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動手(1 / 2)

大概是心裡有了些見不得人的想法,宋臨安回家後神思不屬的,幾乎沒敢直視盧安娜的眼睛,夜裡兩人睡下之後,他打開床頭的夜燈打量著躺在他身邊打呼的女人,心想自己真的能忍這個女人一輩子嗎?

耳畔似乎又響起那個古玩店男人的聲音:能忍一輩子的是王八,不是人!

何況現在不隻是忍不忍的問題了,現在晚晚已經懷了他的骨肉,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這消息早晚會泄露出去的,到時候,盧安娜一個幫派大小姐,想整治一個女人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嗎?

就像楚興幫的鬱夫人,之前在宋家做幫傭的時候不就遭了盧安娜的報複嗎?當時是他自己起了色心,人家可什麼都沒做呢,盧安娜就已經下了狠手。

雖然人家因禍得福跟了鬱自安,可當時一個女孩子遭遇那種事情簡直是沒了活路,真的,尋常想不開的人可能就上吊了,人家能活著,現在還活得好好的,那真是很不容易了。

可晚晚不一樣啊,她是真真切切跟了他的,還懷了身子,這要是一被發現,一屍兩命都算是好的,盧安娜整治人的惡毒法子多著呢。

外麵夜色沉沉鬱鬱的,屋裡宋臨安想了很多很多,翻來覆去直到天色將明才疲倦睡去。

可睡了沒一會兒,盧安娜就把他推醒了,語氣頤指氣使的,“大清早怎麼睡得跟死豬一樣呢,快,幫我看看,這身衣服怎麼樣?”

宋臨安臉色陰惻惻的,他看著鏡子邊拿著衣服來回比劃的肥碩女人,心裡眼裡滿滿的都是不耐煩和厭惡,原本糾結猶豫的心思似乎一瞬間變得堅定起來。

這樣的日子他媽的愛誰過誰過,反正他是不想過了,根本沒個盼頭。

其實說起來盧安娜這個女人性子確實不好,暴躁易怒,狠辣惡毒,這些都是有的,可她對宋臨安著實算不錯了,宋家娶了她之後,公公宋義強浙商協會會長的位子坐得更穩了,宋家生意上擺不平的都由盧家幫著出手。

盧安娜嘴上對宋臨安喊打喊殺的,其實對他的感情很深,要不然也不會在第一個孩子難產的情況下,沒過幾年又給他生下一個孩子,宋臨安現在嫌棄人家肥碩臃腫,可她也是生完兩個孩子之後身材才變形的。

所以男人啊,但凡看你不順眼了,那真是一點恩都不記,看著你處處都覺得難以忍受,原本好的也變成了壞的,就算你什麼缺點都沒有,也愣是能吹毛求疵找出不少毛病。

盧安娜站在鏡子前心裡正美呢,她覺得自己最近好像是瘦了點,所以才想著叫醒宋臨安幫她選選衣服,完全想不到同床共枕的丈夫心裡正尋摸著對她娘家下手。

宋臨安被吵醒後索性也不睡了,他隨口應付盧安娜幾句便找理由出門了,先是去浙商協會辦公室待了一會兒,沒過多久覺得心情煩悶又出來在大街上閒逛。

這人其實沒什麼能力,即便心裡有了壞主意一時也不知道如何實施,所以心裡煩著呢。

就在這時,旁邊路過一個穿著布衫的男人,宋臨安本沒注意到對方,不料男人走過的時候塞給宋臨安一張字條。

他先是一愣,隨後轉身想叫住男人,結果男人步伐匆匆地走入人群,很快便消失不見。

宋臨安一頭霧水地打開字條,上麵寫著“正午十時,約宋先生於□□杏花間一聚,解您近來煩憂之事。”

□□是上海有名的粵菜館,約他在那裡見麵,還說要解他煩憂,這可真是件稀奇事,宋臨安尋思著左右無事,不妨過去看看,嗬,他心裡的煩惱那是能對外人道的嗎?

這會兒正是午飯時分,吃飯的人特彆多,□□跑堂的夥計來回穿梭在大堂的桌椅之間,宋臨安進店後直接上了樓包間,這裡他和朋友以前來過不少回,所以算是熟門熟路。

推開杏花間的包廂,裡麵一個眼生的男人正在泡茶,見宋臨安進來頭也沒抬,隻說了聲“坐”。

宋臨安走過去徑直在男人對麵坐下,細細打量了一番他的麵容,隨後開口問道:“兄台神神秘秘約我來□□,不知有什麼要緊事要說?”

男人不急不緩的,為宋臨安倒了杯熱茶放在他麵前,“宋先生最近的心病難道不是您的泰山大人嗎?”

宋臨安心裡一驚,隨即嗤笑:“那您說的倒沒錯,我是在為嶽父大人的生辰禮發愁,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男人似笑非笑看他一眼:“宋先生說笑了,我對您送什麼生辰禮可不感興趣,不如我們來聊聊那位懷孕的晚晚小姐。”

宋臨安猛地起身瞪視對方,“你怎麼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宋先生應該知道,這世上哪有什麼不透風的牆,不僅如此,這事我既然已經得到了消息,想來您家夫人那裡很快就瞞不住了,還有您家嶽父大人,您這可真是送了他老人家一份大禮,一個私生子外孫,還是在他的壽宴之際,您說這是不是大禮呢?”

宋臨安聞言渾身發軟,他怔怔地看著男人:“你究竟想乾什麼?你到底是誰?”

男人笑了笑,看著很和善的樣子,“宋先生不必擔心,我是來幫您的,要不然也不會提前約您在這裡見麵,盧家叱吒上海灘這麼多年,難道還沒一兩個仇家嗎?”

宋臨安被男人勸著又緩緩坐下,兩人在包間裡一直待了一個多小時,男人率先離開,宋臨安拿著桌上的茶杯狠灌了幾杯已經放涼的茶水,他的手微微有些顫栗,心裡起伏不定,這一出手,之後就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而剛才跟他談話的男人從酒樓出來後繞了幾道彎,換了身衣服徑直走進古玩交易市場。

李石群正在店裡焦急地等著消息,看見男人進來,他連忙迎上去,問道:“怎麼樣?事情順利嗎?宋臨安那裡怎麼說?”

男人回道:“放心吧,一切順利,宋臨安本就起了心思,我稍作挑撥威脅他就答應了下來,但僅靠他還不夠,我們得再做些打算,萬一中間出了差池也好防備挽救。”

李石群道:“那是自然。”

不過如果壽宴當日宋臨安那裡進展順利的話,後麵的事情就很好應對了。

法租界盧家,因為要舉辦盧大虎的壽宴,盧家主樓的客廳已經被布置了起來,裡麵張燈結彩喜氣洋洋的。

劉四這幾天每日都要過來跟盧大虎報告壽宴當天的安排,並把其他幫派老大商量的意見彙總給他。

這不今天一早,劉四又匆匆趕到盧家,偌大的盧家如今隻有一個主人,盧大虎前些天借著去鄉下避暑的名義送走了夫人和小孫子。

雖然他決意對楚興幫出手,可心裡不是沒有忐忑的,不然不會提前送走家人。

“虎爺,跟其他幫派那邊商量好了,他們答應在壽宴當天入夜後聯合圍攻楚興幫的堂口,楚興幫最近好些人手都在城外北郊,這事成功的把握是極大的。”

盧大虎問他:“鬱自安那邊請帖送過去了?”

劉四答道:“送過去了,楚興幫那邊說是會按時到的。”

“鬱自安家裡呢,能插得進手嗎?”

“怕是不能,鬱家是常平一手管理的,上上下下所有人的來曆都很清楚,就連司機也是從幫裡找的人,等閒外人根本插不進去。”

“他的車子能動手腳嗎?”盧大虎又問。

“沒機會,那司機警惕性很高,每天出門前都有人把車子上下裡外統統檢查一遍,很難找機會下手。”

盧大虎嗬笑一聲:“意料之中,那就等壽宴那天晚上再動手吧,等他們的車子開進來,趁著夜色把東西放上去就好,沿途他回家的路上再布置些人手,如果當天出了變故,就在路上圍殺他。”

劉四應聲,猶豫一番又問道:“虎爺,大小姐那裡要不要……”

“不用”,他話還沒說完,就被盧大虎打斷。

“安娜已經是宋家的人了,若是把她也送到城外難免惹人注意,就連夫人出城我對外也說的是她會在我壽宴當天趕回來,安娜那裡就不要多此一舉了,真有什麼事,應該也牽扯不到她身上,何況她是宋家的兒媳婦,宋義強護得住她。”

劉四見狀便不再多言。

沐顏那邊鬱自安同樣防著萬一要把她和嘟嘟送到城外,若是盧大虎當真喪心病狂對著家眷出手,那他必須提前做好防備。

沐顏不是很想走,她主要是擔心鬱自安,“局勢這麼危險啊?你說盧家真的準備在壽宴上對你動手?”

鬱自安戳戳她的臉,笑著安撫她道:“沒你想的那麼危險,盧大虎大概是不想再忍著我了,再忍下去,他的巨龍幫就要沒了,不過我已經提前做了準備,他那裡的動靜我全都一清楚,這次不過是等著衝突爆發把事情徹底解決而已。”

“那你小心點兒,千萬彆大意了,人家畢竟六十來歲的人了,混過的江湖結識的人脈都不能小看的,我和嘟嘟等著你平安無事過來接我們,要是你讓自己受傷了,彆怪我跟你翻臉啊,你渾身上下每寸皮肉都打著我的標簽呢。”

臨走前沐顏還惡狠狠地叮囑鬱自安一番,嘟嘟站在旁邊不明所以的,覺得不就是出城玩兩天嗎?怎麼說話讓人聽不懂呢。

不過雖然沒聽懂爸媽在說什麼,不過他模仿能力挺強的,走前雙手叉腰,胖腿胖腳一跺,語氣傲嬌地對鬱自安道:“爸爸,你要是讓自己受傷了,我也要跟你翻臉的,所以你要小心點啊。”

說完蹬蹬蹬頭也沒回就跑出去一口氣打開車門上了車,還連聲催促著司機快走。

鬱自安踢出的腳落了空,眼看著那靈活的胖子開門上車一氣嗬成,他在後麵緩緩勾起唇角。

這孩子果然欠收拾了。

很快到了壽宴當天,晚上七點,盧家宅院門口的轎車便紛至遝來,盧大虎是上海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前來祝壽的賓客自然數不勝數,鬱自安來得不早不晚,常平和許安山跟在他身後進入大廳。

今天的壽宴很是氣派,廳堂裡燈火通明,不過有一點卻尤為明顯,那就是在場的幫派人士顯然很多,而且不少人在鬱自安進來的時候就把目光落在他身上,還時不時湊在一起嘀咕幾句。

盧大虎看到鬱自安進來大笑著迎上去,拍拍他的肩膀:“鬱先生今天能來老夫的壽宴那可真是蓬蓽生輝啊,快請,裡麵落座。”然後又往後看了看,說道:“常先生和許先生也來了,歡迎,欸?怎麼不見鬱夫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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