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寧願死,我寧願你殺了我。我不要換我活命,我要換你保釗兒平安。”
賀馭:“抱歉,我做不到。”
賀釗已經離開侯府,自力更生,活成什麼樣是否平安那看他自己的本事。
這京城裡每天都有人死呢。
董綠眉嘶聲道:“難道、你不想找到你弟弟嗎?你不想嗎?你答應我讓釗兒好好活著,讓我去死,我就告訴你呀!”
賀馭:“賀釗活得很好,自由自在,沒人會害他。”
董綠眉還有些不信,賀馭轉身就走。
董綠眉又開始苦苦哀求,“我信,我信,我告訴你,你能不能讓我去死?”
賀馭冷眼看著她,沒說答應也沒說拒絕,“我沒有耐心。”
董綠眉知道自己耗不過他,這個男人太強大太冷酷無情,哪怕是他關心的人,他也可以不急不躁。
她嚎叫著喊:“我讓欒五劃爛了他的臉,就怕他死後會和洛靈兒團聚——”她不知道是為了掩飾恐懼還是什麼,撕心裂肺地喊,隨即嗓子就啞了,發不出聲來。
賀馭嘗到了嘴裡的血腥氣,所以賀重就是他的親弟弟,根本不用再查。
他一字一頓:“你放心,我會讓你好好活著,讓你每天去街上看看京城的變化,看看安國侯府的容華。”
從今以後,你活著的作用隻有一個,用來警醒世人!
說完他轉身離去,再不回頭。
“不——”董綠眉拚儘全力嘶喊,卻發不出一個聲音,不,不要丟下她,讓她死,讓她死……
賀馭回到家裡,就飛鴿傳書讓阿大阿二回來,說不必再找,賀重就是自己的弟弟。
雖然有些細節信息不能嚴絲合縫地對上,但是時間、地點都差不多,有出入也可能是欒五沒對董綠眉說實話,而毀容這個卻百分百地對上了。
在這世上有幾個人會心狠手辣地對那麼脆弱嬌嫩的嬰兒下手劃破他的臉?
真要殺了他,那麼脆弱的嬰孩,隨便怎麼都能要他的小命,何必這樣殘忍?
左右不過是董綠眉的狠毒心腸罷了。
阿大和阿二卻也找到了線索,他們風塵仆仆地往回趕。
一進門阿大就急著去給侯爺夫人報信。
阿二一把將他丟在身後,自己搶進去,“我來說!”
他把那個壞消息告訴的侯爺,也該他把好消息再告訴侯爺。
這一趟他們南下查詢,拿著洛娘子和聶青禾畫的欒五的肖像在各大客棧詢問。
他們還貼出了重金懸賞的告示,讓人提供任何關於欒五的線索。
結果很快就有了回信。
涿州一家客棧的老掌櫃說當年的確有個自稱欒五爺的帶著一個相貌俊俏的年輕小媳婦。
她抱著一個出滿月模樣的孩子,他倆自稱一家三口,看起來恩恩愛愛的。
兩人在客棧住了七八日。
結果突然就有一行人拿著小媳婦的畫像來找,說她是良鄉大戶人家逃走的丫頭,要拿她和奸夫回去問罪。
很快那個叫倪二丫的小媳婦也主動前來訴說當年的事情。
倪二丫原本是窮苦人家的女兒,家裡活不下去就把她賣給了良鄉大戶,誰知道那家老爺是個變態,太太也是個善妒心黑的,家裡已經禍害死三個丫頭。
她被老爺糟蹋懷了身孕,太太則見縫插針磋磨她,孩子生下來半個月就夭折了。
那天家裡來客,她就不管不顧地逃了出去,正好在路上遇到了欒五。
他當時抱著個孩子,一副不知道要怎麼辦的樣子,她就上去說自己可以奶孩子。
欒五是個好色的,見她有幾分姿色,立刻就編謊話騙她一起南下。
倪二丫為了逃命隻能答應,兩人扮作夫妻帶著孩子往南走到了涿州。
一路上她也百般討好欒五,隻求他能給自己一個歸宿,她願意給他好好養孩子,誰知他卻說要把孩子掐死,他們生自己的。
倪二丫嚇得不輕,才意識到這是他偷來的孩子,她的孩子沒了,她看到這麼大的孩子愛得不行,就想偷走不拘哪裡先躲起來。
哪裡知道不等她走,良鄉主家就找來了,她哀求欒五帶著她逃走,她願意做牛做馬伺候他。
欒五帶著她和孩子往南跑,他們逃到一條河邊,眼瞅著逃不掉了,他便一腳將她踢翻,把孩子搶過去劃了幾刀順手丟進河裡想溺死,自己則跳河跑了。
他太過慌亂,隻把孩子丟在河邊的蘆葦叢,並沒有全丟進去,可如果沒人管那孩子肯定會滑下去溺死。
她養了孩子這些時日,舍不得他被淹死就把他拖回岸上,看他那粉雕玉琢的小臉被欒五那混蛋給劃壞了,她又是心疼又是無奈。
她把那孩子放在河邊,若是有人撿了他,是他的造化,若是沒人那就隻能死了,反正他們這些人哪個不是螻蟻命?
她往另外小道跑,就被良鄉主家抓回去,打得死去活來的。
後來因為太太一個姊妹找奶娘,太太就把她送去當奶娘才逃過一命。
新主家是和善人家,從不打罵她,她就死心塌地地住下來照顧小少爺。
幾年後原主家的男人馬上風死了,再過兩年那女主人也打罵下人的時候中了風癱瘓在床,沒半年就死了。
倪二丫心裡的恐懼終於沒了,等她自由一些的時候,還借著新主家南下的機會在那附近悄悄打聽過那孩子,聽說被人救了,附近的人都知道那個臉壞了的命很大的孩子,說他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她聽了也就放了心,再也不用牽掛。
沒想到時隔十六年居然還有人去尋那個孩子。
這三個月賀馭的人在各地貼告示、重金懸賞線索、讓鄉裡三老裡正們轉告村民,所以幾乎是人儘皆知京城侯府要找一個十六歲的俊俏小少年,不少人還想搏一把富貴去冒充了。
她聽自己奶大的少爺說了這事兒,還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當年那孩子身上呢。隻是人家尋的是十五六歲的俊俏少爺,那個孩子臉都被劃壞了自然不會俊俏,估計不是找他的。再說她也不知道那孩子的最終下落,再亂講惹來麻煩,所以她一直沒敢吭聲。
結果這幾天阿大他們又去重金尋求欒五的消息,還打探一個孩子的下落,她的心一下子就熱了。
那個孩子的家人終於來尋他了!
她這才悄悄地揭了告示,跟著去給長官們說事,阿大阿二一聽有人知道立刻馬不停蹄地見了她。
聽完她的故事以後,他們就篤定賀重就是她當初奶過的那個孩子!
簡直太好了!
這時候他們也收到了賀馭的飛鴿傳書,便快馬加鞭回京複命。
聶青禾聽完以後激動得不行,她抓著賀馭的手,興奮地蹦了一下,“長安,是真的,千裡真的是你弟弟!”
賀馭早就有了判斷,原想讓大家不用找了,賀重就是他弟弟,誰知道阿大他們有了好消息,他也就沒有多說。
他看聶青禾那麼激動,忙攬住她的腰提醒她仔細些,這麼重的身子還蹦躂呢。
聶青禾一邊笑一邊哭,“我、我可太激動了,那個孩子沒死,長安,他還活得好好的。”她扭頭吩咐人,“快,快去放鞭炮,把大家都通知一遍。”她又問阿大阿二:“你們可把那位奶媽接回來了?”
倪二丫沒有再婚,自然沒有孩子,以後就把她養在侯府,讓賀重給她養老照顧她。
阿大笑道:“奶媽和她奶大的那個小少爺都來了,他們坐馬車慢,我們快馬加鞭回來跟公子和夫人彙報呢。”
很快洛將軍、洛娘子夫妻、聶父聶母、賀重、賀粱等人都知道了,聶母還打發人趕緊去國子監把聶小力和聶紅花接回來,這可真是大喜事!
他們必須得好好慶祝!
一向節儉的聶母都嚷嚷著要大肆慶祝一下,京城的幾大寺廟都要去給菩薩捐一大筆香火錢!
安國侯府、縣主府和洛陽侯府足足熱鬨了好幾天,慶祝他們找回了小公子,新的安國侯!
就連聶氏十幾家店鋪都齊齊地搞了慶祝優惠大酬賓活動,滿城莫不歡天喜地,同喜同賀,這樣的優惠多多益善啊。
賀馭上書皇帝,把安國侯的爵位讓給弟弟繼承,他則被賜封西北侯。
賀馭讓賀重拜倪二丫為乾娘,把她當奶嬤嬤養在府裡,以後就在侯府養老送終。
甚至因為現在的主家陳家對她和善照顧有加,也跟著得了好處,成了侯府的乾親,讓當親戚走動著。
倪二丫怎麼也沒想到,因為懷念自己夭折的孩子移情於那個孩子,奶了幾天,竟然就得了這天大的造化和福氣,她都有些不敢接受。
畢竟自己一直是個下人,哪裡妄想過當這等好事?
可周圍的人都對她敬重有加,聶母更是妹妹長妹妹短地稱呼她,還教她織毛衣,跟她請教怎麼種菜。
說種菜那倪二丫就來勁了,她擅長!
於是,火速融入了這一大家子,過上了滋潤富足的晚年生活。
倒是賀粱住不慣侯府,不是住不慣,而是不習慣人家叫他老爺,他是哪門子老爺啊,他是研究員!!!
所以他火速躲去玻璃廠皇家研究院跟穆道長等人作伴去了,時不時地回府來吃飯熱鬨熱鬨。
賀重跟做夢一樣,一連好些天都輕飄飄的,有些不踏實,不會一覺醒來自己還是被孫大嫚兒打罵的那個小野種吧?
哦,說起孫大嫚兒,她的確跑來京城找賀粱和賀重,想以安國侯府老太太的身份住進去來著,結果被聶青禾直接派人抓去和賀三作伴——打掃茅房去了!
也算給她個正經工作養活她自己。
八月初五,聶青禾生下一個健康白胖的女兒,八月初十,洛娘子生下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公子。
整個八月,滿京城都在過節慶祝,尤其是聶氏大酬賓,簡直讓他們比過年還開心。
聶青禾坐月子的時候也不肯閒著,她讓賀馭幫她寫折子。
她要擴大皇家玻璃廠研究院的招生,這一撥專攻造船技術以及海上火器的運用。
她要準備幾年後的出海事宜。如果不提早準備,萬一海外列強起來,到時候他們堅船利炮一起過來,那大周沒有應對也不行。
最好的辦法就是提前武裝起來!
她跟皇帝要通州皇家船廠的管理權,打算建造更大更堅固的大船,同時讓京城火器營配合,訓練海上火/槍手和火/炮手。
皇上自然無不應允。
那些科舉不順的學子們也有了出路,一個個打了雞血一樣往皇家研究院擠。
最後皇帝直接指示內閣,讓他們在科舉考試的時候加一個理工考試,從全國範圍們專門為研究院選拔學生。
同時撥款在貢院附近修建皇家研究院的專用校舍。
一年後,皇家研究院掛牌授課,第一任校長是西北侯,教務主任清河縣主,一共五位教授,十位講師,上課的學生除了上課還得跟著做實驗,反正全都是理論應用於實踐的教學模式。所有的知識,都要在研究室裡得到驗證。
兩年後,第一批學生全部畢業,成為研究院的新生力量。
從此,大周理工科人才輩出,巨輪開始緩慢地移動起來,未來不可預知。
此時船廠的巨型大船也終於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