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覺到自己的肌膚上好像冒出了雞皮疙瘩。
他很笨拙又很急切地親吻著她,高挺的鼻梁不斷刮蹭著她的臉頰,唇齒間門流露著壓抑許久的渴望,但是她卻有些抵觸,因為她不愛他,她還沒有徹底從上一段感情中走出來。
她主動勾起了他的欲望,卻又無法徹底接受她。
她覺得自己真是一個糟糕透頂的女人。
趁著喘息的間門隙,她彆開了自己的臉,眼眶有些發緊,可能還有點泛紅,顫抖的聲音中帶著畏懼和疏離:“彆親我。”
林嘉年的身體一僵,黑亮的眼眸凝滯住了。
她內疚地垂下了眼眸,過了一會兒,又對他說了句:“你的枕頭底下、有那個、你戴上。”
林嘉年掀開了自己的枕頭,終於發現了她早就準備好的避孕套。
她吸了一口氣,平躺回了床上,有點兒任由處置的意味,可也有些自己最後的底線:“我不想要孩子,不想當媽媽,這輩子都不想。”
那個時候的她是真的不想要孩子,更彆說是和一個自己絲毫不愛的男人生孩子了。
她更不想當媽媽,因為她害怕自己也會變成和自己母親一樣的冷酷又崩潰的母親。
林嘉年坐在她的身邊,垂眸看著她,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著,漆黑深邃的眼眸中儘顯無奈,像是在看一個長不大的叛逆的孩子:“知南,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麼?”
他的嗓音沉沉的,認真又嚴肅地詢問她。
她想了想,點頭:“知道。”她是真的知道。
林嘉年卻不置可否,直接下了床。
她毫無防備,慌忙起身,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腕,問他去做什麼?
林嘉年歎了口氣,低聲道:“去朋友家住一晚。”
她愣住了,腦海中的第一反應:我又把事情搞砸了,連林嘉年都開始討厭我了。
緊接著,她的眼眶一酸,不爭氣的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
她哭的不是林嘉年對她的拋棄和無動於衷,她哭的是自己。
她覺得自己活得特彆糟糕,低能到了極點。她主宰不了自己的生活,處理不好自己的感情,做事莽撞又衝動,社交能力低下,和父母決裂,甚至在這個世界上找不到一個可以理解自己的人。
她真的是一朵活在溫室裡的花朵,走出溫室就活不下去。
她連一個真正的、可以交心的朋友都沒有。
她以為自己和林嘉年結婚之後就能有一個家人了,以為她可以和他一直背靠背的互相依靠著,但她卻和林嘉年都相處不好。
齊路揚說的是對的,她真是又懦弱又愚昧,幼稚的可笑。
或許,她的父母真的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才決定將她嫁給那個智商隻有七歲的男人,因為她隻配得上這種人。
明天她就回家。
她放棄了,不想再胡亂折騰了。
回家之後,跟爸媽道個歉,就可以繼續當一朵溫室裡的花朵了。
被控製也沒什麼不好的,最起碼再也不用戰戰兢兢地為自己做決定了,也不用再擔心柴米油鹽醬醋茶,更不用擔心社交與朋友。
反正隻要有了錢之後,全世界都是朋友,再也不會遇到樓下那對老夫妻一般的刁鑽小市民了。
而且,林嘉年是一個有朋友的人,她就算是回家了對他來說也沒什麼。
他也從來沒把她當成家人,他隻覺得她是來找他避難的。
做出決定後,她鬆開了林嘉年,重新躺回了床上,麵朝牆壁,背對著林嘉年,壓抑著哭聲,很認真地對他說了聲:“謝謝你。”
她是真的在感謝他。
謝謝他兩個月以來的照顧。
隨後,她就用被子蒙住了腦袋,把自己蜷成了一團,哭的渾身都在發顫,腦子裡麵想的全是:我明天就回家了,我還是要回家了。
她孤注一擲地從父母為她規劃好的那條人生道路上跳了出來,現在卻又要灰溜溜地跳回去了。
兜兜轉轉繞了一圈,隻有她自己一個人在忙忙碌碌地瞎折騰,像是個跳梁小醜,還連累弟弟挨了頓毒打。
她甚至都已經想好了,回家後的第一件事兒就是帶著弟弟去商店,給他買最新版的奧特曼卡片,感謝他對她的支持。
反正,縱觀她瞎折騰的這兩個月以來,對她宣誓獨立的決心報以最大支持的人隻有弟弟,連和她領了證的丈夫都沒有那麼支持她,還覺得她是在衝動的胡鬨。
給弟弟買完卡片,她就要重新聽任父母的安排了,可能繼續安排她嫁人,可能會繼續送她出國讀研,具體怎麼安排,要看那對富商夫婦還想不想讓她繼續當兒媳婦兒了,不過她要先去民政局和林嘉年離個婚……她的被子突然被掀開了。
林嘉年從背後抱住了她,開始撫摸她。
她愣住了,暫停了哭泣,身體卻還是在顫抖,緊繃著顫抖。
他的動作很溫柔,卻安撫不了她。
她嗚咽著問他:“你不是要去朋友家麼?”
“不去了。”他的她的耳後說,“不能留我老婆自己在家。”
她的心跳一頓,整片胸腔都是酸澀的,哭的更慘了:“你還知道我是你老婆?”
“知道。”他忽然抱緊了她,向來低沉的嗓音也在發緊,“在你跟我說‘謝謝你’的時候知道的。”
她明白了,在那一刻,他立即意識到了,她會離開他,會回家,所以他改變了主意,留了下來。
他手下的動作雖然生疏又笨拙,但卻一直很溫柔,也很有耐心,她的情緒逐漸被安撫了下來,緊繃又蜷曲著的身體也逐漸鬆弛下來,如同一片樹葉一樣,緩緩展開。
他也真的沒有再繼續親吻她,小心翼翼地躲避著她的唇。
在他覺得時機成熟之後,他從枕頭下拿出了那盒避孕套。
在他跪在床上戴的時候,她的眼睛不好意思朝下看,隻好直勾勾地盯著他的臉。
她看到他的腦袋微微朝後揚了過去,修長的濃眉皺起,凸起的喉結在仰長的脖子上滑動了一番。
當時她滿心都是疑惑:隻是戴個東西而已,至於這麼銷魂麼?
後來許知南才知道,林嘉年那不是銷魂,是她沒經驗把型號買小了,卡的他難受。
他戴好了之後,她就把眼睛閉上了,因為她有點緊張,畢竟是第一次。
他應該知道她是第一次吧?不用特意告知他輕一點吧?
校園內的風言風語鋪天蓋地,把她塑造成了一個經常出入酒店和男人開房的女人,還言之鑿鑿信誓旦旦的,連她自己都差點兒信了。
但是她覺得林嘉年肯定不會相信那些謠言,而且他剛才真的很溫柔。
那一瞬間門,她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緊張又不安地抓緊了身下的床單。起初,疼痛感是緩頓的,她還能承受得了,但是在突然之間門,巨痛襲來。
他不再溫柔了。
她感覺自己像是被撕裂了,痛苦地弓起了後背,眼淚在瞬間門湧出了眼眶,尖叫著哭喊:“出去林嘉年!出去!”
“我、我……”他也開始變得手足無措,好像頭腦和身體分家了,慌亂了好長時間門才離開了她。
她再度蜷起了身體,麵朝牆壁蒙住了腦袋,嗚咽著哭了起來,無論林嘉年怎麼跟她道歉,她都置之不理。
她真的很委屈,不隻是因為身體上的疼痛,更因為林嘉年對待她的態度。
他也以為她是那種放-蕩的女人,以為她不是第一次,所以才會那麼肆無忌憚地對待她。
我不該和他結婚——許知南清楚地記得這是自己第一次冒出後悔的念頭,因為她覺得自己終於認清了林嘉年這個人,他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好,他也聽信了那些謠言。
那天晚上,她是哭著睡著的,哭到了筋疲力儘,才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
第二天是周六,林嘉年不用上班也不用加班,她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了手足無措站在床邊的他。
她覺得自己眼睛應該是已經哭腫了,因為兩隻眼眶特彆酸疼,還在發脹。
他依舊穿著那件深灰色的短袖和灰色運動褲,雙手局促地垂在身體兩側,茫然地攥成拳頭,又鬆開,看向她的眼神中帶著強烈的焦急與愧疚:“知南,對不起……”
她垂下眼眸不在看他,從床上坐了起來,默默無聲地穿上了睡衣。
掀開被子下床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昨晚流血了。
那麼疼,不流血才怪。
她的鼻子又是一酸,穿上拖鞋從床邊站起來的時候,濕著眼眶,滿含譏誚地看了他一眼。
林嘉年怔了一下,神色中帶著些茫然,但很快他就意識到了什麼,立即抓住了她的手腕,驚慌又急切地說:“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沒忍住!”
她根本不相信他的話,用力地掙開了他的手,快步走進了衛生間門,反鎖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