事乃由心生,不可阻止,但需若無此共度之心,不可隨意招惹。
樂幽聞此言,眸中有思索之意,餘生共度,這是何其有份量的承諾,可雖願與紫清峰諸弟子交好,亦願彼此磨礪心境,可共度餘生實在有些太親密了,而且性命之事,若遇危險自要相幫,可時時相連在一處,實在令人有些抗拒。
他眸中浮現了苦惱:“可弟子未有此意,該如何?”
“若無意,便不要做引其誤會之事,對待時與其他弟子相同,不必厚此薄彼,若有人告知心意,也要直言拒絕,不可留其希望。”宗闕沉聲說道。
“可如此不會傷及感情嗎?”樂幽詢問道。
少年心腸柔軟,自是珍惜朋友,宗闕開口道:“拖泥帶水才會傷及感情,你若處理乾脆,明白者自會明白。”
“是,徒兒明白了。”樂幽行禮道。
“還有……”宗闕執起了杯盞垂眸道,“道途甚艱,需潛心磨礪,勿要因此事分心,才能登至高之境。”
樂幽靜靜聽著,師尊所言,皆是他親身所曆,師尊未有道侶,紫清真人亦未有,天則長老,青極真人皆是獨身,可見師尊所言屬實:“是,徒兒必牢記師尊教誨,時時省心。”
“嗯。”宗闕放下杯盞應道。
【宿主,您這樣會沒有老婆的。】1314小聲說道。
師徒二人一起孤獨終老,聽起來好慘。
【無事。】宗闕說道。
長者對其心起,必使這完全依戀的少年三觀顛覆,世界崩塌,隻要他在身旁,平安喜樂,他對這個靈魂的愛意便有處安放,隻一生,他等得起。
樂幽將那番道理細細在心中琢磨,看向靜坐的師尊,即便他如今站著的身量已高出師尊坐著時,可一人氣勢之高低確實不看身量,師尊他便是抬頭看人,亦會有讓人未有半分俯視之感,便是氣勢之故。
可若忽略氣勢,師尊亦是生的俊美,長眉如鬢,眉目漆黑而平靜,這世間萬象似乎都不足以令他動容。
這樣的師尊……
“看什麼?”宗闕察覺身旁視線轉眸問道。
樂幽對上他的目光,驀然回神,頰上染了些許緋色,卻是大著膽子道:“徒兒隻是在想,師尊當年可有愛慕者?”
應該是有的,雖然師尊性情看起來冷漠,但其實脾性極好,並不輕易與人為難,或許有人會因為他的氣勢而生敬畏,但隻需了解,便知師尊是極好的。
便是如今未聞有愛慕者,天下敬仰之人何其多。
宗闕看向了那眸中有著好奇的少年,開口道:“沒有。”
騙人。
樂幽心裡劃過這個念頭:“怎麼可能?”
“確實沒有。”宗闕說道。
原身沒有,於他而言,那些有愛慕之心者都會敬而遠之,無需有牽扯。
“唔。”樂幽眨了眨眼睛,覺得應該不是沒有,而是師尊壓根不會注意到,即便真有,也會拒絕的十分乾脆。
“可調息好了?”宗闕問道。
“是。”樂幽收起一切心念,繼續提起了自己的劍,然後再度戰至力竭,反複如此,再入劍洞。
“還有一年多浮景秘境將開。”宗闕在他離開前說道,“勿要誤了此事。”
浮景秘境三百年一開,乃是修為低者最好的曆練之境,他雖帶他遊曆四方,但路有多長仍需他自己去走,去闖,有朝一日才能獨當一麵,不必依賴他人之力。
“是,紫清前輩亦說過此事,徒兒記得。”樂幽拱手行禮道。
“嗯,去吧。”宗闕說道。
“是,徒兒拜彆。”樂幽提劍轉身,禦劍當空,再次入了劍洞。
修行本就是長久之事,需極耐的下心性,一點兒一點兒去琢磨,去前進。
如此反複磨礪,待所有弟子皆從劍洞出時,樂幽的修為已到了築基後期。
數年時光,曾經的少年人許多已有了青年的身形。
“小師叔,一月後宗門之外見。”殷長明說道,“可好。”
洞口之處總是有風呼嘯,吹動發絲飛舞,青年眉目極美,連風也似乎格外的愛撫,將那一綹發絲吹拂在了他的麵上,纏.綿輕撫著他的眉眼唇峰,一時讓人目光頓住。
然本人卻未有所覺,隻鬆開玉簡轉眸一笑,讓這山間萬物似乎都失了顏色:“好,幽必準時相赴。”
殷長明回神,輕咳了一聲道:“如此便好。”
“諸位,樂幽告辭。”樂幽行禮,召出了自己的劍。
“慢走。”其他幾人皆是行禮,待他的身影離開後,一人頂了下殷長明的肩膀後,“師兄又看呆了。”
“你不也是。”殷長明對此也有些無奈,他非好.色之人,明明相處習慣了,且常常告誡自身,可有時還是會看呆,“就當磨礪道心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好看美人又不是何壞事,未有褻瀆之心便是。”另一青年說道,“也不可矯枉過正,壓製了本性。”
“樂幽師叔心無旁騖,心底純然,一心向道,亦不可放縱。”又一青年說道。
“我自是知曉。”先前青年說道。
殷長明瞧著他們鬥嘴笑了一下,看向了一旁靜立未語的女子道:“師妹?”
女子抬頭,眸中思緒在退去:“我無事,師兄不必擔心。”
【宿主,樂樂又憑美貌招惹到了幾個。】1314打小報告,致力於讓宿主看好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