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議的,是許靖的問題。
許靖大浪掀不起來,但給衛桓下絆子就一直沒停過,前幾日睃使部下和衛桓這邊在交接戍防時挑釁,最後演變成兩營械鬥。
雖衛桓雷厲風行,正好趁機調整了戍防製度,但這麼一直下去太被動了。
轉到前頭,衛桓薑萱神色便一正,二人入了議事廳,見禮叫起後重新坐下,衛桓問:“許靖一事,諸位有何見解?”
神色冷峻,聲音沉穩,衛桓本身就是統兵大將,再經薑萱稍稍教導提點,一郡之主之勢漸蓄漸足,如今已是含而不露,威儀自現。
不管私下相處怎麼不自在,此刻薑萱心裡卻是滿滿欣然和驕傲的。
微微笑看了衛桓一眼,趕在他回望過來前,她趕緊側頭,專心聽徐乾說話。
“許靖為將多年,手底下還攏了不少丁洪的親信,很有些棘手啊。”
徐乾這話一出,大家都讚同,丁洪為郡守雖偏頗剛愎,但這多年下來,親信必然不少的,許靖同理。
這些人或許未必就不想抽身,可是多年利益下來糾葛下來,這船也已經下不來了,隻能一條道走到黑。
徐笙說:“若太平時在營裡,倒無妨的,最多不過就如前幾日那般罷了。”
怕就怕,萬一出征許靖給拖後腿。
許靖麾下三萬兵馬,萬一發生戰事,留他在定陽肯定不放心,帶著出征的話,又很危險。
總是一個大隱患。
陸延補充:“許靖麾下這三萬將士,領了已有多年了。”
從上到下的將領軍官,都跟了他多年且不少還是他親自提拔上來的,忠誠度比較高,就算想采用離間分化的計策也不容易。
再者,許靖必然嚴防死守的。
“若有個幾年功夫,倒必能慢慢瓦解。”
可是這等時勢,基本是不可能有的。
另外還有訊報,許靖一直與晉陽聯係頻頻,這是為防衛桓找個借口先斬後奏,而後隨意給他安罪名。
這人比丁洪謹慎。
很棘手。
議事廳內一陣沉默,之後眾人嘗試著討論應對之策,可惜並沒什麼進展。
不但棘手,還很難下手。
“要不,我們能不能這樣?”
薑萱心裡有些想法的,見此也不猶豫,翻開早準備好的幾份文冊,先遞一份給上首衛桓,而後將其餘幾分交予眾人傳閱。
這是一份抄錄過來的陣亡傷殘軍士統計,還有遺孀家人生活調查。
統計的主要是前兩次大戰,一次是大敗西羌先零部的,另一次是奉命赴肅城大戰三胡的。
這兩次雖大勝,但傷亡都非常慘重,陣亡傷殘軍士合共高達六七萬之多。
“二娘,這……”
眾人有些不解,這也是個問題,但和許靖不相乾啊。
薑萱笑笑:“諸位且聽。”
“諸位都知,尋常兵卒陣亡,撫恤不過三千四百錢。”
這數額,放在天下諸侯軍中,算中上水平的。但實話說,它還是非常少。
老父老母,遺孀子女,四五人的話,最多也就兩年生活,很節儉了。
調查結果也明明白白,確實如此。
貧民家中往往這是頂梁柱,一垮一家子淒涼,如今壯勞力都不值錢,更何況老弱幼小?多是貧苦困頓,夏無果腹之食,冬無禦寒衣炭。
這問題薑萱和符石等人商議過的,有人提議增加撫恤金,但被否了。
不提郡守府財政是否能長久支持,單單論這個增,哪怕翻一倍,也是治標不治本。
薑萱後來琢磨了一下,她有些想法。
“前些時日,郡守府添了許多田莊土地,我昨日大致算了算,有七八百傾之多。”
這些都是之前清洗軍政兩邊得的,丁洪不少心腹都是碩鼠。
“反正耕種田地也要人手,我們不妨將這批地劃出來,作為軍田。”
“軍田?”
“沒錯。”
薑萱點頭,“作為安置陣亡將士遺眷之用。”
“老弱婦孺力有不逮,每逢農忙,可輪流安排軍士去幫忙墾收。”
她笑笑:“人也不用多,萬數軍士忙個十天八日就夠了,輪流來,想必他們是很願意。”
是啊,肯定很願意,誰敢說自己每次出征都能活著回來?定陽軍大多都是有家眷的,這麼一來,去了後顧之憂,誰不樂意?
必定感恩戴德,軍心大大凝聚。
“好!”
陸延一擊案,霍地站起:“此策乃仁政,極好!極好!”
都不是枉顧兵士的將領,他激動,徐笙劉振等將也激動,眾人連聲叫好。
衛桓已聽明白薑萱的意思:“不戰屈人之兵?”
他看向薑萱,薑萱微笑:“正是。”
呂遜略略思索,也明白過來了,“確實,二娘好計策,一石二鳥!”
兩件事是可以聯係在一起的,衛桓此政一出,感激歸心的僅他麾下親信部屬嗎?
不!
裡頭還包括許靖麾下的普通兵卒。
普通兵卒並不管上位者的奪權爭鬥,甚至他們可能還很厭惡,府君讓他們後顧無憂,他們就感激府君。
上有衛桓軍令,下有底層兵卒歸心,隻要稍稍注意些,哪怕出征在外,許靖也翻不出浪花來。
這是陽謀。
光明磊落,無懈可擊。
薑萱微笑:“有了軍田,再加一個育幼堂,此事便周全了。”
收容孩童的善堂也很必須,世風開放,婦人改嫁尋常,陣亡消息一傳回,不管主動被動,都會掀起一輪改嫁風潮。差的直接卷了錢財扔下孩子走了,沒辦法,這年頭,帶著幾張嗷嗷待哺的嘴基本難嫁得好。
好一點的扔給夫家,但這樣的,孩子也泰半過得不好的。
徐乾擊掌:“好!此策確實好!二娘巾幗不讓須眉啊!”
眾人大讚一番,衛桓遂定下按此策行事,接著他就安排眾人任務去了。
二次大戰的撫恤金已發下去,遺孀家人情況還得探訪統計,再有就是量度土地以規劃安排,事情非常多且繁瑣,眾人領了任務紛紛告退,議事廳很快就空下來。
就剩衛桓和薑萱兩人。
衛桓直接起身,從上首下來坐到薑萱身側。
“阿尋此策極妙。”
人後,褪去清冷,他說話時目露驕色,一如薑萱先前看他端坐上首氣勢顯露時。
薑萱抿唇一笑,睨了他一眼,笑著說:“如此,咱們的屯田之策也順利開頭了。”
屯田之策,乃她上輩子一個如雷貫耳的人物發揚光大的,曹操。
打仗損耗的國力,這點人所共知,三國也是亂世,可對比起吳蜀,曹操可是越打實力越強。
為什麼呢?這很大程度得益於他的屯田令。
曹丞相政務也是一把好手,軍屯、民屯、商屯,擴大稅基,減低稅賦,長久下來百姓歸心,軍糧不絕,這就是曹魏的底氣。
薑萱打算從軍屯開始,既不徒耗太平時的軍力,還能讓軍隊自給自足。
不過眼下這並不能輕舉妄動,因為上郡,表麵還是通侯屬地,大改革和大肆聚攏民心都不能做。
好在薑萱也沒打算一步到位,潛移默化,不知不覺打好底子才是上策。
現在這個軍田和育幼堂就很好,兩戰傷亡大通侯也很清楚,奏報遞上去,他也必認為是衛桓新官上任三把火罷了。
“況且我們又多了一個軍糧渠道,日後更不需受晉陽鉗製。”
意外碰上裴文舒,很是給了二人一種壓迫感,他們目前要做的,是儘快悄然無息讓上郡具備完全獨立的能力。
認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認真工作的女人同樣是,薑萱說話是,眉目飛揚,一雙清亮明眸熠熠生輝。
衛桓有些移不開眼睛。
“阿尋。”
喃喃喚了一聲,不知不覺他傾身過去,一手搭在她坐的圈椅背上,另一手越過公文,握住她的手。
“阿,阿桓。”
薑萱驟一側頭,他近在咫尺,她嚇了一跳,反射性往後一退。
卻撞在他的手臂上。
衛桓這個姿勢,差不多將薑萱半圈在懷裡。
不動還好,她一動,他禁不住心中一熱。
“阿尋。”
他低低喚了她一聲,二人距離太近,他的鼻息噴在她的臉頰上,灼熱一片。
薑萱心有些慌,臉頰被他呼吸噴觸的位置隱隱燒了起來,她難得結巴了。
“你,你乾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桓崽你想乾什麼?!!!
哈哈哈哈哈哈,今天又是肥肥的一章,明天見啦寶寶們!(づ ̄3 ̄)づ
還要感謝下麵給文文投雷的寶寶呢,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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