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幾個清流禦史不由嗤之以鼻。
馮赫若真這麼清白無辜,沒有行刺大皇子,那麼其兄馮赦又為何要買通連禦史逼對方撞牆?馮家還不是因為心虛才先聲奪人!
僵硬的氣氛持續著,鳥架上的鸚鵡忽然就尖聲大叫了起來:“冤枉!冤枉!”
顧太夫人被嚇了一跳,她跪了許久,膝蓋麻木,脖頸沉重,忍不住晃了晃身子。
“眾位是認為大皇子誣陷了馮赫嗎?”皇帝的語速更慢了,麵沉如水,一派威嚴。
皇帝素來脾氣好,可是俗話說,這兔子被逼急了,也會咬人,此刻皇帝周身那種雷霆震怒的龍威毫不掩飾、毫不壓抑地釋放了出來。
天子之威令人不敢逼視。
那些日日上早朝的朝堂重臣還算冷靜,而馮赦、顧太夫人與族長等人已經被皇帝的氣勢懾住,冷汗涔涔。
蕭首輔飛快地向馮赦使了個眼色。
馮赦心裡發虛,但還是咬了咬牙,用發紅的眼睛看著皇帝,哽咽道:“皇上,舍弟死得實在冤枉啊。”
“舍弟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就算他有什麼不妥、唐突之舉,大皇子也隻需將他拿下即可。”
“臣敢拿性命擔保,舍弟絕對不會行刺大皇子。”
說著,馮赦從袖袋中掏出一方素白繡卷草紋的細布帕子抹了抹眼淚,挺直背脊,義憤的目光直射向了不遠處的楚翊,凜然地質問道:“大皇子殿下,說舍弟行刺,證據何在?!”
他最後一句話異常的高亢,也異常的尖銳,等於是把矛頭直指楚翊。
蕭首輔與戶部尚書王康尹不露聲色地交換著眼神,勝券在握。
托顧太夫人的福,顧淵無故謀殺京兆尹馮赫的罪名定了。
那麼接下來,大皇子也隻有兩個選擇了,要麼就把一切的罪責都推到顧淵的身上,讓顧淵來擔罪;要麼就承認了是他自己處置不妥,顧淵隻是奉命行事。
無論是哪一種,大皇子都輸了。
經此一事,將來誰還會願意再效忠大皇子?!
蕭首輔暗自冷笑,冷眼旁觀,就見馮三爺也站了出來,頗為激動地為馮赦幫腔道:“大皇子殿下,您無憑無據,就空口說二兄行刺,實在荒謬!”
“二兄橫死於顧淵刀下,我馮家背上了行刺皇子的汙名,此事必須還馮家一個公道!”
馮家兩兄弟步步緊逼,簡直快把暴虐無道的名頭扣在了楚翊的頭上。
顧簡漸漸地冷靜了下來,再看顧淵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枚棄子。
真是可憐啊。可想而知,大皇子會如何選擇。
顧淵這豎子注定會被大皇子拋棄,接下來等待顧淵的不僅是撤職,還將是牢獄之災。
顧簡的眸中多了幾分哀其不爭的憐憫與輕蔑。
好好的侯府公子不當,非要棄文從武!
既然進了西山大營,就該沉下心慢慢熬資曆,非要去什麼鑾儀衛和大皇子攪合在一起!
說穿了,顧淵就是要出頭,非要跟他父親一樣來壓自己一頭。
顧簡垂眸又看了看跪地的顧太夫人,唇角翹了翹。
母子倆都開始放鬆了下來,拭目以待。
這路都鋪好了,接下來,就看馮家人與蕭首輔的了。
聽著馮家人句句針對楚翊,皇帝的眼中燃起灼灼怒火,右手掌已經抬起,正要重重拍案,卻見兒子把裝魚食的匣子往自己這邊推了推。
這一個小小的動作就仿佛一桶涼水澆熄了皇帝的怒火,想起兒子剛回京時,他曾打趣地跟兒子說:“你回來了,我就可以頤養天年了,沒事喂喂魚、逗逗鳥。”
第二天,這禦花園的湖裡就多了幾百條鯉魚。
嗯,他喂魚就好。皇帝差點就拍下的手掌改而從匣子裡又抓了把魚食,豪邁地將魚食一把撒出。
湖中,更多的魚兒自四麵八方搖尾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