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家原來的院子也沒什麼東西, 上一次聶老婆子來聶大力一驢車幾乎就把家當都拉走了。這一次無非就是一口大鐵鍋,一口小鐵鍋,幾個砂鍋, 還有碗筷、箱籠等。
家裡的一個木櫃和碗櫥是人家金家的, 他們還要留給後來租戶,自然不能帶走。
因為搬家,堂姐不好請假,聶青禾就過來幫忙。
她看聶母還在歸置那些碗筷,便道:“娘, 你看那幾個大粗碗, 都破口裂紋了, 彆要了。回頭咱們買點細瓷的, 我和瓷器店老板熟了, 他給便宜呢。”
聶母:“你這個孩子,咱吃飯的家夥可不能給人,都得搬去,不用也得搬去,這是咱們的財氣。”
聶青禾:……
聶紅花哈哈大笑,“娘, 咱家的財氣就是我姐,把我姐搬走不就行了?你搬幾個破碗……啊, 我錯了,彆打!”
在聶青禾的建議下, 聶母忍著心疼肉疼把兩床破得沒什麼價值的破被子留在這裡,再把那些斷了腿綁著麻繩的凳子也留下,還有一個破箱子也不要了。
她道:“新家那邊,到時候請個木匠回家, 合著地步重新做一套家什兒吧。”
聶母拍拍心口,“這要是以前,我指定覺得做夢呢。”合著地步打家什兒,那可是大戶人家乾的事兒,花多少錢和木料呢,還得管木匠酒菜。就他們修房子這幾天,那酒水和肥雞大鴨子的吃下去,聶母看得都心都直哆嗦,覺得太奢侈了。
錢掌櫃派了兩輛騾車幫忙拉東西,結果就裝了一車,另外一車就坐人了。
看他們要走,左鄰右舍都萬分不舍,張嬸子和邱家的都哭了,雖然她們已經被聶母邀請去暖房,卻還是萬分舍不得。
街上其他跟著聶母做活兒的婦人們也是很舍不得,都紛紛跟她拉手,讓她常回來看看。
黃娘子站在人群裡,那個酸啊,誰去了富人區還會回貧民區來看看?
聶母道:“你們放心,我指定常回來,還得檢查你們的發網呢,你們可不能因為我不在就偷懶呀,要勤快點,手藝活兒再精細點。”
大家紛紛答應著,目送他們離去。
黃娘子:“嘖嘖,他們家老太太這是被哄騙了啊,聶家賺這麼多錢,都搬家了,老太太卻被印子錢嚇跑了。”
張嬸子冷冷道道:“什麼叫哄騙?青禾娘自己都說做夢一樣,不敢想呢。生意的事兒,誰知道?青禾當初就是借了錢,人家老板心善借錢給還上了。也是青禾能乾,又賺這些錢。有些人啊,彆就知道眼紅,趕緊讓自己閨女上進上進才是正經的。”
黃娘子:“你、你閨女咋不上進?”
張嬸子:“我知道我閨女就普通人啊,我也不眼紅人家啊。”
黃娘子被氣得不行,摔門回家了。
聶青禾一家子坐騾車到了新家,洛娘子和阿大幾個正在門口迎接呢,看他們過來,洛娘子就讓人趕緊放鞭炮。
這時候能買得起紅紙鞭炮的,非開鋪子的富商以及富貴人家莫屬了。
誰家放鞭炮,都能有一街的人過來看熱鬨。
新家寬敞,屋子多,再也不用像以前那麼擠。他們把帶來的家什兒一歸置,發現空蕩蕩的,居然沒什麼東西!
說好的破家值萬貫呢?
聶母瞪了聶父一眼,如果不是你老娘和你弟弟,咱家至於這麼窮?
聶父和她夫妻久了,對她一個眼神都知道啥意思,被她這麼一瞪,就滿懷內疚。
聶母看他知道錯了,自然也就不說,還得安慰他以後齊心協力多賺錢買新家什兒呢。
聶父聶母還是睡東間,西間給閨女睡、聶小力因為還沒適應自己睡,暫時還是跟著姐姐們,等他大了就可以自己去睡西廂。東廂留一間當夏天的廚房,一間給聶大力留著。南屋兩間當客房,現在就給聶母當勾發網的屋,搬來這裡她的活兒不能停,她要在這裡繼續招人做工。
新修整的屋子新盤的炕,新鋪的麥草新買的篾席,躺在上麵軟乎乎的,鼻端還彌漫著麥草和篾席獨有的草木清香,讓人暈陶陶的又幸福又好睡。
聶紅花在炕上打了個滾兒,笑眯眯的,“姐,賀馭哥哥不來給我們暖房啊?”
聶青禾正色道:“你老想他乾嘛?”
聶紅花嘿嘿笑道:“我這不是替……有人想嘛,哈哈。”在聶青禾作勢要打她的時候,她一溜煙跑出去,“我去接聶小力回家暖房!”
今晚上很多好吃的,她一定要敞開肚皮吃個撐才行!
下午日頭還老高一家子就收拾利索的,阿大還給他們把兩個大水缸都挑滿了,院子裡的樹和花草也都澆透了。洛家有一口水井,水很旺,以後聶家吃水也不用去街上買了,直接就可以從洛家挑。
修繕屋子的時候,洛家和聶家一致覺得在聶家後牆開個小門,方便兩家來往,這樣挑水也方便。
搬家自然要暖房,請親朋來吃喝熱鬨一下。
聶母請了原本要好的老鄰居,還有荊大夫家,聶青禾則請了張婆婆和她身邊的幾個,聶大力自然要請陳子健、阿良那幫子小兄弟,再就是聶父幾個要好的師傅和學徒。
大掌櫃和林錢幾個掌櫃自然也來了。
另外聶青禾還帶著聶小力請了岑先生,他很給麵子,帶了厚禮上門來了。
普通人家走人情基本都送吃食,條件好的再給銀錢或者布匹一類的。大掌櫃就額外給了一兩銀子的紅封,其他掌櫃減半,荊娘子則多送了一罐子保和丸,這東西家家戶戶都要備一些。
除了邀請的,另外聶青禾的合作夥伴們也都有表示。
陳老板、王老板、趙老板等,乃至溫娘子、黃掌櫃、花想容、繡衣樓甚至其他一些和聶青禾相熟的鋪子,也都打發人送了賀禮。他們根據和聶青禾的關係以及對聶青禾的感覺遠近,送禮有所區彆。
陳老板幾個送的比較豐厚,因為他們跟著聶青禾發財。
而溫娘子則是出於欣賞聶青禾,送的賀禮主要是布匹。
黃掌櫃這些卻是出於禮節,類似給生意夥伴送賀禮一樣,隻打發人來並不會親自上門,畢竟在他們眼裡聶青禾目前的地位還不足以讓他們給這麼大的臉麵。
大家送的差不多,都是點心、瓜果等。
趙禎澄表麵送的和其他老板一樣,但是他額外送了聶青禾好些花卉和盆栽,有常見的也有珍品,從牡丹芍藥到海棠月季等擺了一大溜。
柳老板作為老板自然也送了,柳馨兒跟著聶青禾學習,也和柳徽一樣讓珍珠捎了一份禮節性的賀禮。
美妝班的幾位娘子小姐們還在上課的也都送了禮物,趙美雲單獨送了四幅掛畫。
另外就是請這邊的新鄰居,以後左鄰右舍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自然要搞好關係。
洛娘子就沒當自己是外人,還讓阿大帶著紅花在自家廚房給聶母幫忙,燉肉、燉魚,幾個鍋灶一起開,免得聶母幫不過來。
聶母則帶著堂姐在自家廚房忙活。
酒桌擺在院子裡寬敞涼快,多點了燈籠照得亮堂堂的,就格外有熱鬨的氣氛。
聶青禾沒做飯,因為她要帶著聶小力幫忙招呼幾個掌櫃的。
她爹和大哥不太敢跟大掌櫃和其他幾個掌櫃平起平坐,這也是當下的特點,讀書人高人一等,一般人不敢和他們同桌喝酒。
聶小力比桌子高不了多少呢,跟著聶青禾舉著手作揖,笑眯眯的跟個玉麵小童子一樣,“先生,大掌櫃、林掌櫃、錢掌櫃、周掌櫃……,諸位師傅,大家吃好喝好。招待不周,還請多多擔待!”
“哎喲喲,你看看這孩子,咋這麼稀罕人呢。”
“是呀,小小年紀說話這般周到。”
聶小力:“都是先生教得好。”
柳大掌櫃等人都和他喝酒,恭維他,岑先生臉上十分有光。
此時柳家,曹月桂問柳馨兒,“她沒請你?”
柳馨兒驚訝道:“娘,人家暖房請我乾嘛?”
曹月桂:“你都跟她學梳妝,給她臉麵還幫她帶生意,也算是姐妹了,她暖房不請你?”
柳馨兒:“那她也沒請我爹啊,我爹還是老板呢。大掌櫃代表咱們了,真的不用去。”
曹月桂就很氣,這丫頭,真是不懂事!竟然不請自家人。她對婆子道:“備禮,讓二少爺去送。”
柳馨兒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娘,你、你開玩笑吧?你讓我二哥去送禮?我二哥用什麼借口?”
曹月桂:“我要給你二哥提親,這還不夠嗎?他們今天搬家,我再去提親,這雙喜臨門的大日子,他們家得樂出屁來!”
一個匠戶的女兒,嫁給他們柳家這樣的富豪人家,那可真是上輩子燒高香了。
柳馨兒頭疼得很,簡直要炸了,比跟十個秦寶蓮鬥嘴還累,她拉著曹月桂讓婆子先不忙去,“娘,你聽我說行嗎?大掌櫃和掌櫃們可都在呢,你這一去提親,那不得嚇著人家?畢竟你還沒透露過,人家沒準備啊。”
她知道不能說萬一人家聶家不答應,那多沒麵子,得說彆嚇著人家,私下裡先透透風。
曹月桂吃這一套,“也是。那就打發……不,不行,讓你的婆子去送。”
柳馨兒同意了,讓人備了厚禮給聶家送去恭賀喬遷之喜,“我和聶姑娘也算熟悉了,她教我梳妝也是亦師亦友,不能前去道賀,便備上薄禮一份,祝賀喬遷之喜。”
婆子應了,帶著禮物去聶家,把柳馨兒的話說給聶青禾聽。
聶青禾有點納悶,之前珍珠不是帶了他們的禮物麼,怎麼又特意單獨送一份?這是啥意思?不過她也沒多想,留婆子去吃酒,然後把禮物讓爹娘收著,記錄在人情簿子上,以後按著簿子都要還人情。
洛娘子很敏感,“她為什麼又單獨給你送禮?不安好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