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房間中點起蠟燭,嗶剝響著,將夜的靜添幾分聲色。
阿忘在沐浴,水聲輕嘩,燕雪背對著她縫鬥篷。
白日購置物品時她沒注意,鬥篷破了個口子,她一針一線狀似全神貫注地縫補著,遊離的心思卻騙不過細針,她紮到了自己滲出血珠。
燕雪看著血珠冒出來,叫那紅逼回了遊散的思緒。隨後她聽到阿忘說,能幫她擦擦背嗎。
她不該答應的,她手受傷了沾水會疼,可燕雪放下鬥篷過來了。
她拿起帕子儘量不看阿忘的臉,也不想與她交談。這個女人有一股內在的妖異,燕雪不想承認她有些怕她,又渴望她。
燕雪輕柔而迅速地擦完就要走,阿忘拉住了她:“你怕我?”
冷靜了整整一下午的燕雪道:“我怕什麼?你什麼都做不了。”
阿忘聞言,聲音裡染上了落寞:“我確實什麼都做不了,小雪,你也像其他人一樣嫌棄我嗎?”
燕雪有些崩潰:“你不要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好不好?我是你的敵人仇人,你乾嘛一副親近的語氣。”
阿忘失望地鬆開了手:“我原以為你是不一樣的,和那些男人不一樣,你是上天派給我的拯救者、延續者,小雪,你不能成為我,也不想靠近我,那你要怎麼習慣我的麵容?”
燕雪咬牙:“你說你願意給我,我就信?說不定你就是在耍花招,你要害我。”
阿忘道:“對,我是要害你。”
燕雪愣在當場。
阿忘繼續道:“我要剝奪你的過去,我要你不做燕雪,要你成為我,我不希望你跟薑逢枝在一起……我就是要害你做不成燕雪。小雪,我什麼都沒了,隻是個快死的女人,一個快死的女人可以很善良,也可以比世間最毒之物還殘忍。
“而我不要做前者。”
燕雪驀然蹲了下來,抱住頭崩潰道:“你一直在蠱惑我你以為我不知道?”
燕雪害怕,害怕壓過了渴望,她想要,又害怕一切隻是一場空。
至於不做燕雪,能不做她當然不要做,燕雪有什麼好的,卑微、狠毒、可憐、可恨,最可悲的是醜陋如怪物。
阿忘的提議像黑夜中的毒蛇,燕雪聽到“嘶嘶”的聲音想逃離,可是被咬一口就能解脫,就能獲得新生,她不舍。
她舍不得逃離。
阿忘咳嗽一聲,示弱道:“水有些涼了,小雪,我冷。我站不起來。”
燕雪本想說站不起來就站不起來,冷就冷,你凍死了薑哥哥現在就換臉,可不知為何,燕雪還是鬆開抱頭的手站了起來。
她拿來浴衣,扶阿忘站起來後裹好,將她從桶中抱了出來。一直抱到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