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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覓枝攜女婢穿過廊廡,還沒走近書房,她回頭接來女婢手中的熱羹,上前幾步停在門前。
“咱們大齊律法都準許女子改嫁,偏她岑子淑貪慕我倪家的家業,不惜為此做了多年的節婦,連縣太爺都嘉獎她,還給她弄了一個貞節牌坊!她住的那可是咱倪家的祖宅,可我如今想踏進那門檻都難!”
房內又是摔盞又是怒吼,倪覓枝雙肩一顫,抿起唇,有些不敢敲門。
“老爺何必動怒,這幾日小的看醫館裡的坐堂大夫去她那兒去得很勤,她以往就是再不待見您,也是會請您進門用茶的,如今幾次三番閉門不見,隻怕是病得起不來了,”管家一麵躬身拾掇碎瓷片,一麵抬起頭諂媚道,“她病得起不來,那青嵐郎君又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不正是您光明正大收回自家家業的機會麼?”
倪家的家業原也豐厚,當年在澤州也算風光一時,隻是在倪準,倪宗這對兄弟十幾歲時,他們的父親倪治光經營不慎,加之北邊打仗,將家底賠了大半。
醫館是倪家祖上的立身之本,若非倪治光貪心插手旁的生意,他也不可能會賠得太狠,倪治光痛定思痛,帶著一家子人從澤州回到雀縣老宅,用僅剩的家財重開幾間醫館,又添置了布莊生意。
倪宗雖是庶子,但倪治光也準許他與倪準一起學醫,隻是倪宗學得不好,常有錯處,倪治光深以為他這條路走不通,故而倪治光去世前,讓他們兄弟二人分了家,倪家的祖宅與醫館都歸嫡子倪準,而布莊生意則歸倪宗。
可布莊生意哪裡比得上老字號的倪家醫館?
這些年來,倪宗一直對此心存不滿。
尤其倪準死後,倪家的醫館生意握在一個寡婦手裡,每回他上門,他那孀居的嫂嫂,還總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他心中大為窩火。
“倪素那個油鹽不進的小庶女,也是個棘手的禍患,”倪宗坐回折背樣椅上,撇過臉迎向案上那一盞燈燭暗光,“她岑子淑難道真敢將咱們倪家的醫館交到那樣一個女兒家手上……”
“老爺,哪能呢,就沒這樣的理兒,再者說,”管家殷勤地奉上一盞茶,“女子終歸都是要嫁人的,那嫁了人,可就算是外人了。”
倪宗接來茶碗,熱霧熏染他臉上的皺痕,他一頓,抬起頭來,微眯眼睛,“這倒是了,叫她倪素平日裡學她母親那清高的做派,不早早地挑個郎婿。”
他驀地冷笑一聲:“如今,她是想挑也挑不成了。”
夏夜的雨並不冷,但倪覓枝隔著單薄的門窗,卻從父親隱約的話聲中感受到一股令人心驚的寒意,她險些捧不穩瓷碗,回過神才發覺碗壁已經沒那麼熱了,她拉住女婢的一隻手,一股腦地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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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覓枝回房的路上想了又想,她驀地停步,跟在後頭的女婢險些撞上她的後背,懵懂地喚她,“姑娘?”
閃電的冷光閃爍入廊,雨霧交織,倪覓枝掙紮了一會兒,還是回轉過身,對她道:“你悄悄去大伯母家找倪素,就說,就說……”
她抿了一下唇,“讓她近日不要出門,恐有強人汙她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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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婢揖禮,找來一柄紙傘,匆匆奔入雨幕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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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媽媽早張羅著讓人將行裝收拾到馬車上,如今正下著雨,又是夜裡,倪宗遣來盯梢的家仆都在食攤的油布棚底下躲雨去了,沒人注意倪家祖宅後門的巷子,正是倪素離開的好時候。
“您彆看那姓張的馬夫老了,他年輕時也是走過鏢,學過拳腳功夫的,所以夫人才放心讓他送您上京去。”
錢媽媽給麵前的少女撐著傘,替她拂去披風上沾染的水珠,眼有些酸,“姑娘,一個人上京,要好好的,啊。”
倪素兒時,多是錢媽媽在照看,她握住錢媽媽的手,“我哪裡是一個人,張伯與星珠都陪著我,錢媽媽您放心,請您……”
倪素忍著酸楚,喉嚨更乾澀,“請您照顧好我母親,也照顧好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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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媽媽拍了拍她的手背,隨即扶著她要往車上去,但倪素踩上馬凳,回頭望向半開的門內,一庭煙雨,燈影茸茸。
她忽然鬆開錢媽媽的手,從傘下走出,上前幾步跪在階下。
裙袂濕透,雨珠劈啪打在倪素的眼睫,她俯身,重重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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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星珠,怎麼還不回來?”老馬夫將馬車套好,往巷子口張望了一番。
倪素被錢媽媽扶上馬車,星珠遲遲不歸,她心裡也頗不安寧,便對馬夫道:“我們去書齋找她。”
以往倪青嵐在家中教倪素學醫多有不便,便用攢下的銀子在城東買了一間極小的院子做書齋用。
天才暗了些,岑氏見了雨便臨時起意,讓倪素趁夜便走,匆忙之下,倪素放在書齋的一副金針,還有幾本醫術也沒來得及去取,家裡的行裝也要收拾,星珠便自告奮勇,去書齋幫她取來。
星珠自小跟著倪素,也知道她將東西收在何處,倪素便叫上一兩個小廝,陪著她一塊兒去了。
夜雨漸濃,滴答打在車蓋,老馬夫駕車,軲轆匆匆碾過泥水,朝城東方向去。
雨熄了不少燈籠,街上昏暗,進了巷子就更暗,老馬夫憑著車蓋底下搖晃的燈籠,看見書齋的院門外,有幾個披著蓑衣的小廝擠在牆根底下笑,見著有馬車駛來,他們立即收斂了笑,臉色變得緊繃起來,推搡著身邊人。
“哎呀,那是不是大房的馬車……”
有人虛起眼睛看馬車上帶“倪”字的燈籠。
暗處裡被捆成粽子的兩個小廝聽見這聲,立即掙紮著滾到了燈影底下,被塞了麻布的嘴不斷發出“嗚嗚”的聲音。
他在枝葉縫隙間,靜默地望向那道門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