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驗豐富……master,你現在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
“不是指你調戲master這方麵的經驗。”
我頭也不回地將文件夾拍到他手上,“你跟我來,我們去走訪一圈當年英才高中的畢業生,和他們多親近親近。”
“隻怕他們不樂意與你親近……”
也不知岩窟王是經過深思熟慮還是隨口一奶,在之後的尋訪中,他這句發言可謂一語成讖。
因為我們大喇喇打出“警方”的旗號,好歹也算是一路暢行無阻,不至於吃上幾碗閉門羹。但說到3年2班畢業生對待我們的態度,怎麼看都是一目了然的忌諱與冷淡,一個比一個寡言少語、神情僵硬,恨不得以全身每一根汗毛表達“你怎麼還不走”。
彙總起來,這一天我們收集到的主要證詞如下:
“啊?五年前,高三……那麼久遠,我不記得了啊。當年好像是有個女生死了,叫什麼,什麼花來著……”
——戴著瓶底眼鏡的東大在讀高材生
“開玩笑吧,學霸哥哥。你能記住那麼多公式數字,卻記不住一個意外慘死、每年都會默哀紀念的老同學?裝傻也要遵照基本法,你可以侮辱我的智商,但不可以侮辱你自己的智商啊。”
——我
“夏花,我知道啊。當年我和她可要好了,想不到她會……嗚……”
——妝容精致的年輕女白領
“小姐,你揉了三分鐘眼睛都揉不出眼淚,要不咱們彆勉強了,看著怪疼的。對了,你說你和夏花關係好,為什麼一提起她的死因你就隻會揉眼睛?”
——我
“桐山夏花嗎,她真是太可惜了。不過,這和我有什麼關係?那天陪她一起進山的又不是我,要追究責任的話,你們應該去找三條院。對不起,我還有會要開,先走一步了。”
——西裝革履的精英男士
“……”
這一次我沒有吐槽,隻是大搖大擺地伸出一條腿截住了他。
“請配合調查,不要把警察當你家保潔小妹。否則,你不僅要陪我們開會,還得回局子裡陪我們加班。”
……
簡而言之,我們一路走訪的畢業生為數眾多,但其中幾乎沒有人願意配合,所有人都對當年那場掩埋了夏花的大雪諱莫如深。
而我越是詢問,也就越是清楚地意識到某種違和感——
【3年2班的怪談】與【現實】之間,存在著極其明顯的矛盾。
根據怪談中的描述,桐山夏花在同學間“頗有人緣”,“深受大家喜愛”,所以大家在她過世後紛紛自發性地獻花祭奠,致以哀思。
但從現實中畢業生的態度來看,大家和夏花關係疏遠,保留座位、獻花、每年聚會默哀都是真的,唯獨其中的感情不是。父母捧遺像拍合影也是真的,不過最關鍵的合影本身,沒有一個學生予以保留。
與其說他們對夏花的死感到惋惜與懷念,倒不如說,他們都覺得這次死亡是自己人生中一個刺目的汙點,唯恐避之不及。
正因為是汙點,所以才需要通過鮮花、淚水和默哀儀式來裝點粉飾,讓她的死亡呈現出一種淒惻美麗的悲哀之色。
仿佛那是一個從天而降的悲劇,與他們無關,與任何人無關。
——真的與任何人無關嗎?
“淺井美彌小姐。”
散發著消毒水氣味的雪白病房中,我麵向被繃帶包裹成一團雪人的年輕女性發問。
“我無意責怪你,也不打算代替桐山夫婦追究你的過失。我隻想請問一句:對於桐山夏花的死,你是否認為自己負有責任?”
“……”
女人愛答不理地抬起眼皮,好像覺得我講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當然沒有。”
她撇了撇嘴,視線在半空中遊移不定,“是夏花自己跑進深山的,關我什麼事?就算我說了,也未必救得回來。她父母一直哭著喊著要我們給個交代,攪擾得我們全家不得安寧,我才要他們賠償我精神損失呢。”
“也對。”
我一臉深以為然地點頭,“畢竟他們隻是死了女兒,你卻被他們折騰得覺都睡不好了呢。”
“你說什——”
“請放心,淺井小姐。”
她尚未來得及發作,我已經換上一副燦爛的營業性笑容打斷了她,“就算我個人認為您剛才的發言實在不像人話,出於職責,我還是會保護您的安全。我衷心希望,‘夏花的幽靈’不會計較您這番發言。”
轉身離去那一刻,我聽見身後傳來她倔強的低喃:
“夏、夏花才不會變成幽靈呢。她就算死了也是膽小鬼,在我麵前,連屁都不敢多放一個。”
“再說,那天和我一起乘坐摩天輪的,明明就是個來搭訕的白發男人……”
……
……
就這樣,我一個接一個劃去3年2班通訊錄上的名字,火氣一分接一分竄高,直到最後隻剩下川崎與三條院兩人,我差不多也活活氣成了一條圓滾滾的河豚。
【我對夏花的死感到遺憾,但除了遺憾之外,再多的我也不好說了。靈異照片?白色的人影?確實有點可怕,不過這事兒真和我沒關係啊,應該不會找上我吧。】
這是絕大多數人眾口一詞的回答。
“不是我說,這都什麼老同學啊?那個怪談究竟是誰在胡編亂造,根本完全ooc!!”
“藝術高於生活,故事高於真相。添油加醋是創作的通病,舉世聞名的文豪也不能免俗。”
岩窟王不以為意地嗤笑兩聲,隨即話鋒一轉:
“不過——這一次,流言中的‘故事’之所以會偏離‘真相’,或許是有人故意為之。”
“你的意思是……”
我停住腳步。
“也就是說,有人希望這個怪談廣為人知,深入人心,成為外界對於3年2班死亡事件的固有印象。”
岩窟王平淡地下達結論。
“說得更簡明易懂一些——有人【故意編造並散播怪談】,希望它能夠覆蓋真相。”
(沒錯,我也這麼想。但這樣一來,真相恐怕就是……)
就在我一邊如此猜想,一邊踏入傳說中修平少爺時常造訪的“高級服裝店”之際。
我大約花了一秒鐘反應過來:無巧不成書,這就是我時常趴在櫥窗邊垂涎欲滴,卻礙於價格一次都不敢踏入的和服店。
之後我又花了三秒,才終於艱難地接受了眼前現實。
“你們店裡賣的都是些什麼破爛?!根本配不上我的女朋友!!”
修平少爺——不知為何,他長得比宅男川崎更像個肥宅——口中吵嚷著三流總裁文一樣的過氣台詞,將一件做工精致的浴衣“刺啦”撕成兩半,掄起渾圓的胳膊用力砸到地上。大概是嫌這樣不夠威風,他乾脆又耀武揚威地踏上了一隻腳。
那浴衣色調溫柔,衣擺上印染著一片雨霧中亭亭盛開的紫陽花,恰好就是我連日來魂牽夢縈的那一件。
“少爺,您冷靜一點。”
在肥……修平少爺身後,一位跟班模樣的娃娃臉青年手足無措,嗓音裡已經帶上了哭腔:
“我看這浴衣挺不錯啊,又沒有付錢,您怎麼隨便就撕……”
“挺不錯,你看什麼都挺不錯!什麼垃圾都往我眼皮底下塞!!”
修平用一根粗短的手指猛戳跟班額頭,“上次給我介紹的那個什麼柚也是,我是看老爸器重她才給她點麵子,結果呢?哼,也不知哪兒來的鄉下女人這麼不識抬舉,居然敢拒絕我,下次要是讓我見到她——”
“——要是讓你見到,你又想怎樣啊?”
嘩啦。
在唾沫橫飛的修平身後,我將銀光鋥亮的手銬甩出一陣清響,語調宛如雨夜中的紫陽花一般宛轉溫柔。
然後我二話不說,“哢嚓”一聲銬住他富態白皙的手腕,不鹹不淡地一歪嘴角:
“下午4點16分,逮捕故意毀壞財物現行犯。少爺,這次換我這個不識抬舉的鄉下女人邀請你,跟我們走一趟吧?”
作者有話要說: 藥研又出差了,不過這次很快就會會合的!171和安定的嬸都是真愛,穩得很,不要方
安定的花丸梗——《花丸》第二季裡安定曾經踏上旅行;時之zf——也就是刀男裡的zf,經常在同人裡扮演牛b哄哄的反派角色
ps:“白發男人”是案件相關原創,大家不要奶白毛考哥啊,這次考哥是無辜的!當然白毛考哥(們)也是會出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