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晉江文學城02(1 / 2)

清辭的後背一陣發涼。劉秀才眼神怪異,盯著她看了許久,讓她不得不懷疑是不是暴露了。

況且方才去拉架時,也挨了許多下。她這幾日胸/部脹疼,裹胸布就沒纏緊,現下感覺有些鬆了。

清辭就將?衛昭往身前拉,微微俯下身子,趁機遮擋住。

衛昭見她臉色慘白,忙問道:“阿兄你怎麼了?”

清辭不想多待:“我?身體不太舒服,咱們回家吧。”

衛昭點點頭。

清辭微弓身子,衛昭見她不舒服,立馬挺起腰杆,像個?小大人,“阿兄,你靠在我?身上。”

他拍拍胸脯:“你放心,我?能扶住你。”

清辭沒辦法,白著臉,裹胸布確實鬆了,她不敢做大動?作,怕一動?就散了,就順勢將?身體大半重量壓在衛昭身上。

衛昭咬住牙撐著。

劉家村大都一個?姓氏,村裡人多多少少都沾著些親戚關係。因此很是排外。

先前的蔣氏就算了,她是個?女人。可她帶進來的孩子可不成,是個?女娃還好些,不過就是給幾口飯吃,可若是個?男娃,隨了劉秀才姓,那?就要劃給他畝田地了。

天災**的,哪裡有那?麼多地。還不是從村裡人手中劃出?去,誰家也沒吃飽的,都不樂意。

所幸衛昭並未入劉秀才的戶,仍舊跟著生?父姓。

劉秀才在村中是個?不討喜的,且被他霍霍的張梅,至今跟個?瘋婆似的,還一個?勁吵著要嫁給劉秀才。

張梅在劉家村有親戚,她的親戚們雖然不願認張梅,心底卻?恨上了劉秀才。

各有各的心思,是以方才劉秀才與?衛昭扭打成團,才沒人上前拉架。

周圍人還在圍著看笑話,看得大都是劉秀才的。沒幾人會注意兩個?半大孩子。

劉秀才被衛昭撓得臉上幾道血痕,腿本來就瘸,衛昭下手又狠,現下連站都站不起。

他半躺在地上,眨眨眼,盯著清辭瞧了好一會兒。總感覺她胸膛處鼓囊囊,很是奇怪。

方才一拳打下去,也不似男人家硬朗,倒是軟綿綿的。

他心下就充滿疑惑,全不顧旁人嘲諷的目光,反正他已經?不要臉皮了。

衛昭扶著清辭

,自然察覺到劉秀才的目光。他移了身子,擋住清辭,目光看過去,陰冷冷,像條毒蛇。

劉秀才頓時被駭住,像被一隻大手扼住了咽喉無法呼吸。他半撐在地又往後大退幾步。

隨後才驚覺......衛昭就一小孩有什麼好怕的?

衛昭勾勾唇,笑了,旋即又收住。

清辭讓衛昭扶著她離著人群稍遠些,隻到坐在石頭墩上村長麵前,高聲道:“今日勞煩村長了。劉秀才不將?衛昭當?成人,動?輒就是打罵,且我?聽?說,衛昭也並沒有落戶在他名下,想來劉秀才想讓衛昭回去,也是無憑無據的。”

“這小孩喚我?一聲兄長,正好村長在這裡,請大家也做個?見證,從此衛昭是我?孟辭的兄弟,往後不要再?說是劉秀才家的了。”

衛昭仰頭看清辭,心底有難言的情緒淌過,他說不上來,隻覺得暖呼呼,全身都被包裹住。

幸福得像陷在雲堆裡。

清辭伸手,摸摸衛昭的頭。衛昭就乖乖得一動?不動?,任由她摸。

清辭就笑了笑:“衛昭是孟辭家的。”

****

如今的年歲,彆說鄉下了,就連上頭那?些達官貴人們都過得沒頭沒腦。今天下一道政令,趕明個?又推翻了。

劉家村又是個?偏僻貧窮的小山村,自然沒那?麼多規矩。

衛昭這事就算是定下了。且他本來就是隨著生?父姓的,戶口也沒落在劉秀才家。

其實如今這年頭,年年征戰,有好些人都成了黑戶。上頭也有許多不辦事的,給點錢就成。

清辭的戶口是劉秀雲找了相?熟的人,隨便把她放在村薄裡,證明劉家村有這麼個?人。

晚間吃飯時,劉秀雲道:“也不必太煩心,改天我?們請村長吃頓飯,讓他將?衛昭記在我?們家就好了。總也該有個?來處才行。”

清辭點點頭。

她也正是這樣想的,名字落在一個?戶裡,這才像一家人嘛。

衛昭低著頭,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吃得少,臉上表情也鬱鬱。清辭就問他:“在想什麼呢?”

衛昭老?實道:“我?能在這兒住著,已經?很好了,不用落戶。也不必再?為我?的事煩心了。”

清辭一聽?,眼睛瞪起,用手重重敲了下他的頭

:“你這小腦瓜怎麼竟想些亂七八糟的事。你以為落戶很費事嗎?隻不過讓村長寫個?證明,把我?們一家放在一處,證明你就是劉家村的人,這就成了,不費事的。”

衛昭被敲疼了,目光卻?亮起:“那?......那?也成,”他聲音低低,又問:“落了戶,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嗎?”

清辭故意逗他,沒出?聲。

衛昭急了,目光怯怯的,又追問了幾句。

劉秀雲看不過去,就點點頭:“是呢,以後衛昭跟小辭就是兄弟倆,是一家人了。”

衛昭悶聲不語,見清辭一個?勁地笑,就知道她是故意不出?聲的,忍了許久沒忍住,控訴一句:“阿兄太壞了。”

清辭聽?他這話,連眼睛都笑彎了,也不承認:“沒有呢,我?剛要點頭,阿婆就先說了,怪不得我?。”

衛昭輕輕哼了聲。嘴角亦彎起。

劉秀雲滿臉欣慰。兩個?小輩在眼前打鬨,對於她這年紀的人,是件很容易讓人開?心的事。

尤其清辭。清辭是劉秀雲看著張大的,她小時候有多活潑現下就有多沉靜。

方才,還是這幾年來,第一次見清辭又露出?活潑的性子,讓劉秀雲眼底發脹發酸。

劉秀雲就偷偷抹了把淚。

劉秀雲的年紀到底大了。她吃完飯,將?兩個?小輩趕出?廚房,刷了碗,這才回房睡覺去。

清辭與?衛昭在院子裡乘了會涼,也進屋休息了。

半夜,院子傳出?聲響。

清辭還未入睡,聽?到了,就起身。她跟衛昭一起睡,內/衣都穿著,隻披上外衣就成。

前幾日家中遭了黃鼠狼,拖了一隻雞去,現下隻剩下四隻。心疼死清辭了,她晚上不敢睡熟,聽?見聲就快起身。

清辭人剛下炕,屋門就打開?了。進來一個?黑影,高高瘦瘦。朝著炕邊摸索去。

清辭人就立在炕邊,一動?不敢動?。她往後退去,摸索著旁邊的物?件,她常年在床頭放著一把短刀,已經?成習慣了。

摸到後,清辭將?短刀攥在掌中,她憋著氣,後背濕了一片,隻等?著那?人近前就給一刀。

黑影卻?不動?了,定在近處。

天黑,有雲遮擋。月光微弱,隻照進窗內一點光亮。

看人是

朦朧的。

近了,才能瞧清楚麵容。

清辭微怔,難掩驚訝:“......劉秀才?”

劉秀才就立在她麵前,隻是笑。

清辭沉了臉,攥緊了手中的刀。冷冷問道:“你來做什麼,蔣氏已經?死了,衛昭並不是你的孩子,你也並不喜他,何必一直糾纏呢?”

劉秀才卻?說:“我?不找他,我?找你。”

清辭神色更冷了。

劉秀才往前走半步,男人五官清俊,這幾年被酒色摧殘,仍舊能看出?好相?貌。不然也不會有張梅死活要嫁給他。

劉秀才一隻手背在身後,笑了:“我?年輕時也是才子,到處求學。也曾到過汝陽,當?時正逢汝陽縣長的小公子滿月,擺了酒席,我?還曾吃過呢。”

前些年,劉秀才的家中尚且富足。他又是家中獨子,讀書好,全家便供他讀書。

劉秀才也爭氣,中了秀才。便心高氣傲,一心想去那?最繁華之地學習。

途徑汝陽縣,恰逢汝陽縣長大設宴席,凡路過之人都可進去飲酒。

擺的是流水席,席麵處處精貴。

汝陽縣長治理有方,人人對他誇讚有加。且縣長平日節儉,唯有小公子滿月,才肯花重金設宴。

金錢是縣長的妻子出?的。

縣長夫人是當?地有名的富商獨女,嫁給縣長,二人相?愛,誕有一女一子。

劉秀才當?年年輕,生?得又好,又有學識。還被縣長叫到跟前問過幾句話。

也曾近距離看過縣長那?一雙兒女。

粉雕玉琢,說是天上的仙女仙童都不為過。

小公子小,在繈褓中。

縣長長女是個?小姑娘,穿一身耀眼的灑金紅裙,紮兩個?小揪,各簪了朵花。

劉秀才之所以還有印象,是因這小姑娘調皮得很,半點不像尋常閨秀。

她滿地亂跑,仆從躲避不急,飯菜灑了他一身。劉秀才剛要生?惱,瞧見小姑娘水靈的充滿歉疚的目光,就消了氣。

跟畫上的小仙子似的,讓人生?不出?半點氣惱。

小姑娘很快又跑走了,像翩翩蝴蝶,裙擺隨著她的跑動?又似滿天飛花。

宴席中除了勾人的香味,還有那?位耀眼的如同太陽般的小姑娘。

人人都誇縣長有福氣,妻子美如天人,一雙兒

女也生?得好,活潑可愛。

劉秀才也羨慕,便是這一次汝陽行。他便越發想要一個?家,有妻子,有兒女。

最好都活潑些的,吵吵鬨鬨也是無妨的。

這麼些年過去了,早已物?是人非。

月色下,眼前的少年五官模糊,卻?能看出?精致。她穿一身破舊的灰布衣,尋常到淹沒人群都不讓人多看一眼。

她瞧著沉穩不少,眼神卻?依舊亮。比月光還要亮,亮的刺目。一如當?年,明明做錯了事,卻?仍舊無懼地盯著他看的小姑娘。

縣長的長女叫什麼來著?

劉秀才盯著清辭看,過了好一會兒,才笑起來:“孟辭少個?字,應是......孟清辭。”

清辭渾身一震。

聽?劉秀才說起汝陽時,她就猜到他會說什麼了,並沒太多意外,隻聽?到原先的名字時,心頭微澀。

劉秀才又道:“我?原沒多想,也不認識你。誰讓你護著衛昭,讓我?不得不注意。劉秀雲早些年去外麵,就是在孟府做活,我?去汝陽時,還碰見過她,隻一細想就明白了。”

清辭直起腰杆,不願聽?他說多:“你到底要做什麼?”

劉秀才反問她:“當?時我?去時,旁人都喚你大姑娘,如今倒真是張大了。孟大姑娘,你怎麼不在孟家,反倒來了這窮地方?莫不是......家裡得罪人了?”

清辭神情一冷,哼道:“不關你的事。”

劉秀才繞著屋內走了幾圈,想到什麼,越發開?心,連眼紋都笑出?。

他道:“怎麼不關我?事?我?知道了你的身份,你要保密,該給我?些好處吧?我?可打聽?過了,你跟著劉秀雲都生?活了幾年了,孟家肯定早就不在了!說不準,就你一個?人還活著,我?說的對不對?”

對,對極了。

清辭眼圈紅了,淚珠在裡麵打轉。她握緊了手中的刀子,心中思緒翻飛。

她好不容易活下來,家中隻剩她一人。她必得活下去,且還要好好地活下去。

孟家本就無關緊要,孟清辭的姓名也許也沒人會知道了,但是清辭不敢冒任何風險,哪怕一點。

清辭問他:“你到底要做什麼?”

劉秀才沒有言語,皺眉沉思:“先不說我?要什麼,你能給什麼呢?

清辭不說話了,隻雙眼泛冷,手中的刀子動?了幾動?,都沒下定決心。

她隻是一普通人,沒那?麼大的本事。

劉秀才卻?開?口:“蔣氏已死,衛昭卻?跟在你身邊,我?見你們倆關係好,還睡在一張床上,不如這樣吧,你給我?當?妻子,我?好歹也是秀才出?身,配你這個?落魄的孟家大姑娘,你也不虧......”

清辭氣笑了,頭一次露出?輕蔑神色。

她雙唇抿緊,極瞧不起劉秀才的模樣,隻看一會兒,就被惡心到似的,移開?目光,盯著地麵的月影瞧。

清辭聲音低低,道:“你既然說了孟家沒了,我?告訴你個?準話。確實沒了,被謀財的賊人洗劫一空,家中也隻有我?一人活下。我?早就覺得沒趣了,你若想,便說出?去,到時候,我?去見我?家人,也正好拉你去見蔣姨。”

劉秀才渾身一冷,他打了個?激靈。

眼前的少年雙眼空洞,渾身了無生?氣。劉秀才這才瞧見,清辭手中正握著把泛著冷光的刀,像在跟他打招呼。

劉秀才瞬間氣短,仍梗著脖子道:“你且等?著,我?可不怕你,就一女的,我?現在就說出?去,你跟劉秀雲兩個?女人,這房子是住不了的!往後生?活也難!”

劉秀才轉身就走,還沒跨出?門檻,後腦勺被重物?擊中,他連叫都沒叫出?,就被捂住嘴,又挨了一下。

重重倒地。

衛昭將?木凳放下。

沒半點驚訝,麵色如常地看著倒地的劉秀才。

他就站在黑影裡,嘴角陰惻惻的笑容被掩蓋,眼底亦是如墨的沉。

瞧著並不像十歲小孩,倒像索命惡鬼。

他動?了動?指尖,有些麻。若不是清辭就在旁,他定不會隻打兩下的。

衛昭沒想到,劉秀才命那?般大。他在饅頭裡下了藥,劉秀才也吃了,卻?隻是渾身乏力而已,性命倒是一點沒傷。

後來劉秀才不回家,他正愁找不到機會,沒想到,現在得手了。

他就一陣暢快。

他想大笑幾聲,又收斂住,隻背對清辭,嘴角無聲抽動?幾下。

清辭走上前,蹲下身,碰碰劉秀才,“他這是......死了嗎?”

衛昭也跟著蹲下身子,神色恢複如常

他的眼底一片澄澈,映著院子裡的月光,像被灑上點點的碎星。這是被嚇出?的淚珠。

“阿......”兄字沒出?口,他臉紅了紅,繼續道:“沒死呢,我?沒有用力,隻是打暈了。”

清辭就信了:“那?我?們趕緊把他弄出?去。”

她以為衛昭嚇壞了,握著他的小手好一會兒,又擦擦他的淚珠。安慰幾聲,衛昭才勉強笑笑。

他說:“走吧。”

他們二人一起抬著劉秀才,直到將?他抬到了他自己家門口,這才放手。

清辭累出?汗,亦有些膽顫:“把他放這兒吧。明日若是有人問起,就說沒見過。”

劉秀才膽子小,方才被清辭激了下,已經?露出?畏懼,猜明天也不會往外亂說。

清辭最擔心的就是她的女子身份暴露。

她這般年歲正好的,家中又沒有父兄,隻有劉秀雲這一位年紀大的阿婆,是會被欺負的。

說不準,還會被隨意指個?人嫁了。

清辭想了一會兒就不再?多想了。往壞處想,大不了就不在這兒住了。

反正她手中有餘錢,隨便找個?地方也能過上幾月。

......也不妨事。

回家後清辭就躺下。

她實在累極了,也顧不得衛昭聽?沒聽?到,聽?到多少,以後是叫她姐姐還是兄長。她隻覺得腦瓜嗡嗡,立馬就睡了過去。

衛昭坐在炕邊,神情躊躇。

他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亦或是該怎麼做,他其實並不困,但他就是想上炕,躺在清辭身邊。

以前這樣想,也這樣做。可是現在,他都知道清辭是姑娘了,總不好再?上去吧?

衛昭眨眨眼,盯著清辭,心裡又想著,要不就裝不知道?

衛昭在心裡偷偷想了一下,臉又紅了。他乾脆下炕,出?了院門,直奔劉秀才家。

方才他騙了清辭,他用了很大力氣。第一下就不輕,第二下又用了力,猜著劉秀才大概是不好了。

但他沒說,心底也認為不應該告訴清辭。

衛昭去的時候,劉秀才還躺在原來的地方。

他往前走幾步,蹲在地上,蹲成小小一團,眼睛瞪得大大,眼捷眨動?的頻率也慢了。

好久之後,他才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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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劉秀才的屍體在後山的水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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