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南澤伸手捏著她下巴,眼神比剛剛更銳利專注。溫菱手足無措地看著他,似乎有點難以置信。
耳釘還在他手裡,捏得掌心發麻發痛。
他眯著眼: "不是杜律明,也不是程敘,是陸驍?"溫菱瞳孔發顫,抖著聲音: "不是的……""那是誰?"
他手上愈加發力: "還能有誰?"溫菱眼光空洞,咬著唇,支支吾吾就是不肯開口。
邵南澤發笑,尾音發顫,帶著一絲苦澀。舌頭纏到發麻,連心裡也微微脹痛起來。這幾天發生的一切都嚴絲合縫起來,她回母校遇到高中時的學長,又去了R大看他的表演。自己費儘心思的討好,處處保護周全,全都是無用功。他把頭埋在她頸窩裡,嘴唇貼在她耳後。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嗖然放開她,隔開了和她的接觸,轉身離開。溫菱大腦一片空白,全身上下發軟,站都站不住。陽光隨著窗棱照過來,暖意打在臉上,有些許的暈眩感,仿佛剛剛發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過了好一會,溫菱平複好心情,把淩亂的衣服整理完才回到會議室。其他幾個人在交頭接耳,看見她進來後,都是一怔。邵南澤早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杜律明腳步動了動,把桌子上的資料分發給大家: “既然人齊了,那我們就開始吧。”
他咳了咳: “那個,南澤剛好有事,就不參加我們的會議了,我代他把重要事項說下,順便給大家分工。"
除了A大的這幾個人外,湛博在K大跟著遠程連線,負責項目的科技支持。
溫菱找了個空位坐下,又起身把窗戶打開,好讓午後的風吹散她臉上的燥熱。發絲拂過她的臉,她雙手撐著頭,思維飛到窗外。那時想的是,邵南澤大概不會再理她了吧。
果不其然,在那天之後,溫菱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看到邵南澤。
正兒八經的課他都缺席,辯論隊和項目組的活動全都不見人影。
溫菱自己也忙,除了做項目,她還要時不時參加引導員排練,陳明昕和廖妍倒是找了她好幾次,可一點時間都擠不出來,天天忙得倒頭就睡。
就連想邵南澤的次數也屈指可數。他就像在她的世界裡人間蒸發,連杜律明也不知道人去了哪裡。
溫菱沒有向陳明昕打聽過邵南澤,倒是陳明昕有次偶然提到,她那個堂哥好像又獨自飛去阿勒泰野滑。
項目依然有條不紊地推進,邵南澤雖然人不在學校,但會指揮杜律明發布任務,把每個項目節點卡得很緊,有條不紊又能按計劃進行。
這天,項目遇到了一個瓶頸,組員在會議室裡探討得很激烈,為了兩個版麵設計爭得麵紅耳赤。溫菱覺得悶,走到樓外的小賣部買烏龍茶。
外頭起風,天氣不太好,她把頭發紮起來,戴著帽子悶頭往前走。寒風裡,一輛低調的黑色小轎車平穩地開過來,又在距離教學樓幾十米前的地方緩緩停下來。
司機從車上走下,恭敬地開了後座的門。
邵南澤抿著唇,麵容冷峻,雙手插-兜從車上下來,徑直走進教學樓裡。溫菱站在對麵的校道,又把帽子往下壓了壓。她甚至希望邵南澤不會注意到自己。
十分鐘後,溫菱才慢悠悠回到會議室。
邵南澤倚在凳子上,長腿向前伸,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兒,還是懶懶散散的。杜律明在旁邊給他說項目進度,一會抓頭發,一會皺著眉,很是抓狂。邵南澤不動聲色地開口: "不就這麼個事嗎?""這事沒定好,項目沒法再往前推。""那你安排唄。"
邵南澤拉起眼皮,斜斜睨他一眼。那意思好像是說,連這點事都定不了,要你何用?
杜律明愣了半晌,摸著腦袋:“既然這個應用先做的建築合同版麵,要不先找一家一級承包商,要是連他們都看得懂,那就說明我們路子選對了。"
"行啊。"
好不容易聯係上承包商,杜律明又犯了難: “那邊說正在鄰市趕工程,一時半會的趕不過來,說如果急的話,我們可以找人過去對接,也就一兩天工夫,最長兩天就能往返。"
邵南澤撇撇嘴: "你去唄。"
"老板,我們現在在趕進度,ddl你又不是不知道,再過去我其他的就不用乾了。"邵南澤瞥他一眼:"難不成你想安排我去啊?"
杜律明皮笑肉不笑的:"眼下就隻有你這個大佬最閒了,來回兩天,也就周末的事……""人事安排,敢情你就
這麼做的。"淨不乾人事。
杜律明也想乾點人事,於是看向溫菱: “我記得你這個周末也有空的,對不對?”溫菱吃了一驚,猶猶豫豫的說: "這個周六我要參加引導員排練。""這樣啊,那就去不了了?"杜律明有點失望,他本以為能撮合一下的。
溫菱沒有看邵南澤,轉而對杜律明說: “是的,我去不了,還是安排其他組員去吧。”誰想到有個組員猛地抬頭,補了一句: “你還不知道嗎?老師有事來不了,說這周的排練不用去
了。
溫菱啊了聲: "你怎麼知道的?"
"我有個室友也是引導員,她告訴我的。"溫菱哦了聲。
杜律明大手一揮: “那就這麼定了吧,溫菱,這周要麻煩你走一趟了。任務不重,就是負責對接,項目補貼我先給你記著,回頭打你卡上。"
溫菱不好拒絕,訕訕地笑。
到了出發前一天,杜律明又給溫菱打電話,告訴她明天早上八點在校門口見。溫菱問,是不是還有其他人。杜律明在那邊支支吾吾的說,你到時就知道了。
掛了電話,杜律明看著邵南澤臉色: “我也隻能幫你到這兒了。”邵南澤回得平靜:"幫什麼幫?"
杜律明:"明天你不想開車過去嗎,難道還要坐高鐵?"“誰想開車?”
“到底你怎麼想的,能給個準信不?”邵南澤輕笑了聲,垂眸看了看手機,沒回答他的話。
杜律明沒和他計較來計較去的,單刀直入地說: “澤哥,你到底怎麼了啊,猶猶豫豫的,都不像你了。"
邵南澤懶得搭理他。
杜律明笑得陰惻惻的,仿佛琢磨出什麼來。"你不會是被溫菱發‘好人卡’了吧?"
邵南澤冷冷抬眸,嗤笑: "你看著我像個好人?"
“我看也是。”杜律明笑得不行,本來還想多調侃幾聲,但一想到眼前這人還自帶老板的雙重身份,又壓了下去,帶著關心問,"你到底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讓溫菱討厭你了?"
"她看起來討厭我?"邵
南澤突然問起。
杜律明一愣:"不討厭?那也不算喜歡吧……"
這一下又踩到邵南澤的痛處。他皺著眉:“瞎說什麼。”
"行,我不掰扯了,"杜律明頓了頓,還是忍不住, "其實你們兩到底發生了什麼,我看她好像在避著你。"
邵南澤靠著椅子,閒閒地把一根煙夾在手指上。
未幾,咬著煙,也不急著點燃,隻是輕笑,像是自嘲,眼神晦澀不明。"也沒什麼,就是親了她。"還不止一次。
第二天溫菱起了個大早。
沒有在鄰市過夜的打算,她隻背了包,簡單裝了外套和水。清晨的校門口,隻有一輛車突兀地停在那裡。
司機靠在車旁慢騰騰抽著煙,看到她過來,才彈了彈煙灰,慵懶道: "上車。"溫菱沉默了好一會,還是上了車。
今天邵南澤親自開車,車上除了他沒有彆人。一路上,邵南澤都很沉默,氣氛就更加尷尬。幸好溫菱早有準備,從包裡拿出一本民法法條,開始翻看起來。
等紅燈的間隙,邵南澤抬眸看向她,偶然瞥見眼底她青灰色淡淡的痕,也不知道是不是項目累著的。他抿著唇不發一語,又接著開車。
到了建築公司那兒,對方公司派了一個工程技術部的工程師過來接洽,姓林。
溫菱總算忙活起來,拿著本兒一路詢問,客戶需求,可改進的空間,事無巨細記錄下來。邵南澤雙手插-兜,沒怎麼開口,隻是在一次對方講話卡殼的時候,順帶提點了一句。"不確定風險,除了意外地質地基、特殊水文氣象條件,還有施工準備不足等問題。"
對方連聲稱是。
溫菱愣了愣,記下來的時候想著,原來邵南澤對建築工程,居然熟悉到了這種程度。他對項目的把控也令人瞠目結舌,雖然沒有用本子記,但每一個細節他都知道。
跑了一個下午,傍晚時分,林工熱絡地邀請兩人留下來吃飯。邵南澤理都懶理。
溫菱笑笑說: “我們還得趕回去學校。”
林工熱情得不行,把兩個人看得緊緊的:“好不容易過來一趟,讓你們跑這麼遠,總不能就這麼回去,就讓我儘一儘地主之誼。&#
34;
溫菱麵子薄,不知道怎麼拒絕了,邵南澤抿著唇: "隨便。"
到飯店時,包廂都已經坐滿了,三個人又去了大廳。邵南澤倒是不講究,
吃飯的時候,林工一直在努力找話題,又問起專業上的事,溫菱溫和地耐心解答。
林工一直和杜律明對接,看今天過來的隻是兩個普通大學生,女孩子長得嬌俏可人,男生又是一副閒事莫理的樣子,就動了點歪心思。
溫菱低頭夾菜的時候,感覺到有人在底下碰她的小腿,還以為是對方不小心,她把腿往裡收了收。
沒想到剛喝了一口湯,那種觸感又再次襲來,還特意在她腿上停留了一小會,蹭了一下。那人是故意的。
邵南澤一直沒什麼心思吃飯,看著手機,偶爾劃拉一下,再想劃的時候,感覺到桌子好像晃了一下。
坐在旁邊的溫菱,手上的筷子也有點兒拿不穩。
他的眼風徐徐看過去,看到溫菱低頭蹙眉,眼睫毛抖得像蝴蝶扇動翅膀一樣,臉上全是不自然的神色。
溫菱極力保持鎮定。
她四肢是冰涼的,第一時間想尖叫,想喊人來,但是這人是學校對接的企業,今天他們是作為學校項目的代表來的,她很怕學校和項目都會受到影響。
這兒是大廳,不是包廂,人來人往,她不想鬨得太難看。邵南澤有時會看過來,她不想被他看出端倪。溫菱唇色抿得發白,偷偷拿出來手機,伸到桌布下,按了錄屏鍵。
剛開始錄了幾秒,邵南澤忽而放下筷子,瞧了旁邊一眼: “林工是吧?”他冷著一張臉,聲音不高也不低, "有件事要借一步說話。"
溫菱狐疑地看過去,在他臉上沒發現什麼。邵南澤一向把心思藏得很深。林工隻以為是工作上的事,不疑有他,跟著走到人少的地方。
溫菱目送他們走過去,手指捏得發白。
她錄下來了,證據就在她手機裡,她在想下一步要怎麼走。還沒反應過來,後麵院子裡,忽而傳來了林工的慘叫聲。
另一邊。
林工還以為邵南澤要給他看什麼好東西,特意把頭伸過去瞧。沒想到迎麵而來的是一記重拳,打得他七葷八素的。
邵南澤一拳過去,
林工有點搖搖欲墜,還沒反應過來,第二記拳風又揮出來。林工這才哎哎呀呀的叫出聲來:“是不是有什麼誤會?”邵南澤罵了句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