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裡亂成一團,離南寧城不遠的官道上卻走來一波隊伍。
隊伍中人腿腳輕便,一看便是練家子。
黃駿拉著韁繩清點了一遍帶來的聘禮,駕著馬追上最前方的幾人。同騎在一匹黑亮汗血寶馬上的人道:“將軍,馬上就要看到媳婦了,你緊不緊張?”
那人沒有接話,隻是轉過頭投來一個眼神,黃駿便閉緊了嘴巴,再不敢亂開將軍的玩笑。
那將軍便是遲景墨本人。
遲景墨長著一張俊郎的臉,臉部線條棱角分明,卻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在京裡得了個“遲閻羅”的稱號。連那止小兒夜啼的說法也不知是怎麼從京裡傳到南寧城的。
即使這般,上京卻依然有不少小姐公主爭著想要嫁給他。
可惜遲景墨常年駐守邊關,鮮少回京,至今還是孤家寡人。
這不遲將軍剛一回京,當今聖上就開始折騰他的婚事了。
日頭漸高,氣溫也開始攀升。
前麵不遠處兩道交疊的身影慢慢走在路上。
遲景墨掃了一眼,正與那背著人的男人對了個正著。
前方傳來馬蹄的聲音,男人剛好抬起了頭,露出一張冷清的俊秀麵容。一滴汗水落進了眼睛,視線模糊,隻能隱約瞧見不遠處有一群人馬往這兒來。
遲景墨將視線轉向男人身上背著的人。
那人一根樸素的木簪將頭發紮起,粉色的外衫一眼便能認出性彆。
陸輕聹正探頭跟顧衍說話,露出一張可愛的娃娃臉來。
顧衍背著陸輕聹走了一夜的路,胳膊僵硬,腳上被磨破了皮,依然一聲不吭,不願意將陸輕聹放下來。
陸輕聹摟著顧衍的脖子,微微掙了掙掙不過,隻能探向顧衍的耳朵,輕聲哀求顧衍將自己放下。
顧衍沒有應。
馬車漸近,男人側過頭安慰背上的人,“終於見著人了,我們同對方買匹馬來,很快就能到下個城鎮。到時候就先去找個大夫,給你看傷。”
陸輕聹執拗不過,點了點頭,發覺顧衍看不見,輕輕道了聲“好”。
離得近了,顧衍的神情漸漸放鬆下來,卻在看到最前方那人時腳步一頓,抿緊了唇,低下頭。
車隊裡,很快便有人瞧見了顧衍他們。
老好人黃駿立馬朝遲景墨道:“將軍,這兄妹兩人看著好像遇到了困難,要不我去問問?”
遲景墨點了點頭。
小郡主坐上了馬背,黃駿在前麵拉著韁繩,顧衍跟在後頭偷偷活動了下筋骨。
黃駿很快就帶著兩人走上前來。
顧衍一抬眼就看見那個自己前世恨得不行的男人。他怎麼都沒想到遲景墨會出現在這裡。手往前伸了下想去撈韁繩,卻撈了個空。陸輕聹已經被帶到了遲景墨麵前。
遲景墨注意到了顧衍眼中一閃而過的怨恨,略有些疑惑,偏頭看向坐在馬背上的女子。
女子一張娃娃臉看著約摸十四、五歲還未及笄的樣子,長相稚嫩。
“將軍,這兩人說是相攜回鄉的夫妻,這會因著夫人扭到了腳,想找我們買一匹馬,好帶著夫人到下個城鎮看大夫。”黃駿拉著馬上前解釋。
陸輕聹一臉好奇,眼前這群人,怎麼看都不像商隊。聽到黃駿嘴裡的“將軍”二字時,身子一驚,她震驚地看向騎在黑馬上明顯氣勢不凡的男人,條件反射就想跳馬逃跑。
左腳這會已經腫得更厲害了,身體還未付諸行動,便因著受傷的腳趴回馬背,表情痛苦。
遲景墨身旁的副官性子跳脫,看著這一幕忍不住“噗呲”笑出聲,又在自家將軍的視線下艱難地憋回去,咳了兩聲後詢問陸輕聹,“這位夫人,你怎麼了?”
做了蠢事的陸輕聹恨不得挖個洞將自己埋起來。
這兩日總聽到將軍,她差點以為整個岑月國隻有一位將軍了。
離婚期約摸還有一個月的時間,那遲景墨這會應該好好地呆在上京,怎麼可能會往這南寧城來。
陸輕聹不認識遲景墨可不代表顧衍不認識。
顧衍在她趴在馬背上時就已經大步走到身旁,一邊警惕地看著遲景墨,一邊擔憂地關心小郡主的傷勢。
“將軍,我看這位夫人腳踝腫得不成樣子,要不咱們借一匹馬給他們?”黃駿摸了摸身旁黃色駿馬的臉頰。他們身下騎著的都是跟著他們上過戰場的老夥計,都說老馬識途,一會自己就能跟上來。
遲景墨沒有答應,反而看著陸輕聹問:“你們是夫妻?”
小郡主臉上漫上紅暈,偏頭看了一眼顧衍,在顧衍的視線下囁嚅地道了聲“是”。
莫說遲景墨,連他身旁的屬下們也都察覺到了不對。
那夫人身旁的男子,瞧著他們將軍的眼神防備得緊,雖然極力掩藏,卻藏不過這些審問過奸細敵軍的老手們。何況剛剛將軍問的那個問題,女子明顯說了謊。
副官低聲在遲景墨耳旁喚了聲。
遲景墨點了點頭,朝黃駿道:“馬不能借。”
“將軍……”黃駿沒有瞧見身後兩人的神態自然不知幾人的想法。他還想再幫著多說兩句話,副官秦易已經站出來看著黃駿身後的顧衍解釋:“這位兄弟,下一個城鎮其實遠沒有南寧城離這裡近。貴夫人傷勢看著不輕,何不由我們護送你們到南寧城先醫治傷處,再雇輛馬車離開?”
“不用了!”秦易還未說完,顧衍迅速張口拒絕。
他略帶歉意地看向陸輕聹,“寧寧,要辛苦你再忍一會了。”
陸輕聹搖了搖頭就要扶著顧衍的手下馬車。
手還沒搭到,身前的人卻突然軟了下去。
“顧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