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子應該是什麼樣的,魏訥帶著阿忘往王上寢宮走時,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難的不是尋個籠子,而是尋一個怎樣的籠子,用怎樣的態度安置王上的小寵物。
狹小的、血腥的、隻能蹲著或趴著的籠子,還在外擺滿刑具恐嚇的囚籠?
魏訥思索著王上的態度,覺得不該是這樣,若王上真的厭惡,人類女孩早就死了。
況且身後的女孩那樣柔弱,魏訥心裡是不想殘忍地對待她的。
到了王上寢宮,魏訥請阿忘坐在一旁,叫妖奴再去夔維那搜尋點吃的送來,並對阿忘道:“大王畢竟是大王,得順著毛摸,不能總是反著來。奴才看得出來,王上心裡是寵愛您的,□□寵畢竟有限度,您以後順著些王上,日子也好過許多。”
“您先吃點,填飽肚子。奴才呢,去給您做一個又大又豪華的牢籠,鋪上柔軟的被褥,吃飽了您睡一覺,等王上氣消了回來,跟王上撒撒嬌,也就出來了。”魏訥瞧著女孩低垂著眼眸不說話的樣子,心裡覺得女孩有點犟,可是怪可愛的。
魏訥蹲坐下來,與阿忘麵對麵:“我叫魏訥,是這宮裡的總管侍者。以後你需要什麼,告訴我就成。至於夔維那小子,您還是不要與他多接觸,王上獨占欲很強,會生氣的。”
阿忘抬起眼簾,道了聲:“多謝。”
阿忘不是受虐愛好者,能不受罪就不要受罪。
魏訥心裡一顫,心想多乖的人類女孩啊,要是他的小寵物才舍不得關籠子裡。
而且魏訥活這麼多年,還從未見過這麼美麗的皮相。難怪王上舍不得殺了或吃了,能吃的太多,何必非要吃這個人類小女孩呢。安靜下來乖乖巧巧的,隻是瞧著心都酥軟了。
魏訥站起來,跟王上寢宮裡的妖奴們囑咐了幾句,才緩緩走出去,準備去金庫那用金子打造出一個華麗的牢籠,再鑲嵌點珠寶會更好看些。用妖力的話,很快就能做好,鋪上地毯鋪上被褥,擺點漂亮的花,怎麼舒服怎麼來。
魏訥甚至有閒情雕刻起花紋來,妖的壽命很長,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做好了魏訥單手抬著這個幾十平方米的牢籠往王上寢宮走去,這樣應該不算小了,人類女孩想在裡麵打滾都成,滾來滾去玩鬨嬉戲多好呀,彆總是犟著脾氣跟王上反著來,白白受罪。
阿忘啃了些果子,喝了藥湯,肉食沒動,擔心吃到妖肉。用完餐梳洗一番後,遠遠看見魏訥舉著牢籠走過來,她差點嗆到……這,雖然知道妖的國度什麼都很大,比如妖王這座寢宮,大得離譜,高得沒邊,還有那妖王寶座,比床榻還寬廣,但牢籠也可以這樣大?
阿忘不知道,妖的原形一向龐大,一般打造房屋也好,建造道路也罷,都是按照原形的規格來。
雖然辦事出行通常人形,但不少妖也喜歡在自己家裡偶爾現現原形。
當然,這個牢籠這樣大,隻是總管侍者魏訥考量過後的私心,畢竟人類那樣小,才不需要搞個大籠子裝。
將牢籠放在王上床榻旁後,魏訥對著阿忘笑笑,道:“多吃些,不夠吩咐奴仆們就成。”
接著魏訥又忙起來,叫妖奴們拿地毯的拿地毯,搬被褥的搬被褥,摘花的、找些玩意的……
最後成型的時候,他還是不甚滿意,但時間匆匆,也隻能將就將就。
不知王上什麼時候就回了,魏訥請阿忘進牢籠。
他蹲下來,親自給阿忘把鞋脫了,道:“睡一覺吧。”
等阿忘進去後,無情地將籠子鎖了起來。畢竟是囚籠,若是不鎖著未免太不把王上命令放心裡。
魏訥本想再問問阿忘,先前她住的寢宮裡有沒有什麼東西需要拿過來,但是轉眼一想,那時候她一直昏
迷著,能有什麼東西,也就沒問。
得去弄幾個養殖場,魏訥想,解決一下王上寵物的吃食問題,再叫繡娘們做幾屋衣裳,工匠們打幾車首飾……畢竟是大王的寵物,必須過上奢華的生活,才勉強像樣。
魏訥走後,阿忘無聊地睡下,褥子挺軟,用完餐正好困了,阿忘很快就睡著了。
夔維知道阿忘離開狂歡之宴後,來到先前阿忘的寢宮沒找到她,才知道是去了王上的寢宮。大王的寢宮不可以擅闖,夔維搖著的尾巴垂了下來,有些難過。
他爬到阿忘先前睡過的床榻上,抱著被子又吻又嗅,甚至蹭了起來。
可是不行,不對,再柔軟的被子也不是阿忘。
他脫了衣衫,赤.裸.裸想象著主人就在身邊,正抱著他愛撫,摸他的尾巴,摸他的麵頰,往下、再往下……夔維羞紅了臉,天呐,他又在發騷了。
可是愛主人想要主人有什麼錯,夔維躲進被子裡,他才沒錯,就是想要,就是喜歡。想把阿忘脫光光抱到懷裡,想親親她軟乎乎臉蛋,還有更軟更軟的地方,也要咬一咬摸一摸才行。
小阿忘哭起來一定很好看,輕輕喘起來特彆惑妖,想吃小阿忘的奶,也想給小主人喂奶。啊,他絕對不是變態,他隻是情難自抑的小狐狸,小狐狸能有什麼錯,都是天性使然,一切都無比自然,他才不要羞愧難安。
小阿忘的唇那樣紅,真可惜不是他咬紅的,肌膚那樣軟,也不是他摸軟的,真是令妖遺憾。
能一直養著小阿忘該多好啊,喜歡,好喜歡,想要深入小阿忘,叫小阿忘泣淚嬌喘連婉拒的話也說不出來,隻能發著小泣音無辜無助地攀附在他身上……他有橘紅的尾巴,他會綁好她的,不讓她跌下……
·
狂歡之宴上,趕走阿忘的妖王靜靜坐著。
眼睛一眨也不眨,像是凍僵的冰雕,沒有能力眨動眼睫了。
他聽著宴席之下慘叫歡笑啃噬銀樂的聲音,驟然覺得十分厭煩。
為什麼不能安靜一些。
除了吃除了殺,難道學不會閉上那張嘴。
妖氣溢散到整座宮殿,往下降,地麵頓時崩碎,往上升,殿頂霎時坍塌。磚石、梁柱、瓦片紛紛砸下來,沒躲過的小妖們成了碎肉幾灘,大妖們紛紛變回了原形。
“滾。”
王座之上,一道冷淡的聲音傳開。大妖們紛紛往外逃,縱使這狂歡之宴才不過三日,縱使大王發狂毫無理由,他們也隻有逃命的份。
華美而龐大的宮殿土崩瓦解、破碎支離,流漾著微光的琉璃瓦在跌墜中碎成一片又一片,千年古木砸下、金箔銀飾的壁畫粉碎、小妖們骨肉爛一地,白的、灰的、紅的、金銀與墨、浮翠流丹……雨零星散、月缺花殘,華彩的一切儘皆融入了斷壁殘垣……
妖王被掩埋在廢墟裡,沒有出來。
碎屑與塵埃布滿他潔淨的身軀,粉末與灰燼爬滿他微涼的銀發。
一切都安靜下來。
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與呼吸,在這黑暗無光的碎墟裡,隻有他一妖獨存。
直到夕陽晚暮,天邊紅霞似血,琅釅才從廢墟裡緩緩走出來。
還活著的妖奴們四散跪下,寂然無聲。
……
回到寢宮,琅釅看見床榻旁華美的牢籠,阿忘安靜地睡著,對外界一無所知。
他其實不想折磨她的。折磨這樣一個弱小的生物並不能給他帶來歡愉。
琅釅捏碎了鎖,走到阿忘身旁將她抱到懷裡,抱著阿忘睡下。
她很暖,比磚瓦碎屑塵灰溫暖得多,琅釅喜歡這樣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