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1 章 一窮二白的清貧妲己(1 / 2)

你就作吧 張不一 11372 字 6個月前

他們的新婚之夜就是以林嘉年的這句“地上涼快”為結局的。

從地上站起來後, 林嘉年就去了衛生間,並緊緊地關上了房門,但他卻忽略了牆壁的隔音性並不是那麼好, 所以她清清楚楚地聽到了他的那一聲壓抑許久的低吼。

她甚至都能夠在腦海中想像出他當時的樣子:單手捂著腦袋上被磕出來的那一塊腫包,另外一隻手撐在洗手池上, 彎著腰低著頭克製地吼。

她感覺很好笑,卻又礙於麵子不好意思笑出聲,於是就把腦袋埋進了枕頭裡, 哧哧地笑著,笑得渾身顫抖。

洗漱完, 林嘉年就從衛生間裡麵走出來了,然後站在了灶台前開始做飯。

昨晚的菜剩下很多,安置在操作台下方的小冰箱幾乎要被擠爆。他簡單地將這些剩飯菜加工了一下,又變成了一頓香噴噴的早餐,甚至還將午餐的份額給她預留了出來。

這頓早餐林嘉年吃的很快,因為要趕著去上班。時間還不到八點十分, 他就背著公司的電腦出了門, 似乎是擔心她一個人在家會害怕, 他還特意在臨走前對她說了一句:“有什麼事情可以給我打電話, 我立即回家。”

“你安心工作吧, 不會有什麼事情。”她並不想讓他把自己當成一個沒有自理能力的小孩子對待,“我今天在家寫寫簡曆,然後投遞一下, 說不定明天就要出門麵試了……對了,你晚上大概幾點回家?”

他思索著說:“如果不加班的話,大概七點鐘左右就能到家。”

她想著,七點鐘也不算太晚, 或許她還能嘗試著在他回家之前做好晚飯。

林嘉年走後,擁擠的小房子裡就隻剩下了她一人。

她打開了林嘉年的舊電腦包,把那台沉重又老式的黑色筆記本放到了床與沙發之間的白色折疊桌上,盤著腿坐在了床邊,開始認真仔細地製作自己的應聘簡曆。

做好之後她才意識到自己還沒有選擇好投遞公司,於是又打開了幾個耳熟能詳的應聘網站,尋找合適的崗位。

招聘信息比比皆是、五花八門,仿若海洋中的魚群,一網撒下去就能撈出來許多,令初入社會的她倍感驚喜。

於是乎,她就像是個闖入陌生海洋的新手漁夫似的瘋狂撒網,誌得意滿地投遞著自己精心製作出來的簡曆,同時又信心滿滿地認定自己一定能在一周內找到一份薪水豐厚、待遇頗佳的好工作。

合上電腦的時候時間還不到中午十一點,但忙碌了一上午,她也有點兒餓了,於是就從冰箱裡麵端出了剩飯。

屋子裡沒通燃氣,也沒有微波爐,隻能用電磁爐加熱飯菜。

她從來沒有使用過電磁爐,但她好歹也是一個一十來歲的成年人了,認真摸索了一會兒,就弄清楚了電磁爐的用法,順利地吃上了一頓熱氣騰騰的午飯。

飯後,她補了個覺,然後就換上衣服出了門。

她準備去一趟商場,買內衣內褲,順便再買點晚上做飯用的食材,臨出門前她還不斷地在心裡告誡自已一定不可以亂花錢,因為他們現在就隻有那麼一點點的錢,花完就沒有了,要去喝西北風了。

然而她才剛走到位於小樓進出口處的小賣鋪,就被那對老夫婦給攔下來了。

攔住了她的是滿頭灰白的長臉老頭兒,開口的是穿著暗紅色短袖的小老太太。

矮小的老太太站在玻璃櫃台後,一雙冷怪的眯眯眼上下來回不停地在她身上打量著,神色中還帶著不加掩飾的不屑和輕鄙,像是在看站在街角攬客的小姐。

她心頭相當惱火,冷著臉問了一句:“有事兒麼?”

小老太太哼了一聲:“你和樓上201的那個小夥子什麼關係?”

她越發惱火了,心想:什麼意思?真把我當成出來賣的了?

她沒好氣地回了句:“我是他老婆!”

老太太的麵色上浮現出了越發深刻的慍怒,說話也越發的尖酸刻薄:“他租房子的時候可沒說要帶個娘們兒來,一個月才給八百也好意思兩個人住?占便宜沒夠是吧?”

她愣住了,難以置信地反問:“八百塊錢我們租的是房子又不是床位,憑什麼不能兩個人住?”

那個小老太太卻比她想象中的更加不講理:“反正他租房子的時候沒說要帶著婆娘來,要麼你們每個月給我補一百塊錢的房租,要麼你們倆現在就退租,你自己選吧。”

她從來沒經曆過這種事情,也沒有遇到過這麼蠻不講理的人,憤怒又不知所措地麵對著這對慳吝又刻薄的老夫妻,整個人無助到了極點。

那個小老太太還相當精明市儈,一眼就看了她的色厲內荏,持續向她加碼施壓:“要麼你現在就交錢,要麼立刻上樓收拾東西滾蛋,我可不慣著你們倆的臭毛病。”

老頭兒麵孔冷硬,死死地擋著她的去路。

顯然,這老兩口就是在逼迫她交錢。

她被氣的麵紅耳赤,甚至想哭,卻又無計可施,生怕被趕走,生怕搞砸一切,隻好含著眼淚交了錢。

她的眼淚都已經明晃晃的在眼眶裡打轉了,那個小老太太卻越發的得意猖獗了起來,尖刻地揚起了乾癟的唇角,朝她露出了一個滿含戲弄和鄙夷的笑容。

她這才終於明白了,這個小老太太就是故意在欺負她、整治她。

但是她根本就沒有招惹過這個老太太。

她收起了銀行卡,哭著走出了小賣鋪,但是還沒走出幾步路呢,就聽到那個小老太太在身後扯著大嗓門兒對那個沉默卻冷厲的老頭兒說:“一副狐狸精的騷樣兒,一看不是什麼好東西。”

原來這就是他們倆欺負她的原因,因為她長得不像是個好女人。

她很生氣,很想返回身去跟他們理論,但是卻沒那個膽量和勇氣。她厭惡那對老夫妻的市儈與刻薄,卻又畏懼於他們的猖狂和潑辣,還深深地為自己的軟弱和無能感到懊惱與自責。

林嘉年擔心的沒錯,她一點都不像是個成年人,她就是一個遇到事情就退縮就畏懼的大齡低能兒。

整整一下午,她哪都沒有去,一動不動地坐在街角公園裡,反複不停地審視著自己的人生,一遍又一遍地回憶著自己的成長過程,思考著自己與父母之間的真實關係。

她的父母雖然唯利是圖,但應該也是愛著她的,因為他們把她保護的很好,好的過分,衣食住行全部包攬,事無巨細地幫她規劃人生,讓她成為了人人羨豔的溫室裡的花朵,成為了一個無能的巨嬰。

她也是愛著她的父母的,隻不過他們的愛太令她窒息了,所以她才想要逃脫。

曾經的她還天真地以為自己擺脫掉父母的桎梏之後就可以展翅高飛、可以自食其力,但事到如今她才意識到了,自己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因為她不夠自立、不夠堅強。

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到底能不能夠接受並習慣這種沒有錢的窮日子。

錢和地位是掛鉤的,沒有錢就沒有地位,任誰都能在她的頭上踩一腳。

她很害怕自己會輸得一敗塗地,丟盔棄甲,又灰溜溜地跑回家求父母的原諒……

直至頭頂的日頭開始偏西,她才從長椅上站了起來,去了一趟超市,買了最廉價的內衣和內褲,茫然又低落地回了家。

再次踏進那個小賣鋪時,那對老夫妻並沒有繼續刁難她,但那雙老臉上掛著的神色卻清清楚楚地彰顯著對她的羞辱和鄙視。

到家之後,她再度抱著膝蓋坐在了床上,心裡麵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一般沉重淤滯。

床尾的那扇窗戶很大,采光出乎預料的好,隻要外麵的天不暗,房間內就不需要開燈。

七點半左右,天色由亮轉灰,林嘉年回了家。

一對上他的視線她的眼眶就紅了,壓製著委屈的那塊石頭在頃刻間被搬開了,強烈的委屈感就如同泛濫的水一般從心底往外冒。

林嘉年瞬間慌了神,急切又驚慌地詢問她怎麼了?

她一邊留著眼淚一邊嗚嗚咽咽著把自己今天的悲慘遭遇給他講述了一遍——其實現在的許知南已經忘了當初的自己到底有沒有添油加醋了,反正在當時,她確實是越講,哭得越慘,到後來都哭得說不出來話了,整個人一抽一抽的,哭得直咳嗽。

林嘉年的麵色也越發鐵青,尤其是在聽到她委委屈屈學嘴的那一句“一副狐狸精的騷樣兒,一看不是什麼好東西”之後。

他一言不發地出了門,留她一個人在家裡哭。

起初她還挺受傷,因為他甚至都沒有安慰她一句,但是哭著哭著,她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高中時代的某節晚自習課:他幾乎將那個把灌了水的避孕套砸到她腦袋上的男生打了個半死。

這時她才驚慌地意識到,要出大事兒了,於是連滾帶爬地下了床,連鞋都沒有穿就跑出了屋子。

她才剛剛踩上下樓的台階,林嘉年就從連接兩節樓梯之間的緩台上轉了上來。

她慌裡慌張地衝到了他麵前,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臂,滿目驚恐地盯著他,顫聲質問:“你沒動手吧?”

那對老夫婦雖然真的欠打,但打人犯法,更何況他們倆的那副老骨頭也經不起拳頭,搞不好會出人命的。

好在,林嘉年搖了搖頭,回了句:“沒有。”

她的心頭一寬,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他看出了她的害怕和擔憂,又寬慰了她一句:“我隻是去把錢要回來了。”

他把錢交給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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