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檢也沒有做!?”
麵對我的連聲詢問,痞子男的笑意都變得有點訕訕的,“耶~雖然很不想被嫌棄沒有用,可你說得沒錯。”
大概是真被我盯得心虛,這男人極難得抬手摸了摸鼻子,眼神遊移不定的說道,“哎呀~這不是我的責任喲~”
“閉嘴!”龍貓少將的聲音驀地自斜地裡橫插/進來,“我隻能幫你引開監視三個小時,你再繼續賣弄手段下去,我不保證會不會驚動誰的耳目。”
雖然說著時間很急迫,結果他自己開口起來就沒完,並且氣勢洶洶:
“也隻有你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才會不知死活試圖動搖貴族盤踞在海軍的勢力。”
“我這是最後一次幫你,波魯薩利諾。”
“若不是空元帥已經準許我的辭呈,我也不該犯眾怒,要知道,貴族的利益是一體的,幫了你我等於背叛自己的陣營。”
說到此時沉默一瞬,再次開口時,這龍貓少將的音調明顯低落幾分,“我將離開海軍回國,走之前…我…”
“你拜托我調查的那些,情報反饋已經收集完畢,晚一些會交到你手中。”
…………
“耶~要不是知道你已經辭職,我也不會請你出手啊~杜蘭德爾,你也是貴族一員,很快將成為一國之君。”
“啊~對了,繼位為王的儀式我和薩卡斯基大概都趕不及參加,畢竟你的故鄉在新世界,這裡提前恭喜了喲~”
痞子男是在轉移他同窗的情緒,相當意外善解人意,並且很誠懇,雖然笑得不著調,卻也聽得出來,這一刻他是認真的————隻是————
圍觀好半晌他們二位同窗情誼深厚的我,這一刻到底沒有忍住,“你們偏題了!”
話題都跑到九霄雲外去了!到底還要不要認真乾活啊!你們海軍都是這樣說著說著莫名其妙就扯到十萬八千裡之外,怪不得辦事效率慢得象烏龜啊!
…………
…………
我的憤怒糾正迅速得到這兩位熱絡響應,很快,他們各自收起那點微弱的傷感,有誌一同的將注意力轉向我:
“娃娃,你看到了,杜蘭德爾可是冒著風險來幫忙哦~”
“你也該說實話了吧?你是尤妮絲的保護者,與她形影不離,相信你知道許多內/幕,不過現在我隻好奇,這個池塘——”
痞子男的目光隨著他自己的話移向另一側,我們此時身在池塘邊的小徑上,他視線所指正是池塘淺水邊鬱鬱蔥蔥的水仙群。
弗雷德裡克.加文的宅邸,花園裡有一處池塘,說是池塘實際上是一片活水,最深處約莫不過一米,池底鋪滿半寶石原石,日光裡隨著水波搖曳豔光泠泠。
水中更有一群純白錦鯉,據聞是極珍貴品種。
近岸淺水邊種滿水仙,玉台金盞,冬末時竟鬱鬱蔥蔥,與水溫無關,更與園丁辛勤打理無關,提前半個月盛開的水仙們另有緣故。
可…
讓我怎麼挑起話題?
最討厭這種什麼也不乾以逸待勞的家夥!我原本計劃好了,這幾天他們海軍調查怎麼也該有些結果,加上我的暗示,很多不為人知的黑暗內/幕可以順勢揭開冰山一角。
到時,相信以未來觀眾泄露信息中,下一任海軍元帥的謀略,甚至能借此徹底掀起政治風/暴,我也能…我計劃的結局揭露時也少些阻礙。
可現在!他!什麼也沒做!屍檢沒有!調查沒有!什麼都沒有直接大刺刺向我要答案!
想想都叫人一口氣哽在喉嚨口。
可不回答不行,畢竟,這是難得的能夠合作的機會,錯失這一次,相信之後他們對我的敵意就難以消減了吧?那對尤妮絲可不是好事。
…………
電光火石間心念飛轉,最後,到底還是…做出選擇:
“告訴你答案之前,請先回答我,弗雷德裡克.加文的屍檢結論是什麼?”
我選了一個比較容易打開話題的切入口,“失血過多?”
“耶~看來你果然知道。”這男人索性盤膝坐下,瞥了我一眼,似乎是想了想,複又笑了聲,“一共被刺了三十四刀,凶器卻拿在他自己手上,現場可以說一片血海。”
“連上過戰場的士兵從現場出來都忍不住嘔吐不止。”
“那麼大的動靜案發時居然沒有人察覺到什麼。”
“毒/理檢測做了嗎?”我不耐煩的打斷他的絮絮叨叨,因為那些我都知道,根本沒必要重聽一次,“屍體的毒/性/測試,你們沒有做嗎?”
聞言,這男人的神色驀地一僵,“什麼?!”
“水/仙/堿。”我眨了眨眼睛,偶人的臉做不出任何表情隻能僵死,但我卻能用聲音來表達情緒————非常非常,猙獰的恨毒:
“相信你們都看過他生前的醫療診斷報告了?”
“精神壓力過大引起的失眠心悸,間歇性高燒,直至昏睡痙攣?”
隨著我慢慢吞吞的一項項點數,痞子男波魯薩利諾眉宇間的陰霾也隨之層層堆積,因為,我說的都是不該我知道的東西,甚至不該是他知道的東西,至少在之前那些天。
那本該是機密的病情診斷,弗雷德裡克即將升任大將之前身體卻出現極端異常,他的健康狀況被瞞得密不透風,也隻到他死後方才可能被泄露出來。
而此時…
“他是中/毒/身亡?是迪麗拉?”這男人猛地沉下臉,聲線繃緊如尖利刀鋒,“那女人逃走後,另外有凶手潛入殺了他?”
“誰知道呢~你們不是還沒有結論嗎?”我毫不在意的聳了聳肩,錯開與他對視的視線,目光重新看向池塘,同時將話題一轉:
“白錦鯉與水仙,分彆是弗雷德裡克與阿爾布雷家族的家徽,這片池塘被特意關照過,園丁也將它們打理得極好。”
“冬末卻提前的花期,被恭維是對他升任大將的一種慶賀呢~”
“不過你們可能不知道,祥瑞這種東西基本都是胡編亂造,植物花期提前一般情況下隻是營養過剩罷了。”
“比如說…”我幽幽的轉了轉眼珠,直愣愣盯著咫尺間的龍貓少將,陰森森的接下去,“絞碎的骨粉與肉沫,對錦鯉和植物來說,也算是大餐了吧~”
…………
幾日前的暗示到此刻答案結露,之後我安靜下來,然而現場跟著詭異的非常安靜。
平移的眼珠,視線裡,龍貓少將整個都僵硬,一雙眼睛直愣愣盯著近岸淺水邊的水仙花群,時隔良久毛團無聲炸成球。
“大餐?絞碎的骨肉?”小小聲重複一遍,脖子象卡死的齒輪,一下一下咯咯作響轉過臉,瞪著我看,“你…你不會是想說…”
我很愉快的點點頭,“是啊~”
緊接著,不出所料的看見毛團居然瑟瑟發抖起來,小爪還不自覺咬進嘴裡,就這樣含著爪子,另一支爪子斜地裡伸出去,點著池塘,“真的是人?絞碎了被當成魚食和肥料!”
比起他象是被掐住脖子似的尖叫,另一邊安靜許久的痞子男波魯薩利諾就顯得很冷靜,“是誰?池塘裡的死者是…”
“你猜到了不是嗎?”我拿眼角斜乜,諷刺的笑了笑,“米拉特太太的口供中她天不亮就離開,真的是離開了嗎?”
“海軍真正確定她的行蹤了嗎?”
“還是說,在你們看來無足輕重的小人物,根本不必詳細調查?”
恐怕是後者吧?
細細觀察一瞬這男人的反應,我在心裡冷笑一記,他們當然不會在意,因為無足輕重的小人物是死是活,在他們眼中恐怕也如螻蟻一般。
迪麗拉死了————當然已經死了,早在半個月前。
我很期待,等到最後一切真相大白,這些此時前程似錦未來位高權重的人,臉色究竟會精彩到什麼程度。
…………
之後,今晚的行動似乎到此結束?
由於我的恐嚇而嚇得瑟瑟發抖的龍貓少將,很快氣急敗壞宣布,無論波魯薩利諾要借用他的能力查找什麼,他就是死也不會靠近池塘,哪怕半步————站在小徑邊上不算————他這樣一邊決定一邊竄到痞子男的將領披風口袋裡,胖乎乎的身子團得影子都看不見。
“剩下的事讓你的心腹去做!我已經安排好了,至少今晚不會有誰監視到你的麾下擅自行動。”
隔著口袋的厚實布料,龍貓少將的聲音依舊顯得霸氣凜然,如果凸/起的那一團沒有發抖,相信會更具有說服力。
溜走一個最有用的,痞子男波魯薩利諾許是有些意外,良久都來不及反應,等回過神來他首先取出…放在另外一個口袋裡的電話蝸牛,用它向彼端下令,要求人員立刻入駐此地,並且…徹底搜查這片池塘。
而完成之後,那隻蝸牛被收回原位,他就陰沉沉的盯著我看。
我毫不避忌的回視,麵無表情,且毫不掩飾,與他相同的敵意————開始我就知道,痞子男懷疑我同樣也懷疑迪麗拉。
相信在他心目中,一開始這樁凶案,我和迪麗拉就是最大的嫌疑犯,又因為我和尤妮絲算是在他們掌控當中,所以這些天來他們的調查重點應該是下落不明的那位家庭教師。
然而,此時排除一個…非常出乎他的意料。
同樣的我也知道,身為戰國大將一係的他,這些天受到的掣肘比任何時候都嚴重,所以他才會早出晚歸並且陰晴不定。
雖然他掩飾得不錯,可那樣被無數挫折攪得心緒不定的怒意,他卻一直找機會往我身上發/泄,算是減壓?
我已經忍耐他有一段時間,要不是看在尤妮絲確實承蒙關照的份上…
轉念間想起自己這次任務的真正中心,我在心裡歎了口氣,隨即將語調放緩幾分,“我說過,徹底調查一切再來向我詢問。”
“這次算是看在近幾日承蒙關照的份上,之後我不會說什麼,除非你們有相應的調查結論。”
…………
接下來,我和這男人麵麵相覷。
片刻過後,趕在他似乎想開口之前,我迅速仿照他同僚兼同窗的做法,就是默默起身安安靜靜走到他近前,最後乖乖的躲回他的披風口袋裡————和龍貓一起,因為另一邊口袋裡已經裝著他的電話蝸牛。
另外,我從一見麵就覬覦毛團子了,嗯~
愉快的擠進容量不大的口袋,下一刻我就受到十萬分嫌棄:
“喂?!你這混蛋偶人太失禮了!”
“我可是貴族!隆美爾王國下一任國王!你…你出去!”
我費力的避開對方手舞足蹈掙紮,默默的,默默的,抱緊,拿臉頰蹭了蹭,“你真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