員工休息室。
狹小的空間裡隻有他們兩個人。
左時煥有些坐立難安,通紅的耳廓顯示他內心的不平靜,卻一聲不吭地冷肅,仿佛裝出一副疏遠冷靜的麵孔就能隱瞞一切。
理智拉扯著他的遠離危險。
對於這個第一次見麵的矜貴俊美Beta,隻是一次意外的心動。
不代表什麼,也不意味著什麼。
他重獲新生,從基因病的病魔手心脫離出來,來到了上流社會,目光所到一切都是奢靡優雅的環境。
哪怕隱藏著種種危機,他依舊能坐在高雅的餐桌上,吃著一天奢侈悠閒的自然食物,不用再為了一瓶廉價的合成營養劑到處奔波賣命。
難得一次命運眷顧他,令他有一段喘息的平靜時光,他以為事情到這裡就為止了。
但他還是那一個被命運玩弄掌心的木偶。
對一個酒吧裡的Beta心動了。
這會毀掉他平靜的日子,家族不會讓他娶一個Beta,還是一個男Beta。
左時煥經過這一段被父親帶領進入上流階級的時間,深知一個Alpha繼承人對於家族的重要性。
是偏見也是權力的傾斜。
當今掌權的都是Alpha,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會限製Beta、Omega進入他們Alpha壟斷的領域。
就像左時煥當場報考聯邦大學時,各項指標都達到了機甲駕駛專業的分數線,然而他身為一個平民Beta,還是被分去了機甲維修專業。
雖然一開始機甲維修專業才是他一直想要報的專業,可學費過於高昂,還有一些實驗設備購買材料又是一筆巨大開支,對於一個平民學生難以負擔。
相反,機甲駕駛專業同樣的學費高昂。
可身為機甲駕駛的學生是炙手可熱的潛力股,一入學就會被聯邦各種上市公司和豪門家族提前預定,包攬大學五年的各種學費和生活雜費,基本考上了就不用愁沒錢的問題。
左時煥當初也是為了省錢報名了這一個專業,也因為差一截的高昂學費,去冒著生命危險打||黑拳。
然而。
可笑的命運卻在他這一年使他二次分化成為了一個Alpha。
左時煥眼底劃過一絲複雜諷刺。
無論如何分析利弊,將結果最美好化,他都想不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使得自己能得到家族的承認娶一個男Beta。
更何況他父親和禹麗珠的家族達成初步協議,他將會和禹麗珠訂婚,甚至步入婚姻的殿堂。
哪怕他是娶一個不喜歡的Omega當做妻子,也同樣是一個虛假的婚約。
但就算再來第二次、第三次婚約也好,他將會被允許娶的也是一個上流貴族的Omega。
除非。
他為了一個Beta反抗父親,從父親手中奪權,成為左家的掌權人,沒有人敢反對他。
左時煥眼眸一暗。
在那一瞬間他已經想到一些初步的計劃,要是失敗了,他將會被父親徹底厭惡,被剝奪繼承人的地位,淪為一個被囚禁起來給家族生出下一代Alpha的種馬。
可要是成功了呢?
左時煥眼睛緩緩升起了亮光,笑容從來沒有的鮮活明媚,連帶著臉頰一邊的酒窩都甜得像裝下了蜜糖。
像是一整個世界變得煥然一新,值得期待憧憬。
他突然多了很多期待想去做的事情。
心跳不再沉默麻木,仿佛跳得能樂開一束花。
連代表理智的小人,也脫下了一身嚴肅克製的西裝,跟隨著一路上歡快放縱的愛情小人,灑著愛心花瓣和彩帶,像開一場歡樂慶典一樣在花叢裡撒開腿快樂瘋狂的奔跑跳躍。
像在他的心頭跳得砰砰響。
悸動瘋狂的心跳聲,快要吵到耳朵發出抗議了。
可是。
為了一個Beta這樣做值得嗎?
“等下,這裡太亂了我要找一下急救醫療箱。”
顧烆一無所知,他身後的左時煥已經在腦子裡一路奔向和他結婚的未來憧憬了,而且想的還是娶他一個帝國太子,真是膽子大得很。
他還在櫃子上翻找急救醫療箱。
趁著顧烆看不見。
左時煥用小心翼翼又克製炙熱的眼神偷看他,看似十分安穩平靜放於膝上的雙手,底下的手指卻不停地緊張攪動,淺紅的嘴唇抿起。
——值得嗎?
——比起觸手可得的安穩生活,冒著風險去追求一個荒誕離奇的一見鐘情對象?
左時煥冷靜下躁動的心,成熟理智地權衡利弊。
腦子裡歡快的節奏聲愕然而止。
突然被帶歪的理智小人停下來,重新穿上西裝衣服,順便把一旁傻樂著還灑著愛心花瓣彩帶的愛情小人十分冷酷地打了一頓,踩過愛情小人可憐兮兮淚汪汪的小臉,冷酷無情的理智小人重回正軌。
——不值得的。
無論從哪一個角度,他都不該這樣做,不符合利益,完全喪失理智,或許這隻是一時的衝動!
等到時間淡化了。
他也會忘記,把這當做一段笑話的插曲。
在顧烆轉身的一刻。
左時煥穩重地坐在椅子上,冷峻疏遠的臉色愈加蒼白,眼角紅得刺眼,斂起的淺棕色眼眸陰鬱深沉,像一座終日不見光霧氣彌漫的陰暗森林。
連伸出一雙雅白的手給顧烆上藥時,冷淡喪氣的姿態都透著一種頹靡無力。
顧烆皺眉:“……”
不知道這個愛哭的Alpha又在作什麼。
隻是礙於不想看到一個聯邦嬌貴的Alpha,再次在他麵前哭出來一幅辣眼睛的樣子。
顧烆下手的動作輕了一些:“你的傷口有點深,還在流血,我給你噴一些凝血藥劑,再看看傷口有沒有雜物。”
左時煥有氣無力地“嗯”了一聲,往後靠側著臉,刻意避開顧烆靠近的呼吸熱流,微顫的睫毛落下陰影,仿佛一幅很抗拒排斥眼前這人的樣子。
顧烆微妙地挑起眉。
似乎他被一個聯邦嬌貴的Alpha討厭了。
不過算了,他向來不受Alpha的歡迎,可能這就是同性相斥,哪怕他用了特殊的方法掩蓋住他是一個Alpha的事實,偽裝成一個普通的Beta也被排斥了。
另一邊。
左時煥心裡可不是這樣想的。
他的注意力無時無刻不被顧烆手心的滾燙炙熱溫度吸引,連帶著體溫也一路上漲,麵熱心跳,耳根要不是被頭發遮著,肯定像火燎過一樣燥紅冒煙。
要是顧烆在這樣下去,他就快克製不止羞紅發燙的臉了。
在顧烆將左時煥的傷口清理乾淨,碰上促進傷口痊愈的藥劑噴霧,下一步就是綁繃帶了。
“把綁帶給我一下就好了,我自己會上藥的,你可以先走了。”
左時煥突然抽回手,看似抗拒疏遠地說道。
顧烆氣到冷笑了:“怎麼上,憑著你現在半殘的手嗎?”
被訓斥了的左時煥心底有一絲委屈。
左時煥不滿地抿緊唇,認真地抬眸看向顧烆:“我可以自己上藥包紮,這是一點小傷而已,沒傷到骨頭。”
“你工作忙就可以出去了,我等下會處理完會放回去急救醫療箱的,你沒必要待在這裡了。”
謔謔,這一個聯邦嬌貴的Alpha是翻臉不認人了。
顧烆眼神一冷,彎起看戲的冷笑:“隨便你,我就是想請教一下這位半殘的客人,怎麼單手自己包紮傷口。”
左時煥垂下眼簾,略鼓的臉頰不止是羞紅,還有一絲是被氣紅的。
還真的按著顧烆冷漠諷刺的視線下,更加快像慪氣一般伸手去拿醫療箱裡的繃帶,隨便噴了一下消毒藥物噴霧後,便開始綁繃帶,歪歪斜斜的繃帶很快就鬆了。
左時煥不服氣又拉長了一截繃帶。
直接包了幾圈,將傷口處包的密不透風,最後單手打上一個略醜的蝴蝶結敷衍了事了。
因為包紮得太緊了,血液不暢通,指甲都透著可憐兮兮的慘白。
等到處理完,左時煥額頭都流著細汗,蒼白的嘴唇顯得更沒有血色。
一雙倔強生氣的眼眸對上顧烆冷冷的視線。
無聲的對峙像在說,自己沒有他也行。
左時煥起身打算離開。
卻被顧烆擋在身前,一雙冷意的黑眸俯瞰著他,毫不客氣地拉起他的手看。
剛綁好的繃帶又滲出血了。
顧烆一聲無語的冷笑:“所以這就是你自己說的處理好了?”
左時煥克製又平靜著臉色,裝作無視手腕上他那滾燙的溫度,和自己那該死平息不了的悸動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