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話音剛落,宋瑰便點頭告訴他:“現在正好有時間,不然等明天我又要忙其他的事情,沒時間出門了。”
宋瑰的腦回路他不清楚,乾脆直接問他:“你想怎麼辦?”附近都逛得差不多了,商場裡除了售賣衣服的,便是些餐飲和精品店,他們逛到現在,四周都走了遍,再沒有其他有意思的地方了。
宋瑰顯然也知道這個,想了想,順著商場出口,看向對麵的公園,“去那裡吧!”剛說完,也不等裴談聲反應,凝視他的眼睛:“走不動,背我過去。”
是真走不動還假走不動,明明都累了,還想在外麵玩,裴談聲隻覺得他很難伺候,想了想,正要拒絕時,宋瑰這時候突然開始咳嗽,咳得薄薄的背一彎起。
嘶啞的聲音砸在耳畔,裴談聲任勞任怨地去買水,給他喝後,見咳嗽緩和了,走過去,屈膝蹲在他麵前。
寬闊的背,即便遮蓋在衣服下,裡麵的肌肉線條也像亟待勃發的野獸,蠢蠢欲動。宋瑰終於不用仰臉看他,而低頭看的時候,卻並沒有感到裴談聲屈於他下方。明明彎腰等待自己,但不管從他頸項凸起的青筋,還是流暢性感的背部線條看,他都占據著比自己強勢的地位,至少,身體上是的。
宋瑰不由得厭惡現在的身體,這樣毫無優勢的骨肉讓他麵對裴談聲時,除了口頭上的命令,竟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
他垂下眼睫,裴談聲回頭看他一眼:“上來。”
宋瑰抱起藏狐,慢吞吞爬上他寬闊的背。上去的第一秒,他給藏狐選了個好位置,雙手攀過肩膀,摟在裴談聲的脖子上,手抓著玩偶放在他的胸前。如此,裴談聲就成了前麵有藏狐後麵有宋瑰的姿勢。
前後夾擊,裴談聲情緒不明,手臂放在宋瑰的腿彎,把他往上顛了顛。
“抱好。”他叮囑。
宋瑰便來了個鎖喉。
裴談聲:“……鬆一點。”
調整幾次後選了好位置,裴談聲背著他,慢慢往街對麵的公園去。
一路上,吸引了無數路人的目光。
幾乎每個經過他倆的人,都不由得側目。
在裴談聲的背上,宋瑰窺見了好的地方,他的耳朵後麵分彆有兩顆痣,顏色比較淺,分布的位置卻極其勻稱,一左一右。宋瑰仔細觀察這兩個位置,不由得出了神,如果不是手裡還抓著玩偶,他很想去碰一碰。
他觀察得起勁,殊不知裴談聲早因他靠近時的呼吸擾亂了心神。
溫柔的呼吸讓後頸的皮膚驚起了一層層的戰栗,裴談聲目視前方,加快腳勁,快步走到街對麵,現在他隻想趕緊將宋瑰放下來,免得他再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可往往越期待什麼,卻容易破滅,就在裴談聲剛要屈膝放下他時,一道熟悉的嗓音響起。
“老裴——?!”左敏還以為看錯了,猛盯好幾次,才確定眼前這位任勞任怨背著彆人的青年,就是自家老大。他驚訝連連,脫口而出,“真的是你!”
裴談聲屈膝的動作僵在原地,背著宋瑰轉身,看到來人時皺起了眉梢:“你怎麼在這兒?”
左敏萬萬沒想到好久沒看到裴老大,再見時沒有擁抱沒有歡喜,反倒皺眉活像自己是個討嫌的,左敏受傷道:“這麼久沒見,老裴你就不能給我個好臉色?”
說完,似笑非笑地看向他背上的宋瑰。
夭壽了,裴談聲居然還會照顧人,如果不是親眼看見,他絕對不敢相信。
裴談聲意識到現在很不方便,臉色有些難看,警告地盯了左敏一眼。左敏知道他不想把真實身份告訴宋瑰,了然地點點頭,雖是如此,可瞧向宋瑰時,還是笑。
裴談聲將宋瑰放下。
左敏立刻小聲打招呼:“宋影帝,第一次見,你好啊。”
宋瑰對上他的笑臉,點點頭:“你好。”隨即看向裴談聲,“你們……”
左敏連忙說:“我是老裴的朋友,過來彌鎮市辦公,沒想到居然碰上了,好巧。”話落,生怕自己不能完成裴談聲的警告,狀似輕鬆隨意地補了一句,“啊,前段時間才知道老裴來當保鏢了,聽說是保護傳聞中的影帝,真是……”他衝裴談聲擠擠眼,“受寵若驚啊。”
裴談聲:“……”還不如不說話。
宋瑰的心思縝密,兩下便看出他倆在擠眉弄眼,愈發對裴談聲的“保鏢”工作感到了懷疑。他笑容凝頓了一刻,隨後便盛情邀請道:“既然這麼巧,不如去喝點東西?你們也好聊聊。”
左敏當然願意:“好啊!”
裴談聲眼睛在他腿上停留了下:“不累了?”
宋瑰仰著漂亮小臉,想都不用想就脫口而出:“遇見了你的朋友,當然不累。”
“——咳咳咳!”左敏差點被口水嗆到,一副看稀奇的目光看他倆。
宋瑰任他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打轉,裴談聲卻不耐地瞥向左敏。左敏接收到老大的眼神,立時不敢吭聲了。
很快,三人來到公園附近的一家咖啡廳。
雅間裡,左敏點好咖啡,順嘴問到:“宋先生想喝什麼?”
宋瑰不說話,目光理所當然地轉向裴談聲。左敏搞不清楚他的意思,也跟著看了眼老裴。
三人坐在三方,裴談聲一下迎接到他倆的目光,卻隻回應了宋瑰的。他抿了唇,注視宋瑰這雙異常吸引人的眼睛,停頓片刻後,後知後覺明白了他的意思。與此同時,他心裡陡然升起一股後怕,總感覺自己正潛移默化地變成和宋瑰一樣的人,不然這道眼神若放在從前,他絕對不可能第一時間分辨出來。
然而越是腦中通透,他越是不想開口,肅然麵色,僅再看了宋瑰兩眼後,便泰然自若地收回視線,端坐在那。
左敏弄不明情況,又問了句:“宋先生?”
宋瑰臉上突然漾開笑,接過左敏的電子點單,單手托著腮,另一隻手慢慢地滑動咖啡類。看了大概半分鐘,他指尖停住,說道:“就要這個吧,摩卡——”
裴談聲打斷他:“一杯常溫牛奶。”
左敏疑惑,更懵逼。
“好啊!”宋瑰望著左敏笑,“常溫奶。”
左敏:“?”
將點單交給服務員後,左敏目光不住在兩人身上打轉。熟悉裴談聲的他幾乎瞬間發現了領導的不同,按道理以老裴的性格,絕對不可能乖乖聽宋瑰的話,現在不止聽,還管宋瑰的事。“多管閒事”這四個字,以往幾年從來沒有出現在老裴口中。
左敏僅是想到這些,都驚愕得下巴快掉了。
服務員將咖啡和牛奶送來,宋瑰喝了口,便好奇問:“不知道左先生在哪裡高就?”
左敏反應迅速,低調地說:“就是一個普通的電商公司。”
宋瑰恍然地點頭,笑道:“原來如此,左先生是來彌鎮市辦公嗎?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找我。”
左敏擺擺手,推辭道:“那怎麼好意思。”
“沒關係。”宋瑰捧著牛奶小口喝,又轉頭目光灼灼,“裴談聲,你的朋友好不容易來一趟彌鎮市,不如今晚就在家裡住下?你們也好聚一聚。”
裴談聲沒說話,端起咖啡杯不冷不熱地瞥向左敏。
左敏還打算答應的,撞見這眼神後,心口驀地被什麼一擊,立刻擺手拒絕:“不用不用,我還有事,不打擾了。”
宋瑰垂眸:“真是可惜。”
讓美人失望是不正確的,左敏看他低眸斂目的樣子,心都痛了,撇著嘴瞪了裴談聲一眼。
現在他總算明白薛醫生為什麼說裴談聲需要刺激了,看他現在和以往截然不同的模樣,恐怕平時沒少被宋瑰的盛世美顏刺激到。
在熒幕上和現實裡看宋瑰太不一樣,明顯私底下的美貌更具衝擊力。雖然臉蒼白了點,身體瘦弱了點,但這樣更讓人有保護欲。
左敏甚至有一、、想替代裴談聲給他當保鏢。
想歸想,做是萬萬不敢的。其次,他今天來彌鎮市還有重要的事情和裴談聲談,隻是今天宋瑰在,恐怕不行了。
正遺憾著,宋瑰如有所感,突然站起來:“我去下洗手間,你們慢聊。”
左敏笑著點點頭,裴談聲下意識起身,卻被宋瑰喊住,“我想自己去。”
裴談聲猶豫了一會,點頭重新坐下。
宋瑰離開雅間時,轉頭,回看了兩人的背影,眼眸微暗,不多時,輕輕笑了下。我要是不離開,你們恐怕沒辦法說話了。他搖頭笑笑,想起裴談聲今天的表現還不錯,就給他和朋友談話的機會。隻是彆太久,也彆聊些我不愛聽的話。
他慢悠悠去了洗手間,左敏見他身影不見,立刻竄到裴談聲旁邊坐,一臉的不可置信,觀察他的表情:“老裴,你現在怎麼回事?在宋瑰麵前變了個人似的。”
聽到他這句話,裴談聲的心臟像是被什麼堵塞了一樣,悶不過氣來。他推開左敏的大臉,正襟危坐:“你有什麼事?”又轉移話題,“老李不是去機場接你?”
老李便是保鏢公司的老板,左敏點頭稱是,道:“他公司有事,接了我就回去了。我順道出來轉轉,沒想到還真巧。”
裴談聲:“怎麼想到來彌鎮市?”
左敏解釋:“我是去隔壁省考核後期的綜藝地點。剛安排好,想著你和老李都在這邊,就來了。”
說起正經事,他一改吊兒郎當的姿態,重回自己座位,正色道:“奇妙團隊前期的直播選拔在貓兔tv進行,還剩半個月的時間,等直播結束,入選團隊就得去固定好的地方錄製。我和華氏分彆定下了幾個合適的城市,今天看完後,下周還要去考察其他的。”
“對了。”左敏還道,“一周後直播開始宣傳,我還有的忙。”
一旦宣傳,《奇妙團隊》這檔綜藝便正式露出水麵,不說會不會有許多公司參與,但也不會少。尤其聲海娛樂掌握部分話語權,得到消息的娛樂公司們,必然會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先直播再說。
裴談聲聽他說完,頷首道:“一切交給你了。”
“放心吧老裴。”左敏拍拍他的肩膀,頃刻,恢複成促狹的表情,“我看你在彌鎮市過得不錯,是不是有點樂不思蜀了?”
裴談聲仰頭喝完咖啡,杯子擱在桌麵,發出清脆的一聲響。他冷冰冰地開口:“話多。”
左敏誇張地討饒:“我是代表整個裴氏,請咱們的大總裁回去。”
“再等等……”外麵起風了,雅間的玻璃窗往外看,風卷著落葉在空中飄蕩,路旁的幾棵白樺樹挺拔高壯,暖陽透過葉隙斑駁地灑在石板路,盛夏要來到了。裴談聲目光微晃,腦中出現宋瑰要他一起建立工作室的那天,一閃神後,迎接左敏不解的眸光,“奇妙團隊結束,我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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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瑰是在十五分鐘後回來的,兩人喝著咖啡,沒有再說話。
臨走時,他再次提議左敏去家裡坐坐,左敏仍然拒絕。如此,宋瑰不好再強求,和裴談聲一起目送他搭車離開。
“我們回去。”裴談聲轉頭示意他。
宋瑰這次答應得很快。
回到彆墅的第一件事,是抱著藏狐走進裴談聲的臥室。除了上次裴談聲醉酒他偷偷來之外,便再也沒有進過這間房。如監視器裡看到的一般,冷色為主,嚴肅單調的臥室,冰冷又空蕩蕩,唯有床邊的拳柱和柱上掛著的一副拳套,給這裡增添了一抹不一樣的、野性的味道。
裴談聲跟在他身後進來:“在看什麼?”
“今晚藏狐就放在你床上了。”他回頭一笑,抱著玩偶找了個好位置,放下。
一隻傻頭傻腦的國字麵癱臉狐狸放在顏色單調的床鋪,很突兀,裴談聲被這組合辣到了眼睛,眉心攏得死緊,卻意外地沒有阻止宋瑰的行為。
放好後,宋瑰本應離去,卻走到拳柱麵前好好端詳了一會兒,他突然問:“裴談聲,你能教我打拳嗎?”
泰拳過於強勢剛猛,練到深處傷筋動骨是家常便飯,連部□□體健康的人都難以學習,何況宋瑰還有心臟病。裴談聲心口一跳,想也不想便厲聲道:“不行。”
“那我能學什麼?”宋瑰伸手觸碰拳柱,纖細蒼白的五指漫無目的地在上麵流連,最後停在黑色的拳套上。
裴談聲看他輕觸拳套,又慢又閒,仿佛那幾根指頭在撫摸自己的手掌。他正欲過去拿開拳套,宋瑰轉頭,十分期待地問,“你可以教我的,我能學什麼?”
裴談聲擅長泰拳和空手道,這兩種無疑與宋瑰無緣。他多想了下,越想越意識到自己會的,全是些剛猛矯韌又急又快的拳法,若放在宋瑰身上,算稱得上猛虎和薔薇。他搖搖頭,直言:“沒有。”後又補充了句,“對你來說,學這些沒用。”
宋瑰視線眷戀不舍地停留在拳柱上:“可我就是突然想了。”
裴談聲不解地皺眉:“為什麼?”
這個原因如此的簡單,從在商場裴談聲背自己時,他就意識到了。他和裴談聲的差距太大,他想要這個人聽從他,渴望占據他,希望他任憑自己的想法調動情緒。但孱弱的身體做不到。
宋瑰毫不遲疑,堅定地說:“想打敗你。”
裴談聲同樣沒有猶豫:“不可能。”
他永遠不可能對宋瑰這副病態的身體繳械投降,在格鬥的世界,弱者不會勝出,除非……心驟然縮了下,裴談聲猛地想到什麼,慌不擇路地避開他的眼睛,強壓住心潮的起伏走到拳柱前。
他戴上拳套,閉了眼睛。在進入這個危險而又刺激的世界時,贈與他泰拳的教練曾說過一些話。
“當你‘真正’擁有這副拳套,就能阻斷彆人想要強迫你的想法。”
那年他不過六歲,懵懂不解,於是問道:“所以我永遠都不會輸,是真的嗎?”
教練含笑著搖了頭。
他又滿腹疑惑:“如果我明明比他強,可還是輸了呢?”
這回教練不再笑,而是摸了摸他的頭。很久後,才蹲下身,將小小的拳套戴在他手上,鄭重地說:
“——孩子,那是你心甘情願地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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