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鼎鼎的神醫先生竟然在大街上被人射殺,這個消息傳播出去,實在令江州百姓聞者傷心、聽者流淚!
據目擊百姓說,這神醫先生從秦府出來,乘坐秦府準備的馬車,在秦府仆從的護送下,行至東安巷口,忽然一支利箭從巷子內.射出,直接射穿了神醫的脖頸,神醫當場死亡。
秦府仆役驚駭異常,有人回去稟報主人,有人跑去稟報官府,剩下的則圍住案發現場,以防他人接近。
事情發生的時候,崔遠正同衛清晗下棋,棋盤上金戈鐵馬,嘶鳴陣陣。衛清晗忽然歎口氣,滿臉落寞,“阿遠哥棋藝大漲,我都被圍死了。”
崔遠聞言,隻是笑笑,其實他的棋藝一直都很好,隻是以前為了不讓衛清晗難過,才故意讓著他,也是為了聽從母親的話,不搶大哥風頭。
“大哥出去做什麼了?”
衛清晗將棋子拾進棋盒裡,纖白的手襯著黑色的棋子,愈發顯得光滑如玉。他笑容溫柔,看起來絲毫無害,並帶著一種天真嬌軟,“阿致哥說他從沒來過江州府,就去街上看看有沒有新奇的玩意兒,帶回去給崔老夫人瞧瞧。”
崔遠聞言沒再說什麼。
“錦山!錦山!”陳尋突然踉蹌著跑進屋子,滿目痛色,華冠歪斜,完全不顧君子風度,哀聲道,“神醫老先生,被人殺了。”
轟!崔遠腦子一下空白,茫然地坐在那裡,看著陳尋,全然一副呆滯,隻知道陳尋一直在說著話,可他怎麼什麼都聽不見了?
他剛說什麼?神醫被殺了?誰殺的?為什麼要殺?
衛清晗也相當驚訝,他們的確打算除掉神醫,但還沒來得及動手啊!難道阿致哥出去一趟,就已經趁機將那老頭殺了?會不會太衝動了點?
對麵呆坐的崔遠卻突然跳起來,雙目赤紅,形狀瘋癲,他一把揪住衛清晗的衣領,將他狠狠拽起,因為壓抑怒火,麵部已然猙獰扭曲至極,猶如惡鬼,恨聲道:“說!是不是你們殺的?崔致呢?他出去是不是就是為了殺神醫!”
倘若他從未觸碰過希望,倒會一直平靜生活下去,可一朝看到希望,卻再次被人粉碎,崔遠心中一直抑製的怒火轟然決堤,衝散了全部理智。去他娘的大局為重!去他娘的侯府未來!去他娘的皇權之爭!這些憑什麼要以數次犧牲他的人生為代價?他不服!
“崔遠!放開清晗!”崔致及時趕到,一下將崔遠撞倒在地。
倒在地上的崔遠哈哈大笑,眼角淚珠不斷滾落,他死死盯著麵前相依相偎的兩人,恨意上頭,掄起棋盤和棋盒就砸了過去,“滾!你們都給我滾!滾啊!”
見不得他如此崩潰絕望,陳尋連忙過去安慰,湊到他耳邊道:“你要不要先去看看神醫?晉宣也去了。”
對!晉宣,還有晉宣!他是神醫的徒弟,神醫幫他治療的時候,晉宣一直跟在身邊,說不定已經習得神醫本事了!
崔遠抹淚爬起來,不顧身上淩亂,直衝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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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醫確認死亡,江州百姓俱唏噓不已,如此醫道聖手,居然這般輕易隕落,實在是造化弄人!
崔遠問及晉宣治療手臂之事,晉宣沉痛搖首,表示他並未習得師父半分皮毛。心灰意冷的崔遠決定離開江州府,隨崔致和衛清晗一同返回京城。也因此,他終於明白一件事,唯獨自己掌權,才不會被彆人肆意踐踏人生。
廢太子宅院位於江州城郊,院落極廣,背靠落雲山,毗鄰迢河水,清幽雅致之極。
安排府中仆役整理好新院子,應十四一身勁裝,發髻高束,凜然邁入主院。剛一踏進,就見自家主子坐在輪椅上,眉目帶笑,眸光柔和,正與麵前之人交談。那人背對著她,看不到臉,隻見背影清瘦頎長,雅韻天成。
壓下心中詫異,應十四上前幾步,那人倏然轉身,她抬眸看去,一張還帶些稚氣的臉呈現眼前。十六七歲的少年,眉目靈秀,高鼻薄唇,淡笑間自帶風流,隻那一雙眼,看似清透純稚,卻無端叫人心神不安,背脊生寒。
也對,能逃過三皇子一黨的追殺,謝宴本就不是尋常人。
“主子,崔家兄弟與衛清晗已返京城,廣丹大夫被晉宣大夫帶回濟安堂照顧。”
褚九璋看向謝厭。
謝厭擺擺手,“先讓他在濟安堂待幾天,有晉宣在,我也放心。倒是你,打算什麼時候治療?”
明明是一副少年模樣,言語行動間卻似經曆頗豐的長者,褚九璋總覺得謝厭身上有種怪異感,可他不是那等好奇之人,隻暗藏疑惑,問道:“你伯父因我而死,你就不恨我?”
沒想過褚九璋會有此一問,謝厭愣了下,後坐上石桌,俯視男人,笑道:“伯父一心向往醫道,他鑽研續脈之方也非為你。”