庵螢最容易被無辜受害的人吸引,她放不下的就是這樣的人。
最好讓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幸福美滿,隻有他一個人慘得叫庵螢無法移開目光,不能走遠一步。
看著看著,甚爾覺得有了一種既視感,好像這些文字牽動了腦海中的某段記憶,讓他感覺似曾相識,“你……你是把咒術界當江湖來看?”
沒錯,這一套做法,和庵螢說的那個武術為基調的世界裡的江湖……
庵螢“啊”了一聲,尾音輕快地上揚,彎起眼睛點了點頭,笑道:“差不多哦,雖然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了,但是咒術界封建得和古代有一拚,那我挑來挑去就覺得我要乾的事基本和一統江湖當上武林盟主,劃定江湖秩序有點像嘛~而且這麼一看還蠻有意思的。”
“你不打算在成功後讓咒術界和普通人的社會接軌嗎?在外麵也用這一套的話不太好當官方吧?”
“就是一個過渡啦,而且我也不是全盤照搬,也有努力因地製宜過的,但是這方麵我一個骨子裡是社會主義接班人的酸腐文人真的不太擅長——呃,不過肯定比咒術界這群連政治課都沒上過的家夥強就是了,總之,到時候就摸著石頭過河唄,雖然我沒想過一輩子都耗在這件事上啦,但我又沒彆的事能乾,那就省著點慢慢來吧。”
“隨便你。”甚爾還是這句話。
又在寢室裡待了會兒,庵螢和甚爾出去逛整個高專踩點為將來的事做準備。甚爾今天特地來主要就是為了這個事兒,還有給庵螢送一隻咒靈,不過那個不方便在高專結界內拿出來,所以直到離開高專,甚爾才拿出藏在肚子裡的空間型咒靈——被庵螢取名為“盲目癡愚之神”(他從來沒喊過)的長條形咒靈,然後又拿出準備送給庵螢的,環狀的空間型咒靈。
這種類型的咒靈太少了,遇上基本要碰運氣,他也是三年前才偶然得到一個,花了些心思定下束縛之後就拿武器庫用,畢竟他不用咒具的話沒辦法對付詛咒。庵螢知道了之後很眼饞,因為她祓除詛咒的時候也用得到樂器,但總不能全都背在身上,導致她平常基本隻能用笛子。
他說先給她用自己再去找一個,她堅持不要,他隻好在外麵到處給她找,連帶著連詛咒的類型和形成的方式等一大堆理論型的知識都學了一大堆,就這也花了三年時間才終於找到一個過得去的。
把收服咒靈的方式大概說了一下後甚爾就準備離開了。
庵螢穿著自己設計的高專校服,是很普通簡單的jk款式,因為以前沒試過所以想穿穿,百褶裙及膝,又細又直的小腿露在外麵,冷的時候穿條襪子就行,出任務的話就換上男版的褲子。像個普通優等生的庵螢站著目送甚爾離開,手上抓著一隻本能開始掙紮的咒靈。
腐爛了的紫黑色,令人聯想起毛姆在《月亮與六便士》中提到的斯特裡克蘭德的畫作:“他畫的是他理想中的境界——儘管他的理想很幼稚、很庸俗,很陳舊,但終究是個理想,這就賦予了他的性格一種迷人的色彩。”「1」
從人的負麵情緒中誕生的詛咒裡不存在美麗。
即使有,那也不過是看的人一廂情願。
“……螢。”走出十多米遠的小野寺甚爾突然停下腳步,回頭。
在黃昏熟橘子一般的糜爛光輝中,庵螢恍惚間覺得那是十年前同樣的一幕跨越到了現在。
“找個時間坦白吧,和你姐姐或者彆人,隨便誰都行,不要隻是我。仔細想想,我可受不了當一輩子的樹洞。”長大了的少年這麼說,背著光,似乎笑了一下,唇角的疤痕變形,卻絲毫不顯扭曲,有一種殘缺的脆弱之美。
甚爾在庵螢麵前的時候,總是遮掩著自己的瘋狂。
瘋子是無法控製自己的。
但說不定瘋過頭了反而能控製了。
說不定瘋過頭了就變成正常人了。
完整的閉環。
甚爾走了。
這句話的意思是,即使庵螢繼續在這裡站下去,甚爾也不會倒退回她的視野中。
庵螢覺得自己應該感到興奮或者快樂,或者驕傲也行,甚爾開始變好了,她當然應該高興,就像每一次她穿越,成功改變原著人物的悲劇命運和悲觀心理後會產生的滿足與得意。
但是她卻反而有點茫然,有點想哭,有點想追上去大聲說她才不要和甚爾以外的人說話。
甚爾主動為她考慮,鼓勵她與他人產生聯係,這是好事,她應該感激並且感動才對。
可是她隻有一種不被抓緊、會被拋開的空虛。
她以前隻是付出而無所求,於是她需要的一切都自然而然地出現在了她麵前。可是這一次她懶了喪了沒勁了,充滿了渴求卻不知道要如何伸出手——不,她分明是知道的,卻不去做——最後什麼都沒得到。
得到的全都不夠,於是全都不算數。
殘陽掙紮著射出最後的光輝濺在這汙濁的世間,令所有殘缺的真相都膨脹起來,或許最後會畸變為看不清楚的虛假,但是這也是真實的虛假,是帶著沈括的浮生的虛假,在萬花筒中折散成誰也認不出的形狀,也不必去認。
而誰都不會承認的事實是,庵螢和甚爾仍然在等待彼此的救贖。
作者有話要說:1、《月亮與六便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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