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郡主一個翻身爬了起來,黑燈瞎火下,手指顫抖著指著躺在床上的人。
“你怎麼在這裡!”
“這是我的營帳。”我不在這裡在哪裡。
小郡主聽出了遲景墨未儘之意,她翻著白眼,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
雖然之前兩人同床而眠過,但那不過是一時需要,這次在北海不知道要待多久,想想兩人要這麼一直睡在一張床上。小郡主腦中就炸了,反應劇烈。
“你你你……不能另外給本郡主準備個營帳嗎?”
遲景墨側身躺在床上,明顯是剛剛睡著被吵醒,睡眼惺忪,拉了蠶絲被就要入睡,被小郡主扯了一把被子,又醒了過來。
“你是誰?”他單手撐著頭,忍著睡意,睜開眼問。
小郡主愣了一下,如實回答:“陸輕聹。”
“哦。”遲景墨放下手,又要睡去。
“你等等,你什麼意思啊,遲景墨,你不能睡!”
小郡主伸手去搖遲景墨的肩膀,被眼睛都閉上的人一個用力,拉到了床上。
“想上戰場?”
陸輕聹想起上午遲景墨說的話,雖然一肚子氣,也隻能默默憋了回去。鼓著沒幾兩肉的腮幫子,僵硬地躺在床上。
好漢不吃眼前虧。反正兩人又不是沒有睡過。
睡了一下午的陸輕聹原以為自己不會睡著,卻在遲景墨的懷裡很快打起了輕鼾。
第二天一早,遲景墨很早便醒來了。
他眉頭緊皺,昨夜入睡後的記憶竟有些模糊。不知陸輕聹是何時進的營帳,又是何時被他拉進懷中?
他將人鬆開,坐起身,看著自己的手漸漸迷茫。
好像遇到陸輕聹,他的底線就一再降低,甚至連不愛說話的性子,在這人麵前都能氣得多說兩句。
“將軍。”外頭有人壓低聲音喊道。
遲景墨快速回神,將剛剛閃過的萬千思緒壓下,換了鎧甲走出營帳。
他已經安排好了一切,今日何海若若依舊按前世布兵,便會損失慘重。即便有所不同,他也安排好了另一對埋伏好的隊伍,勢必讓何海若身後那人放棄岑月國這塊大餅。
“將軍,龔將軍和秦副在營帳中等您。”小兵道。
遲景墨手上抱著頭盔走在前麵。
“將軍,一切都安排好了。”秦易看著進門的遲景墨道。
遲景墨點了點頭。
“將軍,我們將兵馬全部安排在這裡,會不會有些太過冒險?”龔震思考了一晚上,還是有些放心不下。
遲景墨拿起桌上的饅頭和稀粥兩、三口吞進肚子裡,“我帶人走平原這條路。何海若這人驕傲自大,從來不會覺得自己的判斷有誤,也不會相信彆人能識破他的計謀,即使是我。”
龔震被安了心,不再反對,跟著遲景墨拿起了頭盔戴在了頭上。
衝鋒號響起的時候,陸輕聹還在睡夢中,突然被嘹亮的衝鋒號吹醒,她呆滯地躺在床上,等反應過來自己人在北海營寨不在上京時,整個人猛地坐起了身,換了衣服,跑出了營帳。
“郡主,您這是要去哪?”
陸輕聹停在原地,她壓下內心的慌亂,轉頭看向站在營帳旁的嫋嫋。
“沒,沒。就是睡懵了。”
她牽動嘴角,扯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低垂著頭,走回了帳子。
嫋嫋拿著早已準備好的早餐跟在身後走了進去。
食不知味地吃了早餐,陸輕聹在營帳中坐不住,起身又朝外頭走去。
她隻知道聖上批了五萬將士跟著遲景墨前來,想起昨天曜日國那烏泱泱的士兵,少說也有七、八萬。若是,若是遲景墨戰敗了……
她才不是擔心遲景墨呢,她就是擔心曜日國鏟平了北海城,那將犧牲多少百姓的性命?
對,她就是擔心百姓。
小郡主一路來到了營寨門口,又走了回去。
嫋嫋就跟在身後,不知道小郡主要做些什麼。她跟著來來回回走了幾趟突然福至心靈道:“郡主,您這是擔心姑爺嗎?”
“誰、誰擔心他了,本郡主又不是閒得沒事做擔心他乾嘛,就是隨便逛逛隨便走走。”
嫋嫋掩唇偷笑。
再往營寨門口走時,這會再不是空空蕩蕩,極為平靜的營寨。
門口大門打開,一波又一波的將士趴在馬背上被送回來,鮮血滴了一路。
看守營寨的將士紛紛出來幫忙,將受傷的將士搬進了一頂早上剛立起來的碩大營帳。
大家早便看多了這種場麵,大多數曾是其中的一員,皆是麵色冷靜,並未露出害怕或焦急。
隻有初次見到這等場麵的陸輕聹捏青了手心,才好容易控製住自己聞見血腥味反胃的舉動。
她默默咽了下口水,壓下欲嘔的感覺,轉頭看向同樣麵色鐵青的嫋嫋。
“你不舒服就先下去吧。”
嫋嫋收回視線,看向郡主,搖了搖頭。
受傷的將士源源不斷往營帳裡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