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中隻剩下了兩人,那個人才感到了害怕。他揚著下巴扯高氣昂,但那眼睛隻敢偷偷抬起掃一眼遲景墨又馬上收回去。
遲景墨走到擺放著刑具的桌旁,隨手拿了一根鞭子掂量著重量。這間地牢早在將軍府建成時便有了,但是他常年在外征戰,這地牢的使用次數是少之又少,然而該有的刑具卻是一應俱全。
他手一揚,鞭子打在地上,揚起一片塵埃。
木架上的人抖了抖,眼睛落在了那條鞭子上,“誒,我可是都說了,你這是要做什麼?”
“這鞭子若是泡了鹽水,打在身上那可是又痛又難受……”
遲景墨沒有回答,卻道了一句話,像是自言自語。他拿著鞭子逼近,那人身上的顫抖更明顯了。
“還不說嗎?”遲景墨手指拽著鞭子,拽得青筋突起,才不至於氣得一鞭子甩在架子上這人身上。沒想到這人為了追求江湖人士口中的“一席之地”,竟然會相信這麼愚蠢的江湖規矩。
遲景墨又甩了一鞭,鞭聲劃開空氣的聲音“呼呼”作響。那人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在遲景墨又一次揚起手來後,趕緊開口:“哥!我錯了!”看來遲景墨在一開始就認出了他,他怎麼都沒想到遲景墨這麼能忍,即使他傷害了他的妻子,都能忍著沒對他下手。
遲景墨手臂略略放下,“我怎麼不記得還有你這個弟弟。”
那人後悔極了,他努力抬著肩膀,去蹭臉上剛剛還不願意被取下的麵具,奈何蹭了半天,卻怎麼也蹭不下來。他急得眼睛通紅,聲音卻是懦懦,“哥,真的是我,我是聶弘。”
一道光影閃過,那人隻覺得大腿一疼,遲景墨手上的鞭子已經照著他身上甩了下來。他悶哼一聲,知道自己錯了,也不敢開口求饒,隻是閉著眼睛,等著接下遲景墨的怒火。畢竟他射殺的不是旁人,正是遲景墨剛娶的妻子——安寧郡主。早在他接下這個任務時,就已經預料到了會有這樣的結局。
第二鞭沒有落下來,聶弘瞧瞧睜開眼睛,見身前的遲景墨背對著自己,那條帶血的鞭子已經落在了地上,他咬了咬下唇,忍不住開口:“哥,嫂子,嫂子沒事吧?”
“你倒是明知她的身份,卻是毫不放水。”
聶弘閉了閉眼,再睜開後臉上又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他是當今聖上的二子,與如今躺在床上的安寧郡主一般大,從小便崇拜話本上那些江湖人士,長大後便也一天到晚往外跑,以江湖人士自居。因為自己還有一層二皇子的身份,他出門在外,隻敢戴著□□。他是貴妃所生,即使從小就知道父皇在宮外有個私生子,卻從來不把那個私生子當回事。但因為父皇喜歡,所以他表麵功夫做得極佳,無外人時,依然一口一聲“哥”喊著遲景墨。
所以在接到那個任務時,他明知陸輕聹的身份,卻仍安排了人留意她的行蹤,時刻準備下手。沒想到,隻是殺個毫無功夫的女人,他竟然失敗了。從父皇那,他得知遲景墨夫妻倆的關係不錯,遲景墨剛剛隻給了他一鞭,沒有殺死他,便說明那個陸輕聹命大,竟然躲過了一劫,沒有死。
他在心裡輕嗤,任務失敗,他這個江湖人士的身份看來又得換一個了,表麵上卻乖乖巧巧等著遲景墨責罵。
他與這個私生子接觸不多,但卻知道他極得父皇的寵。否則父皇也不會將虎符交給他保管。
遲景墨瞥了他一眼。他早就看清了這個二皇子在想些什麼,但因為身份懸殊,即便他敢同聖上擺臉色,卻仍不敢拿子嗣一事試驗當今聖上的底線。
當今聖上雖勤政愛民,但因子嗣太少,一直都寵著這個老來子,即便二皇子常常與江湖人士為伍,聖上也隻是歎了一口氣,卻並未阻止。畢竟太子隻能有一個,他子嗣過少,更不想看到兄弟相爭的局麵。
“若是我再發現你打她的主意,下一次,就算看在那位的份上,我也隻會給你留個全屍。”遲景墨頭都未轉,徑直離開。
徒留那人表情一變,笑得肆意又張揚。他竟然又想將這個任務繼續下去了。
那個人叫什麼?
是叫陸輕聹嗎?
……
陸輕聹一直昏睡了三天才醒。
嫋嫋擦身的時候發現,郡主前段時間才養回來的肉,在這幾日迅速地消失了。
她將郡主胸口那塊白玉牌挪到一側,小心翼翼擦拭傷口周圍的肌膚。
“嘶”
一聲吸氣聲突然響起,嫋嫋欣喜地偏頭,原先安安靜靜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陸輕聹,此刻眼睫毛輕顫,仿佛下一刻就要睜開。
失血過多的後遺症,導致陸輕聹一躺就躺了三天,這會才醒來。
“郡主?”
嫋嫋將衣衫掩上,輕聲呼喚。
枕上那人睫毛顫得更厲害了。嫋嫋盯著陸輕聹,焦心地等著她醒來,卻見那顫抖的睫毛漸漸平靜下來。她一臉遺憾,正要轉身去擰毛巾,繼續幫郡主擦拭身子,卻察覺到衣擺上傳來的拉力。
她不可置信地轉頭,陸輕聹烏黑的眼睛含著一汪水,濕潤潤地瞧著她道:“嫋嫋,我好疼。”
“醒了醒了。姑爺,郡主醒了!”
遲景墨手上的資料“啪”地掉在了地上,他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向陸輕聹所在的房間。
這幾日,他加派了人手大力查探那醉花樓裡來往的人,總算找到了些線索,卻因對方易容止步不前時,聽到了陸輕聹清醒的消息。
他腳步焦急,邁進房間時,正見陸輕聹半靠在床邊,見他進來,委委屈屈地瞧著他,聲音嬌弱,“遲景墨,我好疼啊。”
遲景墨腦中轟的一聲響。
他想:他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