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錦犯了一個錯誤。
方才所見,隻有二十纖細的背影。他太過相信自己的審美,卻忘記二十是他酒醉之時擒來的。那時情癮至上,顧不上挑選女人的容貌。
十四在這待久了,對於慕錦提出的二人同侍並無異議。而且,她哪裡想到慕錦會嫌棄二十的容貌。
十四殷勤地去拉二十。
二十抱著棉被不肯放。
十四眉毛一掀,火辣的性子驟起,語氣跟著冷厲:“你也不看看我們的處境。二公子的正妻還沒進來,就將兩個院子鬨得烏煙瘴氣。我們不依著他,還能指望誰?”
二十抬眼看十四。
十四腮凝新荔,眉眼透著惱怒。
二十暗歎口氣。今晚運氣衰背,不曉得二公子如何起的興致,居然會招她和十四同去。
“還不快來。”十四搶過棉被,扔到石桌上,“彆讓二公子等久了。”
二十磨蹭不前。
十四扯住了二十的手腕。十四懂些拳腳功夫,力氣尤其大。
無奈之下,二十被拖著跑向十四的房間。
慕錦在裡麵閒閒坐著,品著上等的茶水。見到十四笑意盈然地進來,他跟著笑了下,接著眼睛向後一掃,春意淺去。
十四拉的那個女人,表情隱著不情願。如若是個絕色傾城,哪怕不甘委屈,亦是惹人心憐。但這平庸樣貌,加上木訥的眼神。他懷疑這是府裡的丫鬟。
他的視線往下。
二十的腰間彆著一個牌號——這是他的女人的證明。如此平凡的姿色,是如何進來的,他全然忘了。
慕錦慢慢地喝了口茶。
十四覺得他神色有些不妥,抓不住頭緒。她擰了擰衣扣,嬌笑說:“二公子,天色已晚,莫虛度這良宵哪。”
二十低下頭去。太陽才剛下山,哪來的已晚。再說,恐怕二公子的體力也撐不到真正的良宵之時。
慕錦再次望向二十,大好的心情沉了下去。他喜好美人,納娶的妾侍皆是沉魚之色。偏偏這位不知打哪來的丫鬟女,掛著二十的排名。
極為掃興。
於是,茶杯一擱,他揮袖而去。
十四僵在原地,深感莫名。明明前一刻,二公子還魅惑著她,怎的轉瞬就沒影了?
二十暗自鬆了口氣。她剛進掩日樓時,這些女人都不待見她。十五故意將和十一共同伺候二公子的事添油加醋,意圖讓二十傷心。
二十當然不傷心,反而希望慕錦彆上她的房間。
二公子長得是玉樹臨風,不過揮霍無度,那身子恐怕早被掏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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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午時,十四又和花苑的小六吵架。原因是慕錦昨天甩了十四和二十後,找小六陪了一晚上。
小六吵不贏,哭了。
小十在旁看戲,不慎跌入荷花池。
一時間,花苑亂成一團。
十四功成身退。
近日來,十五喜色明顯,她上崩山居侍寢了好幾個晚上,很是討慕錦歡心。
同時,蘇燕箐將她視為眼中釘。
十五那天經過澤樓,被蘇燕箐的奶娘誣陷。奶娘直接甩了巴掌過去。十五當然不服,反手甩回去,之後被幾個丫鬟紛紛掌嘴。
她腫著臉回來時,十四是第一個看見的。
十四先是一愣,然後撲哧一笑,諷刺說:“這不是即將飛上枝頭的十五嗎?怎麼?得罪二公子了?”
十五恨恨瞪著十四:“你少幸災樂禍,彆以為我不知道,二公子已經三個月沒有找你了。”
“呸。”十四揚眉,“前幾日二公子還進了我的房。”
“少說笑了。”十五說話時扯起臉頰的傷,痛得眼淚都要落下來,嘴上卻逞強:“二公子就是看不慣你這麼潑辣的婆娘,才掉頭走人的。”
十四火得一腳踏上石桌,“你再敢說一句,我就撕了你的嘴。”
“有本事來啊。”十五正一肚子氣,上前扯十四。
十四一個不穩,摔下。
兩人打成一團。
待到其餘人出來拉開二人後,兩人的衣衫破了幾處。
十五趴著大哭。
十四冷臉坐在一旁。
二十望著這個院子。這些女人們,每天每日就為了慕錦一個男人爭破了頭。而今還是青春正盛,遲暮之年,她們隻能枯萎在這裡,盼著一個永遠盼不來的男人。
好不容易將十四和十五安慰下去。
二十坐到外園刺繡。她已經想好了,如果有一絲離開慕府的機會,都要好好把握。出去之後,需要變賣手藝維生,所以她這陣子提前繡了些絹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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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蘇燕箐的婚事,慕錦不太上心。
蘇燕箐也是聞名京城的大美人,可是他攻陷她隻花了短短數日。得手之後就無趣了。
不過,他做足了戲。提親、聘禮,皆是誠意滿滿。
慕錦從澤樓出來,去花苑逛了一圈。
花苑裡的小六、小九都在對他訴苦,說是十四屢屢來鬨。
慕錦掛著輕笑,不置可否。女人們的爭寵,他由著她們去鬥。她們無非為了得到他的寵幸。他享受這個過程。
回去時,慕錦去了掩日樓,一眼就見到,院中的二十正專注於手裡的繡活。他眼色一冷。
這個女人的容貌是他納妾史上的敗筆。
二十感覺有一陣冷意爬上背脊,手微微顫了下,針的方向歪了。她不敢回頭。
慕錦悠悠走上前,看她坐姿僵硬,手上動作遲緩,他索性落座在她身旁。
二十再也無法忽略他,惶惶起身行禮,“二公子。”
仔細聽,她說話有西關的口音。慕錦在很久很久以前,曾經聽過這種硬生生的西關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