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食堂, 大家無一例外被空氣中彌漫的辣味給嗆到了。
咳嗽聲四起,辣眼睛,有些耐受力低的直接眼淚汪汪。
開了室內空氣淨化也不行,因為鍋裡麵總有源源不斷的味道出來。
沒有人拔腿離開, 進來的人腿上像是長了根牢牢地和食堂融為一體了。有人眯著眼睛仔細聞了聞, 總覺得味道雖然刺激,但讓人欲罷不能,非常想要知道食物的味道會是如何。
抱怨的聲音不是沒有,容奕笑著解釋了兩句, “我關了火味道就會淡了,大家稍微等等。”
“不是說可以吃飯了嗎?”有人不解, 他們可都是被李二出喊進來的。
容奕:“是可以吃了,兔肉丁我炒好了,現在爐子裡麵烤著全兔,味道就是烤箱裡出來的。”
“真是的, 味道這麼刺激, 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容奕, “受不了的,可以到外麵等等。”
容奕看著好脾氣,任人揉圓搓扁的樣子, 遇到什麼都笑嘻嘻。
有人罵罵咧咧, 蹦出不少臟話, 老食客王恩生準備說兩句, 安撫一下鄰桌人焦躁的脾氣, 那人自己偃旗息鼓了,如同癟掉的氣球頹頹地坐了下來,一米八多、一百六的壯漢如同被人欺負了的小媳婦一樣委委屈屈地垂著頭、佝著背、縮著肩,半個字都不敢多說。
王恩生下意識地朝吧台那兒看過去,看到尤利西斯抱著孩子麵無表情地坐在那兒,他沒來由地打了個寒戰,對啊,有這位在這兒鎮場子,借十個膽子也不敢在食堂放肆啊。
容老板果然不是普通人,來到貝蘭德就找了個超強的靠山,一般人很難在貝蘭德立足的。
王恩生鄰桌,剛才罵罵咧咧的男人被同桌的人推了一下,“有那位在,你也敢撒野啊,也不看看地方。”
“一時昏了頭了。”男人小聲說著。
“你這哪裡是昏了頭,是不要命了。被那位盯著,嘖嘖,有你受的。”
男人激靈靈地打了個哆嗦,他喃喃自語,“不一樣,不一樣……”
“什麼不一樣?”
男人搖搖頭,悶聲不坑,他總不能說剛才他是被笑眯眯的老板給嚇到了,緊接著又看到了那位,雙重打擊下當場腿軟跌坐在椅子上……男人覺得自己一定看錯了,他不死心,偷偷摸摸地抬頭去看老板,老板笑意溫和,看著無害。
一定是他的錯覺。
吧台那兒,容奕混不在意地收回目光,剛才淩厲起來的視線宛若男人的幻覺,沒有任何存在過的痕跡。容奕最討厭彆人罵人帶上家人的……他看了眼被尤利西斯抱著的小麵麵,笑著說:“口罩都比麵麵的臉大。”
室內空氣太刺激了,早在辣椒下鍋前,尤利西斯就給小麵麵戴上了口罩,擋住了麵麵的口鼻。麵麵很顯然不喜歡口罩的束縛,一直用小手扒拉。
“不準動,不然你會難受的。”尤利西斯按住麵麵的小手。
麵麵老大不樂意了,哼哼唧唧地扭來扭去。
尤利西斯,“我抱著麵麵出去好了,他這樣也難受。”
容奕,“行。餓不餓?我給你弄個飯盒?”
被人如此關心,尤利西斯有些不自在地抿抿唇,“不用,我帶著麵麵的奶瓶就好,抱著他走上一圈後回來再吃。”
趁著兩個大人在說話,麵麵得到了自由行動的時間,他用嬌嫩的手指摳著柔軟的布製麵罩,纖細而稚嫩的手指經過不懈努力終於找到了竅門,那就是用力啊。
大力出奇跡!
隻要使勁兒,麵麵知道自己就能夠把麵罩扒拉下來了。
麵麵手指尖摳著麵罩的邊緣,整張臉用力到變形,他用上了吃奶的力氣終於把麵罩從自己臉上扒拉下來了一小半,鼻子終於得到了自由,嘴巴還藏在麵罩的裡頭。鼻子剛得到自由,辛辣的味道就撲麵而來,麵麵,“啊啾啊啾……”
他一連打了個好幾個噴嚏,噴嚏的後坐力太強,麵朝著尤利西斯坐在他腿上的麵麵腦袋向前衝,滴溜溜地滾進尤利西斯的懷裡。
滾到懷裡了,麵麵又打了噴嚏,“啊啾。”
容奕愣了一下,完全沒有想著去抱孩子,而是“哈哈哈”笑了起來,“哈哈,太可愛了。”
尤利西斯不讚同地皺皺眉,抱著孩子的腰讓整個貼在他懷裡的麵麵露出臉來。
麵麵皺起包子臉,“阿嚏。”
又是一個噴嚏,眼睛都紅了。
尤利西斯立刻給麵麵整理了一下麵罩,隨後抱著孩子站了起來。小麵麵再度被限製了鼻子嘴巴的自由,他記吃不記打,全然忘了剛才噴嚏打得多慘,又伸出小手去扒拉麵罩,邊扒拉他邊眼巴巴地盯著爸爸翻動兔肉丁的動作,粉嫩的舌尖不自覺地舔著嘴唇,饞饞的。
高蛋白、低脂肪的兔肉切成了小丁,在熱油熱鍋的作用下質地變得緊實、油亮,肉丁邊緣微焦,整體泛著焦糖色,切成絲的紅綠辣椒是這道菜的靈魂,辛辣中帶著點兒植物特有清甜的味道掩蓋掉了草原野兔的膻味,又給兔肉賦予了新的風采。先不說味道,就是紅綠交織、金黃璀璨的顏色,就足夠的吸引眼球,難怪麵麵饞了。
“啊!”麵麵趴在尤利西斯的臂彎裡,朝著容奕的方向渴望地伸出小手手。
“這個你沒法吃。”尤利西斯抓住麵麵的小手,在手心裡麵捏了捏。
麵麵哼唧了一下,就像是在說寶寶什麼都想吃、什麼都不能吃,乃們大人好壞。
尤利西斯,“走了,小麵麵,我們出去走走。”
麵麵蔫噠噠地把小胖臉靠在尤利西斯的手臂上,“哦。”
既然吃不到,麵麵哼唧一聲生氣地扭過頭去看向前方,好多好多陌生的男男女女迎麵走了過來,他們的表情好奇怪,像是不堪忍受,又像是好奇期待,多種情緒的混雜,就讓他們的臉色不是那麼友好。小孩子對大人的情緒最敏感,麵麵伸出小嫩手扒拉著尤利西斯的手想要用手遮住眼睛,嘿喲嘿喲。
“寶貝,做什麼?”
麵麵仰頭看尤利西斯,露出隻有兩個小牙牙的咧嘴笑容,他不扒拉尤利西斯的手擋住眼睛了,他覺得仰頭看著尤利西斯就好。
尤利西斯抿唇笑了起來,與湧進來的人檫肩而過,走出了食堂。
不斷湧入食堂的人很快就把食堂擠得滿滿當當,每一張桌子都坐滿了,不認識的男男女女戒備而警惕地拚桌。
見尤利西斯抱著麵麵出去,不需要守在吧台邊的容奕轉身進了冷庫拿調料,在他的不懈努力下,辛香料湊了個七七八八,勉強做個鹵味還是可以的,現在有不少兔頭,又找到了久違的辣椒,完全可以讓麻辣兔頭登上味蕾的舞台了。
想到麻辣兔頭的滋味,容奕就精神振奮。
“容哥,容哥。”李二出在冷庫門口咋咋呼呼地大喊。
拿起一把香葉的容奕問,“小二,啥事兒?”
“好多人!”
容奕淡定地說,“知道了。”
食堂來人嘛,很正常的事兒。
李二出的聲音遠了一些,“容哥,坐不下了,沒有位置了,好多人站著,怎麼辦啊?”
容奕:“……”
他茫然了,在心中默默計算食堂一次性的客容量,一共十張方桌,一張坐滿是八個人,加起來就是八十個。
“臥|槽!”容奕反應過來了,坐不下,這是來了一百多號人。
他提著籃子趕忙走了出去,就看到食堂內烏泱泱的人,坐滿了,站多了,還有不少人看裡麵沒位置了,選擇站在門外等著。
容奕出來就看到了二臉懵逼,正準備打菜打飯的黃彥彬下意識地護著鍋裡麵的辣炒兔肉僵硬不動,熱衷於跑來跑去的李二出被擠在了吧台旁邊。容奕一出來,兩個人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齊刷刷看過去。
“我滴個乖乖。”容奕驚訝地摸著腦袋。
來到貝蘭德有段時間了,他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多人從眾。
“老板,什麼味道這麼刺鼻?”
“我是來吃那個啥紅燒肉的,有沒有?”
“老板,我是鈕因斯時報的記者,想問你幾個問……”
記者被推開,肩膀上扛著個三歲小孩子的男人問,“有沒有孩子能吃的,我家小崽子餓。”
虎頭虎腦的小男孩兒抓著他爹頭發囔囔著,“餓了餓了,要吃的。”
容奕的眼睛裡塞滿了人,猶如一張張嗷嗷待哺的嘴,都等著他投喂。
容奕再一次撓頭,不過這次不是驚訝,而是抓瞎。
不過心有成算的他很快就恢複了冷靜,他啟動了個人終端上的的擴音設備喊著,“大家不要著急,今天隻要來到食堂的都可以吃上飯,保證管夠。還請沒有位置的朋友出去等待,外麵會有椅子給大家坐。”
他反複說了幾次,安撫了眾人情緒後,那些沒有位置的人才不甘不願地走了出去。
好容易來到食堂了,沒有人甘心離開,都在外麵等著,給容奕的壓力很大。
被容奕派出去打聽消息的李二出湊了過來,“哥,我打聽好了,他們都是看了公告裡的紅燒肉過來的。”
“這都過去好久了……”紅燒肉早就吃過了,獅子頭都吃兩回了。
李二出說:“有些人離得遠,趕過來不方便啦,還有些人……”
“還有些人要觀望觀望,猶豫猶豫,好好想想。”
“哥,你不是知道嘛。”李二出傻樂,“哥你真厲害,啥都知道。”
容奕上手摸摸李二出的腦袋,這孩子傻樂的樣子好像薩摩耶誒,“人之常情嘛,稍微想想就知道了。”
李二出點頭,“哦哦。”
容奕,“你出去找於大哥幫忙臨時做一些椅子出來,多放點在食堂外麵,讓大家有個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