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營中沒有......”
“現在有了。”
兵士默默望了眼衛昭懷裡的清辭,將話咽下去。
衛昭提起韁繩,抱著清辭慢悠悠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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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昭辦事極快,他既然得了清辭的同意,立馬派人開始著手成親所需要的東西。
這消息傳得也快,很快,魏雄就知道了。
魏雄將魏原召進來,問他:“......衛昭要成婚,跟你說過?”
魏原更是鬱悶:“兒子聽舒玉說過。”他幾乎日日都能碰見衛昭,雖說兩人現在的身份不亦太過親近,可他總想要補償衛昭。畢竟他是州牧大公子,而親弟弟,卻隨著母親輾轉鄉下,過得苦且難。
魏雄點點頭,過了會兒,又歎口氣:“康兒,我跟你說也不怕你笑話。你素來穩重,辦事是最讓我放心的,我如今問你,你,你見衛昭時,可曾有熟悉的感覺?”
魏原裝傻:“未曾。”
魏雄哼笑了聲:“當我不知,你素來與趙將軍極好,衛昭來青州,你還一臉不願,恨不得殺他報仇,怎麼如今,我卻時常聽說你與他走得極近?”
魏原:“......兒子與父親一樣,惜才。”
魏雄破口大罵:“你放屁!”魏原就不說話了。
魏雄見他如此,不再多問,隻是心裡還有些不快。
“衛昭並無父母,如今在我青州,又是我手下的人,成親這麼大的事,為何不來找我談談?實在目中無人!”
他們二人在屋中說話大聲,尤夫人與魏超聞聲也來了。
進門就瞧見魏雄指著魏原鼻子罵。
二人心底竊喜,麵上卻按捺。
尤夫人自然聽到風聲,又聽了魏雄的話。
心裡有了猜測,雖然梁珺之事並未成功,但因為衛昭成親之事,卻叫魏雄發怒,也算是意外之喜。
“大人息怒,大將軍的脾氣您素來是知曉的,他年少不知事,大人莫要跟他生氣。”
魏雄聽她此言,本是發泄,卻瞬間被拱起火:“他還年少?你們瞧瞧他都做了些什麼事情,根本不將我放在眼裡,成親之事倒也罷。那武陽公主他又是怎麼弄的?讓公主在營外站了半天,回來就病倒了,若是她有三長兩短,該如何向天下交代?到時誰都能來罵我不將天子放在眼裡!”
魏超跟尤夫人相視一眼。
尤夫人帶著哭腔道:“衛大將軍的性子,從兗州便是如此,兗州牧將他提拔至將軍,可大人瞧瞧他是怎麼回報的,我隻是一介婦人,並不知曉其中緣故,可也清楚,他當初能反叛兗州,焉知不會再反叛青州?”
“超兒是您的孩子,他也不放在眼裡,僅僅因為幾句玩笑話,他就上手打人,你瞧瞧他的胳膊,郎中說他往後想要再拿重物,可不行了!”
提起這個,魏雄沉了臉:“確實。”
若說魏雄先前隻是因為衛昭成親之事,對他有些怨言,這些怨言,是帶著埋怨性質,後來聽尤夫人一席話,心中便隱隱後怕。
他隻當衛昭有他年輕時的風采,又因那點微妙的熟悉感,從來都是縱容衛昭的。
其中自然不乏衛昭手握重兵的原因。
衛昭如今在各州赫赫有名,若是離了他,想必其他州都恨不得將衛昭招攬。若是不投奔諸州,衛昭如今的實力,也完全足夠割據一方。
魏雄變了臉色。
魏原在旁邊看著暗暗著急。
他素來知曉魏雄耳根子極軟。又因魏超之事,心底對衛昭生了怨。其實魏原也覺得衛昭下手太狠,魏超隻不過說了句納妾的話,竟叫他生生把人胳膊打斷。
不過......確實解氣。
隻是如今,眼見著父親因為二人的話對衛昭產生懷疑,他心中憤憤,張張嘴,又咽下。很是糾結。
魏超很少見魏原有如此焦急的模樣,他心中發笑,問他:“大哥有話要說?也是,你素來與衛昭親近,如今自然是要替他說好話的吧,我這當弟弟的,胳膊都被他打斷了大哥還要向著他嗎?”頓了頓,他補充道:“是向著他的人,還是向著他的兵?”
魏原眼被氣紅:“魏超,慎言!”
尤夫人早已低低地抹開淚。
魏雄看看尤夫人,又看看魏超的胳膊,眉頭皺起。他重聲道:“來人,將衛昭找來!”
魏原道:“父親,且慢。”
魏雄冷眼看他:“怎麼,如今你連我的命令都要左右嗎?”
魏原將隨身帶著的玉墜拿出,那兩塊碎玉打了孔,被他日日帶在脖上。他掌心張開,道:“父親可還記得這個?”
魏雄仔細盯著他手中的玉瞧,拿起來,那兩塊玉合起來,顯示出兩個字,他念出:“......康兒。”
魏雄身形一震。
他記得,他自然記得。
“康兒”是他心愛的女子為他生下的長子所取的小名,他心裡歡喜極了。這玉日日帶在小魏原身上,是蔣玉蘭親手給他掛上的。
那時,蔣玉蘭抱著孩子輕輕哼著歌謠,而他就站在他們母子身後,靜靜地看著......
隻是,這枚玉怎麼會碎掉?
康兒又為何會突然拿出來?
“父親方才問我,見衛昭時可有熟悉的感覺,是兒子騙了父親,兒子有。”
魏原跪在地上,揚起頭,眼眶溢滿淚珠。
“父親,趙將軍之死,兒子恨極了衛昭,即使麵上裝得再合,可是心底總想要報仇,可兒子看著他,根本恨不起來,直到我發現了這枚玉,當時母親離家時,這枚玉隨著母親消失了,這麼多年,兒子終於找回了......”
魏超不解其意,尤夫人卻在魏原開口那一瞬,白了臉,她顫著手指頭指著他:“你、你一派胡言!”
魏原不理她,繼續道:“衛昭如今十九歲,冬日生人,父親可以想想,衛昭的母親懷他時是什麼時候。”
魏雄啞住,好一會兒,才磕絆道:“可、可是......”
魏原的眼淚流下來:“父親,我娘的性子您是知道的,她在兒子耳邊說得最多的,是父親您,她對您是什麼心意,難道您不清楚嗎?她是什麼樣的人,您難道不清楚嗎?她會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父親心裡,難道就沒有一絲半點的懷疑嗎?”
魏雄雙眼失神,滿腦子都是魏原的問話,好久,他目光看向尤夫人,大笑了幾聲,轟然倒地。
“父親!”
“父親!”
“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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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昭半夜被叫去了魏府,回來時滿麵愁雲。
清辭問他:“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衛昭道:“州牧暈過去,至今未醒。”清辭剛想安慰他幾句,誰知衛昭忽然抱住她,“都怪阿姐不早嫁我,如今州牧若是不早點醒來,定好的日子豈不是要推遲?”
清辭安慰他:“沒事的。”
衛昭立馬瞪眼:“怎麼會沒事,阿姐是什麼意思,想反悔?”
清辭立馬反駁:“我可沒說。”她不再多言,用手一下下戳著他覆在她手背上的手,哄道:“我答應了你的事,就不會反悔了。他到底是州牧,待你很好,咱們成親之事,早晚都一樣。”
魏雄是急火攻心,所幸過了幾日,他漸漸轉好。隻是說話卻不太利索,他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將衛昭召進來,拉著他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又後悔曾經做過的事。
不需要任何證明,他見衛昭第一眼就覺得熟悉,不為其他,衛昭像極了曾經美貌驚人的喬夫人。
魏雄的母親。
從這以後,衛昭越發忙碌。他不僅要管軍營之事,時常還會被魏雄叫到府裡。
不過倒也有一件好事。
魏雄醒來,成親之日不必再往後推。又因為衛昭如今身份揭露,青州幾乎人人知曉他是州牧的三公子,應該叫魏昭,昏禮自然是大辦。
一整個白日都很熱鬨,到了晚間,將軍府內人員仍舊絡繹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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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辭坐在鋪著喜被的床上。
她頭上頂著鳳冠,紅蓋頭放在手邊。喜服也是大紅色,上繡鸞鳳和鳴。
燭光下,金燦燦。
她等了有好一會兒,外麵天都黑了。仍不見衛昭前來,她並不是很緊張。畢竟將軍府是她一直住著的地方,衛昭也是她很熟悉的人,現下又是夜深,困意襲來。她用手撐著頭等了有一會兒,實在熬不住,交待了一聲就躺下睡去。
清辭睡得淺,門外傳來倚竹聽風的聲音,她們喊:“姑爺。”又聽到衛昭帶著喜意的笑聲:“都賞!”
衛昭大步走進來,並沒有刻意放緩步子。他亦穿一身大紅的喜袍,喜氣洋洋。與他往日的裝扮大有不同,平日雖昳麗,卻叫人不好接近,今日卻很是和善。
“阿姐!”他喊了一聲,走近,又對著清辭的耳根低聲喚:“清辭......”
清辭睡眼朦朧,躺在床上,揉揉眼睛。
衛昭的臉靠得極近,喜色從他的眉眼溢出:“清辭。”
清辭這下終於反應過來:“不許叫我名字。”
衛昭:“那可不成,如今我們成婚,我還要叫你阿姐嗎?”他盯著床上的人瞧,見她臉上上了妝,臉頰紅撲撲,唇上更是像抹了層油亮的蜜。
他本大膽的視線在那雙紅豔的唇上停留許久,忽地被心底升起的欲念衝得紅了臉,他自己都能感覺到燒得慌。
他忙坐起身,匆匆移開視線,又偷偷看一眼,早忘了之前說的話:“阿姐,你唇上塗的什麼,香不香?”
清辭腦袋也發懵,她本就剛睡醒,朦朦朧朧的,又見衛昭整個人像仙子似的在眼前晃,不,不是仙子。他眉眼含情,五官俊朗,說句妖精也不為過。
她被迷得暈乎乎,舔了下唇脂,默默道:“......是花香,你要嘗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