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山的天空和人間沒什麼不同,可阿忘就是覺得這裡的一切都好突兀,或許突兀的不是此處的風景,而是格格不入的人。
她不屬於這裡。這裡不是她的家。
她想回家去,把屍骨葬在有煙火氣的人間,妖山的血是冷的,妖山裡的妖不會懂得這裡的冷有多麼讓人絕望。
如附骨之蛆,鑽到她心裡,要把心上裝著的過往與將來腐蝕掉了。
琅釅捧著阿忘的臉,摸了摸她微腫的眼,道:“這麼能哭,淚像河一樣流,血卻吝嗇如水滴,多喝兩口就一臉死相。”
“隻是叫你倒酒,你往哪倒呢,以後再這樣,”琅釅湊近,按住她不讓她躲,吻上她眼睫,“把這雙眼珠子挖來吃了。”
“我要回去。”阿忘極輕地說著。
“什麼?”琅釅沒聽清。
“我要回人間。”
琅釅冷淡地笑了:“你在想什麼呢,小寵物,你就算壞掉了,也隻能死在孤的領土上。
“況且孤還沒弄壞你,想得太早了。”
總是想些不切實際的東西,一天到晚地耍脾氣。要不是他寬宏大量,早不要她了。這樣難養,動不動疼動不動哭,心煩。
不想聽她說這些,免得動怒真把她弄壞,找點吃的堵住她的嘴,吃了睡睡了吃就好,不要東想西想這要那不要,通通不準。
琅釅一道妖氣把退下的總管侍者叫來,喊他去找些人類能吃的呈上來。
在宮裡辦事不利落的早成了盤中餐,沒多久總管侍者就呈上些果子、肉食……
總管侍者打劫了夔維,他在心裡真誠地感謝這個怪胎。
這本是夔維在阿忘昏迷期間特地準備的,誰知今日碰上個不要臉的強盜,不過都是喂給阿忘,他也懶得計較了。
看見果子的時候,琅釅被喚起些不好的回憶。那算是他最艱難的時刻,隻能靠啃野果野草生存,丟了條命。
琅釅拿起一顆果子,喂到阿忘嘴邊:“吃。”
阿忘不想吃的,可她餓了。
見她乖乖吃下,琅釅心情總算好些。他摸摸阿忘的頭,心想真是愛折騰,早這麼乖不就好了。
琅釅突發奇想看看阿忘的牙,她總是咬不壞他哪怕一個口子,這樣脆弱的牙口竟也能咬動果子,他還以為她隻能吞彆人碾碎的汁肉呢。看來再弱小的物種,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阿忘正吃著呢,琅釅手指就探入,細細地摸她的牙齒。阿忘頓覺惡心,直接全吐了出來,包括還沒來得及咽下的果肉。
全吐琅釅身上了,她就是故意的,就是看不慣他,要挑釁他。他以為他是誰,憑什麼一副好主人模樣。喂點吃的就想把她當狗,搞笑。
事實上,琅釅沒有把她當狗,他是有點無所適從的。他從沒有收過寵物,也就不知道麵對寵物是該多寵一些,還是當成物件兒即可。
他沒有找過伴侶,沒有朋友,沒有親人,把所有的東西都當成物,活的或是死的,沒有分彆。
琅釅見她如此,眉頭微皺看向總管侍者:“有毒?”
總管侍者心道,不應該啊,人類不就是吃這些嗎,難不成真有毒?
不過王上看起來真的有點狼狽啊,總管侍者不敢笑,連忙低下頭去。身上都是血酒,又被吐了一口,簡直他活數百年也沒見過王上這麼狼狽模樣。明明妖氣溢散就乾淨了,不知王上為何非要保留這一身奇特的造型。
阿忘吐完沒管琅釅,又從桌案拿了枚果子繼續吃。
琅釅捉住她手:“有毒還吃?”
阿忘翻了個白眼:“傻子。”
總管侍者意識到了這個人間女子是故意的,不想直麵接下來王上的怒火,也不想打擾
主寵間的玩鬨,連忙退了下去。
琅釅自然也意識到了,他掐住阿忘手腕,眼神陰冷下來:“你玩弄孤?”
阿忘笑:“你才意識到啊,我就是故意的,你瞧瞧你,裝什麼好妖,倒胃口。”
這女子簡直不可理喻,竟敢說他倒胃口。琅釅心煩地一腳把阿忘從寶座上踢了下去。
寵物怎麼可以跟主人坐一起,必須好好反省。
阿忘摔得屁股疼,端起桌上的果子、肉食、血酒全往琅釅身上砸。
琅釅就冷眼看著她砸,躲也不躲。
等她砸累了,又開始哭的時候,琅釅真的覺得頭好大。妖氣四散,所有的殘渣碎肉都消散為塵灰。
他覺得這個寵物是壞掉了,沒救了,一起消散吧。
可妖氣仍是繞過了阿忘。琅釅有些茫然,不知為何妖氣不聽他的話。
想了好久才反應過來,他根本就沒把妖氣往阿忘身上砸。
重新變得乾乾淨淨的妖王把阿忘從地上抱了起來,鋪了地毯能有多疼,嬌氣。
他聽見阿忘說想回家,輕輕地委屈地說想回家去。
想回家也不是冒犯他的理由,況且這已經不是冒犯,若是其他妖這麼乾,全族一起受淩遲。
可這小寵物畢竟是他自己的,瞧這模樣受兩刀都能淒慘死去。
琅釅不懂一隻寵物的內心,正如寵物不懂他。兩個不一樣的物種,似乎天然就有了隔閡。
他不能讓她恃寵而驕。要乖要順服才配當大王的愛寵。
可是流血要哭餓了要發狂,那就稍微懲罰一下。
琅釅按住阿忘,打了下她屁股,軟乎乎的。
正發泄情緒的阿忘懵了,這頭怪物在乾什麼。
覺得手感不錯的琅釅又打了下。
阿忘頓時淚也不掉了,其他的也沒想了,拚命和琅釅撕打起來。
琅釅跟逗小孩似的,就看著阿忘無能狂怒,攻過來按住打一下屁股放開,再攻過來再按住再打一下。
打著打著琅釅心中起了異樣的念頭,不跟阿忘玩了:“再打下去就腫了,你可彆哭。”
阿忘不肯放棄,琅釅直接將她按在身下背對著自己,這次沒打,就摸了一把,琅釅不解道:“怎麼這麼軟啊。”
水一樣微微浸到指縫。
琅釅聲音微啞,按著阿忘不讓她起來:“說啊,怎麼這麼軟。”
阿忘受辱般捶了下妖王寶座,麻木地癱著,不掙紮了。
阿忘不說話,琅釅卻不放過她。
他躺下來,躺在阿忘身旁。戳了戳她手臂:“回答孤。”
阿忘仍是不理他。
琅釅將阿忘摟進懷裡,讓她不得不看著他。
“小寵物,你為什麼這麼奇怪。”琅釅強硬地吻了阿忘一下,“孤好像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